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真凤世子 作者:筠柒 文案 穿越女主穿在真郡主假世子的身上,一路代替世子活在帝都,在皇帝面前蹦垩,利用前世书上的知识竟然蒙住了朝中一干大臣,官位徐徐往上升,一路晋升至天子心腹?!可这样顺风顺水的人生怎么可能,她果然还是遇到了阻碍,明明已经想好要顶着天残孤家寡人一辈子,面前这个大冰块煞神是怎么回事?一双看透她的招子微眯,想逃?恐怕玄。。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清枫,顾之毅 ┃ 配角:顾迁,白石,韩单 ┃ 其它: ================== ☆、第 1 章   在长安郊外的官道上,行进着一辆马车,镂空的雕花,朱红色的架栏,马车周围更是护卫无数,行动整齐划一,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里头的人非同一般,百姓们仇富的心态在马车经过时显露无疑,嘴里喃喃的都是,这又是什么官人,那么奢华的马车,一定是贪官,坏人!而马车里头两个丫鬟却急的只想撞墙,她们的世子突然晕倒了,这可如何是好,如果醒不过来,她们的脑袋肯定就不在自己脖子上了,同行的大夫又在后头老远的队伍里,叫过来事情毕竟会惊动外头的护卫,这些护卫可不是她们王府的人,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们死的更快,二人轮番呼唤着这个躺在马车里的年轻人,年轻人一身锦衣,柔滑的触感可以看得出衣料价值不菲,精美的纹路和领口袖口疏密有度的刺绣,更显出此人的身份高贵。二人的轻声呼唤中,熟不知这个世子已经换了内胆,外壳还是这个名为贾青枫的世子,内里已经是飘摇许久的二十一世纪良好少女贾清凤。   贾青枫上辈子名为贾清凤,出身书法世家,老太爷对儿女的琴棋书画尤为关注,整个童年枯燥而乏味,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学,可以离开家闯荡一下,无奈贾清凤在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查出了癌症,自此常驻医院,到死才移民殡仪馆最后安身墓地。贾清凤在医院住了整整五年,挣扎了五年,同病友们插科打诨了五年。在等死的路途中和那些年逾古稀的战友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同样在倒计时,大家都各显神通,努力让自己最后的人生活的更精彩,这五年,贾清凤跳出了老太爷定下的规矩,看遍杂书,曾经不允许碰的武侠小说,言情小说,侦探推理等小说成了她每天打发时间的工具,当然从小的教育导致她在经常看杂书之后感觉那些史书,医书,政治书,经济论其实更为现实,眼花缭乱之后她就会收收心,好好看看这些,实在是不想看书了吧,战友们会叫她一起下下棋,打打牌。和老一辈打交道,很多年轻人的东西他们都不会,他们会的年轻人也不会,于是在老前辈们的簇拥下,贾清凤的技能点数就开始加在了奇怪的点数上,什么评弹,戏曲,战争往事,充斥在她最后的五年里。贾清凤觉得她在医院的五年仿佛才是真的活过了一遍,这辈子才算是自由过一回,所以在昏迷中离开人世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没有丝毫怨恨的,只是有些不舍她的战友们,明明她最年轻,为什么她先走!   两个丫鬟的呼唤声很密集,吵得刚刚恢复清明的贾清凤很烦,她脑袋里现在一滩浆糊,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脑子里有奇怪的记忆不停的浮现,来不及捕捉已经前往了下个片段,她只能在完全不明白事情经过的情况下,勉强了解了个大概,这大概就是贾青枫十四年的人生,从出生记事到方才昏迷之前。她五年来练就的平静在此时发挥了强而有力的效果,她相当镇定的在保持持续昏迷的状态,思路渐渐得到了整理,大致情况就是,她,贾清凤死了,现在她是贾青枫,云南王府世子,目前就在回长安,为什么回长安,因为她是质子,对,她是世子。有没有搞错,这简直是胡闹!她一个女儿身是世子!贾青枫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个男人!父王和母妃都告诉她,她从小天残,所以小丁丁不见了,但是呢,不能告诉别人,别人会鄙视你,你要出门就带好假丁丁。而天真可爱的贾青枫信了,并且深信不疑。长平三年,年纪刚刚五岁的贾青枫就被送往帝都,养在皇帝跟前当质子,而九年过去,竟无一人发现!   这个世界是贾清凤所不知道的世界,不过大致内容和唐朝相去不远,而皇帝吧,是这样,现在在位的是长平帝,他之前是建武帝,建武帝是长平帝的亲爹,他是起义当上的皇帝,在战争中落下了不少病根,在位不到五年就把皇位传给了太子,也就是现在的长平帝。长平帝早年跟着建武帝南征北战,也明白老爹是怎么一回事,更加知道老爹亲封的异姓王有多厉害,一上位除了继承老爹的事业外,更是早早地把异姓王都发配去了封地,云南王就是其中之一,长平帝青出于蓝,在政治上比只会打仗的亲爹更胜一筹,知道藩王们能力出众,发去封地未必安分,早早地下了旨意,你们到了封地以后,我很想念你们怎么办,所以你们的儿子,也就是世子统统留在帝都,生了的直接留下,没生的朕也很宽容,你们努力生,生完养个几年,就可以送来我这里,解我的相思之苦。云南王王妃当初生了一对龙凤胎,可能出于保护自己儿子的念头,把女儿强行养成儿子,送来代替真正的嫡长子。   贾青枫在帝都过得并不是很好,明枪暗箭躲过几回后,终于学聪明了,开始装愚钝,之后的日子除了没有自由,剩下的倒还好过,这一年她的表现让长平帝十分满意,特许她回封地探望一下自己的父王母妃。在回程的路上却选择了自杀。   贾清凤品读着贾青枫的人生,发现贾青枫的脾气性格和她还挺像的,唯一不同的是,贾青枫一直渴望着父王和母妃的关爱,也正是因为如此,坚持了九年,最后崩溃在了探亲之后,她的父王母妃根本把她当做一个弃子,半点不在意她的感受,只要她活在帝都,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都不甚在乎,进了死胡同的贾青枫怎么也绕不出来,好,既然你们这样对我,那我就不让你们如意,你们要我活在帝都是吧,那我偏要死在路上,于是抱着自己仅剩的倔强,贾青枫死了,死在自己的手下。贾清凤觉得她其实挺可怜的,从一开始就没逃出过死路,只要她有一天是女子,都不会有活路。然,现在死路是她,贾清凤的了。   幽幽的睁开眼,这两个名唤金翠,金琳的丫鬟是她身边的心腹,平日里她们二人负责她的贴身事务,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女的。但她们如此衷心的没有说出去,多好的丫鬟啊!绝对是王府好员工。金翠最先发现贾青枫醒了,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却不忘压低声音,防止马车外的护卫们听见“世子!您终于醒了!”   贾青枫刚醒先不说脑袋清不清楚,视线肯定还有点模糊,一瓶□□灌下去,就算她开外挂活了过来,身体绝对也称不上好。“恩,我要喝水。”   金翠连忙倒水给她,金琳则拽着她的手开始了哭泣“世子,您终于醒了,奴婢都快不知道怎么办了。”   青枫淡淡的没什么表示,这两个丫鬟挺让她恶心的,人吧,都有自己的难处,她理解,但不在自己阵营的,她只管理解,拒绝体谅。“你很吵,下去跟着,本世子想静静。”   金琳仿佛没听懂世子在说什么,诧异的表情收不起来“世,世子?”   “我让你下去跟着走,听不懂吗?”青枫皱着眉头,记忆中这两个丫头就一直挺嚣张的,口口声声叫着她世子,但做的事情吧,可能是把她当傻子?   金琳这才有些恐慌,咚的一下就跪在了青枫边上“世子,奴婢知错了,奴婢安安静静的,您别赶奴婢下去啊,这走到长安城还有好远呢,怕是走到奴婢的脚也都废了,往后可怎么伺候世子啊。”   金翠也很诧异,跟着一道跪下“是呀,世子金琳也是关心您,您大人大量就别计较这些了吧。”   青枫有些自嘲的勾起了嘴角,真是两个好丫鬟呢,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都那么肆无忌惮,想她在二十一世纪,老爷子雇的保姆都没那么不听话的,何况这古代他一声令下,别的做不到,弄死两个自己的丫鬟还真不难。青枫的冷笑吓到了两个丫鬟,两人对望一眼,世子这是怎么了?以往都很听她们话的啊。“既然你们情谊那么深,就一道下去走吧,走不动了还可以相互搀一把?滚下去,别让我再说第三遍。”青枫的声音变冷了,第一次让两个丫头惊觉,世子怎么昏迷醒来突然变得控制不住了。   冷汗直流的两个丫鬟再次对望,不管怎么说先听世子的,之后再说吧,于是两人再不多言,利落的爬下了马车,跟在车窗两边跟着走,以防世子还有吩咐。   少了两个聒噪的丫鬟,马车里顿时变清净了,青枫自己给自己续了杯茶水,这身体虚弱得很,端茶水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肚子里有些疼,反胃一阵一阵的,也不知道是晕马车还是□□的副作用。她撑着自己坐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身板,真瘦弱啊,就跟她临死时候一样的瘦弱,一根根肋骨分明,全身上下都摸不到多余的肉。巴掌大的小脸上只剩下了一双大大的眼睛,下巴尖的磕人。她粗略的算了算,她现在十四了,小姑娘营养不良再迟总归十六七也要发育的,现在这平板可能不被人发现,再过两年呢?她记得上辈子自己十五就来了初潮,十六就开始发育了,而男孩子发育是比较晚,可到这个年纪嗓音也要开始变了。这一个个生理上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呢?头疼,疼得很。   原主走的潇洒,留下了一屁股难题给青枫,青枫叹口气,她怎么到哪都是等死的境遇?好不容易从一个等死的地方熬过去,又到了一个新的死局,就算她等死已经等习惯了,也禁不起这样折磨的啊。罢了,就当自己还得着绝症,大概还能活两三年,老天送的两三年。   青枫撑起自己颤抖的双手往脑袋上按了按,上辈子她的病也时常会头疼,为此她特地去请教了老中医怎么按摩能缓解,想不到换个地方一样有用。按了好一会才终于舒服了一些。她琢磨过自己之后,开始琢磨这个车厢,车厢里的装饰十分的豪华,就光马车在行进她却一点也没感受到颠簸就可以看得出马车的质量。小小的车厢里面五脏俱全,茶水点心,书册画集,还有她身下的小榻,堪比从前她坐过的豪华版加长轿车。随手拿起一本放在架上的书册,看书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五年来对她不离不弃的只有这些死物,就算那些老前辈们也在离她而去,在病房里每天一睁眼都要先互相确认一遍,都还在不在。因为经常哪个床就换了人,哪个床就昏迷不醒,随时有人离开,随时有生命逝去。这个年代的书册还是竖排的,字也不是她熟悉的简体字,不过贾青枫原主是上过学的,她竟也能够读懂,就是不知道写起来能不能还会,这个等回了长安要尝试一下,毕竟这个年代字迹有时候代表的是一个人。   她所拿到的书,是本括地志,讲的是这个国度的地域文化,文笔老练仿佛带人走遍了大宁的东西南北,她很快就被吸引进去,青枫看书非常认真,一看就会看上一整天可以不眠不休。以往都是护士强行制止她,让她吃饭睡觉。不然她可以一天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车轱辘转了无数圈,金琳金翠早已满头大汗,脚下的步子也开始发虚,长安城外不比城内,路途坑洼,一不小心脚下就会踩到小石子,她们的绣花鞋可不比护卫们的长靴,早就疼的钻心,可里头她们的世子再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怨毒的神色掩藏在她们的眼底,也不知道世子在发什么疯,等回了长安定要他好看,金琳狠狠的踢了下脚下拦路的石子,哼,还真当自己是世子了,竟然敢这么折磨她。   日头渐渐偏西,护卫队长小跑到马车前请示世子“世子殿下,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我们就可以抵达长安城,是歇一会还是继续行进?”   正在看书的青枫被唤回了现实,她掀起遮布,小小的身躯沉稳而坚定,颤抖的双手仿佛不是她的一样,语调没有一丝匮乏“继续吧。”   护卫队长拱手“是。”之后就小跑回去下令。   青枫放下遮布,脑海里出现放在看到的场景,只是惊鸿一瞥她就有些震撼,上辈子她看过无数的书籍却没有真正出门去游览过,远处巍峨的城门让她的心跳都不经意的加快,二十一世纪的高楼大厦她见多了,只觉得那一栋栋比天高的大厦冰冷无比,现代化的建筑如果让她用颜色形容那就是一片灰色,而方才她看到的城门却是另一种颜色,靓丽的橙色,恢弘大气,庄严肃穆的矗立在这平原之上。这是大宁权利的中心,是大宁的都城,天子脚下。这座城里随便砸一个也许都是高官世子。这也是她这辈子等死的地方了。   泛着涟漪的心湖随着时间渐渐平静,脑海里涌起的是原主的记忆,对长安城里的情形有了个大概,也回忆起了原主都去哪些地方。原主的生活很简单,世子所住的地方在距离皇城不远的永安坊,永安坊里有不少王府,云南王府也是其中之一,从她的父母出发去封地无诏不得出封地之后,云南王府就从原来的占地半个坊被缩成了区区一个三进四合院。大宁建国不久,建武帝只会打仗不懂节约给每个异姓王都建了大府邸,而到了长平帝手里一看国库如此空虚,气的恨不得把爹从棺材里挖起来,然后不只把王爷们都赶去了封地,把王府也都一缩再缩,长平帝说了,你们都基本上不会再出封地了,长安城里只留下了一个世子要那么大地方干什么?!于是这一个个王府都憋屈得很,挤在永安坊里谁也没比谁地方大。青枫觉得这长平帝是个妙人,他这话肯定还没说完,下半句一定是你们这些世子什么事都不干还要那么大地方,浪费!看上去倒是个明君。然而不管明君昏君,她这个欺君的十有□□是要跪的。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到达了长安城,长安城日落之后是有夜禁的,各坊的大门都会上锁,护卫们凭借着王府腰牌才得以终于把世子在夜色中送入云南王府。青枫这次离开长安一共用了大概三个月的时间,再次踏入云南王府却恍如隔世,事实上也是如此,一出一进人却不再是同一个了。   青枫踏入云南王府按照记忆向里走去,身后快累趴下的金琳金翠大惊失色,她们跟随了一路,开始还有怨色想着要世子好看,可越走越疲惫,脚下早已磨破,一双脚血肉模糊。到达府门前早就没了刚下车时的傲气,此时看到世子完全忽略她们直接入府怎么能不怕,这样陌生的世子让她们一点底都没有。两人顾不得脚上的伤,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跑到青枫的前面,齐刷刷的跪下了。   “世子殿下,奴婢知错了。”二人惶恐的跪在地上,声音都是颤的,对这个陌生世子的恐惧。   青枫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好烦,这两个人为什么就那么碍眼呢,一听到她们叫世子就觉得她们满嘴全是谎言,烦的很,漂亮的眉头皱起,也不叫她们起身,抬脚就要跨过去。   金翠本来只是心里没底,这下更是惶恐,眼看世子就要跨过去,一把就抓住了青枫的腿“世子殿下,奴婢真的知错了,您不要丢下奴婢啊。”金琳也一个劲的开始磕头,她们是真的恐惧了,如果世子扔掉她们换了别人服侍,那那个秘密就瞒不住了,消息不用传去云南,在长安她们的命都没了。   青枫被拉住腿走不掉,才终于选择了开口“你们说知错了,错在哪?”简单的问句,听不出情绪。   金琳边磕头边颤巍巍的回答“奴婢越矩了,不该聒噪吵着世子休息。”   金翠也回道“奴婢也越矩了,不该帮金琳讲话”   青枫望着金翠拽着的裤管冷笑一声“如此刁奴明知故犯,是打量着本世子好欺负是吗?”她扫了眼门前站满恭贺他回府的人,顺手就指向一个洒扫的小童“你,告诉本世子,冲撞了主子的奴才该怎么处置?”   被指到的小童赶紧出列,他是一个月前才被买进府里的,这两天才学了规矩被放出来干活,也从未见过主子,这时被点到名心里慌得不行,直直的跪下回道“回禀世子,杖责二十。”   金琳金翠磕着头的身子一颤,她们从前做过多少事,主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只因只有她们是一路跟着从云南来的奴才,从小陪在主子身边,三人的主仆情总比旁人亲厚,这回主子怎么突然如此较真,一直以来仗着世子仁慈作福作威的两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刺骨的恐惧,有一种秘密还没被揭发,她们二人就要死的感觉。   事实上,青枫也是那么打算的,这两个丫头留着就是后患,她知道自己迟早有一死,但等死的病人也要积极治疗呢,何况她这样的情况瞒的越久活得越久,那这两个知情人不是该早早的消失吗?别说她狠心,青枫对人命没什么感觉,人太脆弱,随时死都很正常,她是看惯了生死所以淡然,加上脑袋里原主的记忆,让她对处理掉这两个丫头几乎没有心理负担。眼神一变,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冰冷的声音无情的落下“说得好,来人,二人冲撞主子并屡教不改,拖下去杖责四十。”   满院站着的奴仆在话音落下后都不经意的一抖,原来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也哑了声,他们王府多久没出过人命了,一出还是世子身边两个大丫鬟,这杖责四十,金琳金翠保管没命了,一时间众人都夹紧了尾巴,站的笔直。   两个粗壮的护院上前一人一个拽着金琳金翠就往外去,金琳金翠此时哪还有别的想法,只叫唤着“冤枉啊!世子!奴婢知错了!”   青枫看她们越来越绝望的脸色害怕她们叫出些别的“把嘴堵上。”   金琳的眼色真的一变“我呸,好一个世子威风,你以为你还能……”可惜金琳的话还没说出大半句已经被堵了嘴,扔凭她再挣扎也只能呜呜的出声。   很快两人被拖出去,然后没了声息。青枫没再看他们,抬起脚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留下府里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各个都一脸恐惧。   青枫回到主院时已经有护卫来禀,金琳金翠没气了。青枫静静的听着,挥一挥手表示知道了。杀鸡儆猴,去除云南眼线还能扫了后患,一石三鸟,何乐不为。    ☆、第 2 章   青枫作为云南王世子在回长安后是需要进宫觐见的,因为她晚上入的城才能够先回去睡上一觉,所以第二日天还未亮他就起来了,没了金琳金翠一早的梳洗都要自己来,索性青枫不笨,依照脑海里她们以前做的到底还能够把自己装扮好,她一踏出房门早有丫鬟等候在旁,长平帝早上是要早朝的,他去的太早也是无意,吩咐下去摆饭,她这一路还没好好吃过呢。   长平帝崇尚节俭,她的世子月例少,名下的铺子收成也是平平,导致云南王府也就是世子府很穷,基本上靠吃自己果园菜园里出来的度日,奴仆亦不多。青枫边啃着早餐边盘算着世子府的开销。人说男主外女主内,可她这府邸里没有女主人,就只能自己一把手全管。琢磨了一个大概后,她心里有了主意,不过一切都先等面圣完了再说,皇帝那可不好过,谁知道哪次见了就回不来了呢。   缘着昨日夜里青枫的铁血手段,今天伺候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屋里静的落针可闻,所以当远处传来妇人喊冤的声音时,特别的清晰。青枫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水,掀开盖子,低低嗅之。屋外的喊冤声愈加惨烈,只听门口小厮无奈的劝阻和妇人翻来覆去的那几句冤屈。白石手足无措的站在青枫身后,端着餐盘的手微微颤抖,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世子外头的事,那么吵闹的声音世子不可能听不见,她若说了也许只会恼怒了世子,可若不说,作为奴婢的本分又不对,真是急煞她也,昨日世子发落金琳金翠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她们二人为世子身边的大丫鬟,是从云南带来的,一直在府上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白石,白鸟则作为小丫鬟服侍在屋外。现在金琳金翠去了,她们二人就顶上了。也不知道这近身伺候是好是坏,世子连从小服侍的丫鬟眼睛都不眨的处死了,她们是真的怕啊。   好半响,青枫把茶吹凉了,舒舒服服的喝了好几口后白石才大着胆子开了口“世子殿下,外头似乎是王妈妈在吵闹,奴婢是不是要去看看?”   青枫歪着脑袋看着白石,一个会看脸色懂时机的丫头,笑了笑,声音温和,全没有昨晚上的煞气“不必,让人进来。”   王妈妈会来是在青枫预料之中的,就算她不来,青枫可能还要去找她来呢,跟着她从云南来的,除了金琳金翠还有一个就是王妈妈,她是王妃的陪嫁,可以算是她的奶妈,可那又怎么样,手上握着她生死的秘密,又不是自己的人,她是活腻歪了要把人留着?原先不知者不知道恐惧,现在换了芯子的青枫许多事情都不再依赖她们了,过河自然是要拆桥的,因为桥不是她架的,若是留着只能是后患。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响,眨眼功夫那老妇就到了眼前,青枫抬起眼也不说话,就听着她跪在地上喊,瞧瞧,这就是长安云南王府的管事妈妈,这衣衫的用料,这头面的花样,这首饰的质地,比他这个世子也不差啊,这何止是半个主子,当初拿捏着他简直就是后院里的霸王啊。王妈妈是金琳的亲身母亲,在府里二人的嚣张行径她一直略有耳闻,只是原主心慈仁善,不,应该说是懦弱无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搞得云南王府乌烟瘴气,主子进府未必有人跟着紧着,却是她们娘俩奴仆锦簇。   王妈妈干嚎了好一会没听见上头有动静,抬起眼睛往上看了一眼,只见青枫兀自发着呆,巴掌大的小脸上大眼睛不知道看着何处。一时怒气攻心竟也不跪了站起来指着青枫就说道“世子!奴婢自持从您小开始服侍您长大,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为您鞠躬尽瘁没有半句怨言,这王府上上下下奴婢为您打点的紧紧有条,却不知有什么罪过,您要处死了金琳金翠,您可还记得往常她们二人的衷心,仅凭几句多言就枉顾她们的性命,可怜老奴十几年哺育,当年怕世子孤单亲自送了女儿来您身边伺候陪伴,若是知道她今日这个下场,老奴是断断不敢跟着您来长安。这事就出在您云南回来的路上,王妃若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岂不是要背过气去?!”   青枫回过神,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老妇指着自己的鼻子,用良心作伐,以王妃为威胁的骂自己是白眼狼,突然就笑了,她记得上一辈子她的爷爷也是那么说她的,病床前她拒绝放弃太爷给她留下的那笔财产,她那高尚的世家老爷子就是那么指着她的鼻子,直白的说她明明已经离死不远了,还要作怪。   青枫的笑声让王妈妈胆寒,这不是她熟悉的世子,为什么去了一次云南突然变得那么陌生了?她有些不安了,来之前的一腔怒气和底气都开始逃逸,站直的腿无端开始打颤,若不是多年横行惯了,她都要落荒而逃了。青枫缓缓站起身,她那么瘦弱,站在王妈妈面前还没有她高,身形更是单薄,和壮实的王妈妈不能比,可就是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却让王妈妈不由自主的双膝落地,生生跪下矮她一头。青枫不看他,越过她走往门前,屋外小厮守着门,看到她出来直觉也跪下了。青枫摆摆手让他们起来,才开口说道“王妈妈莫要拿母妃压我,若是母妃知晓您是这般想她的,恐怕她就先会发落了您。”   王妈妈跪在地上冷汗直流,总感觉世子这话哪里不对,又想不到,她强撑这问道“老奴何曾提过王妃,老奴只是为金琳金翠喊冤。”   青枫又笑,两颗小虎牙露出来,显得俏皮可爱“王妈妈先前不是说,本世子是您一把手拉扯大的吗?这就是说母妃未曾关心过本世子了?全是您的功劳了,您这么指责母妃让本世子怎么人,让母妃怎么继续容你。再者,您说让金琳来陪伴本世子这又不对,您已经是这王府的主子了不成?谁来服侍本世子还由您决定了?”   王妈妈本跪着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不尊王妃这帽子,这是在说她奴大欺主,要她死啊,眼里的神色变了几变,早先她来是来找世子算账的,她的女儿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要她怎么甘心,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可能是来送死的,世子这根本就是在等着她,她今天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活路的。神色一冷,世子突然那么发难要处死她们三个,莫不是知道了什么?王妈妈在长安云南府多年早不知道什么叫谨小慎微,加上独生女儿的离世,让她根本无所顾忌,她想着既然世子要她死,那她自己也别想好过,于是一改之前的态度,冷声说道“世子这么冤枉奴婢,可会让老奴寒了心呐,这万一说出点什么不利于世子的话可就不怨老奴了。”   有趣有趣,那么嚣张的老奴她还头一回见,她笑容不改“既然如此便让妈妈您的身子也一并寒了吧,来人呐,去王妈妈的屋里搜搜,妈妈一个月的月钱多少府里都是有记录的,且去瞧瞧本世子是不是冤枉了你。”小厮收到命令领着人就往后院去。   王妈妈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世子是非要她死不可了,完全不听威胁,那她还捏着把柄做什么,当然是拉着一起下地狱才好“老奴服侍世子十余年,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没什么好顾忌得了,只是世子您可要想清楚了,老奴身死不过一条命,可您不是男人这事别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呢!哈哈哈哈”   王妈妈放肆的笑着,这下世子总该惊慌失措怕了吧,这秘密她守了十余年,可是欺君之罪呢,她要死,这些以往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鬼也都要死,这个杀了自己女儿的小贱人也要死!可青枫只是定定的站着,没有一点点的惊慌,就连笑脸都不曾垮下。   她茶色的瞳孔里只有漠然,和看跳梁小丑一般的蔑视。“拖下去吧。”淡淡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仿佛拖下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仿佛王妈妈口出惊人的秘密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王妈妈一路嚎叫着被拖下去,人之将死还顾忌什么仪容仪表,咒骂的话不绝于耳,越说越难听,青枫也不下令堵住她的嘴,任由她一路上骂着他“不是男人”“小□□”的去。心里是另一番盘算。   青枫是淡定的,可在院里带着的都不淡定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刷刷的跪下了。青枫依然在笑,只是笑的有些惨淡“你们都跪下做什么,罢了,这事过几年也瞒不住,我总不能到时候误了清白人家的姑娘,你们且听好,你们的主子,我,是个天残,往后王府里也不会有女主子,我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心气高想另择他主的,在傍晚前找白石,哦,白石,你想走吗?”   青枫的话宛若惊雷,激起巨浪,云南王府世子是天残?!这,这岂不是跟太监一样?下头人各有各的算盘,姑且不提,白石听到话却是一激灵,她五岁被卖进王府从粗使丫头做起一步步到世子院子里,她也并没有别的什么打算,只想糊弄口饭吃,外头家人早就没有了音讯,另择其主说的简单,她又有哪里有去处,于是白石摇摇头回答“白石一心伺候世子,绝无二意。”   青枫点点头,“既如此往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了,你们于傍晚前去白石处登记,要出府的一人去库房领五十文钱,留下的就好好留着干活,本世子虽无法人事,可还是王府的世子,短不了你们的吃喝,只是这府里的主子注定是不会多了。你们想清楚罢。”   经过这么一闹腾时间也差不多了,唤着白石进去更衣,她就要准备入宫面圣了。马车里淡然的青枫手心也捏着汗,这一招投石问路不知是个什么效果,若是赌赢了,她就可以好好的多等两年的死,兴许还能潇洒走一回,若是赌输了,从哪里来回哪去吧。   长平帝十五岁登基,小小年纪手腕却了得,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青枫跟着闵公公一路到了兴庆宫的东暖阁,闵公公是大内总管,皇帝身边呆老了的人,此番亲自来迎,让青枫心里安定了许多,加上他笑语晏晏,并无丝毫不妥,也让她觉得胜面较大。   跟随身体的记忆三拜九叩大礼先行,长平帝不急着叫她起来,也不急着说话。青枫自然也不能抬头看他,只能静静的跪着。   许久长平帝终于放下手上的书,懒懒的说道“起来吧,此次回云南感觉如何啊?”   青枫应了声却没有起来,而是继续跪着“回皇上,臣此次回云南得知了自己身有残疾,实在不堪世子之位,请皇上恩典,异世子。”她手心里的汗又冒了出来,以退为进,若是皇帝准了,她有活路,若是皇帝不准,她也可延命,若是皇帝大怒,这局就输了。   “啪”一个笔筒直直的摔了过来,砸在青枫的手边,青枫心跳都停了一拍,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颤抖,继续跪着。长平帝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上首传来,夹带着滔天的怒火“胡闹!世子岂是这样就能说换就换的!你来之前朕也有耳闻,不过天残罢了,没有子嗣从你兄弟那里过继一个便是,此事休要再提!”   青枫的心放下了,没有质疑,没有叫太医,而是随手略过,长平帝知道的也许比她想象的要多,或者是长平帝刻意不深究,这也就意味着,她对长平帝有用,或者云南王府对他还有用。青枫谢恩后站起身回话“臣谨遵圣命。”   之后长平帝问了问他父王云南王和王妃的身体情况,又问了问云南治安等问题,青枫按着记忆一一小心的回答了。当听到大宁和南诏边境不时有小冲突时显得尤为有兴趣,作为一个帝王国家的安全是他必须放在心上的一个问题,大宁和南诏算不上特别太平,只是送去了和亲公主又签订了免战合约而已,这样虚无缥缈的承诺,只要随便什么借口就可以推翻的,长平帝在意这个也是无可厚非。听完后长平帝沉默了一阵,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一句“你如今也十四了吧?”   青枫捉摸着她都说自己天残了,十四怎么了?一般问年纪后面就是该婚了,可她情况特殊啊。摸不透只能回答“是。”   长平帝似乎正在看着什么奏折,手指在上头摩擦了两下后放下“可想过在朝为官?”   青枫脑子里的弦一紧,按照记忆里长平帝的作风,先捧后面就该是杀了,长平十一年晋北王府就是那么殒灭的。长平九年,长平帝突然开始重用晋北王世子,这位世子和她一样,被送在长安由皇帝抚养,这是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关在长安废着养,长安遍地勋贵,他们是质子谁不知道,在长安的日子里没少受欺负,所以当长平帝看重他的时候,他膨胀了,他想让以前看不起他的人都一败涂地,所以当两年后长平帝的屠刀要落下的时候,理由有那么多,甚至不需要一一列举,随便找找就足矣抄满门灭九族。   青枫犹豫了,当官谁不想呢?人要活的潇洒活的有质量不外乎有钱有权,可如果要用命去换,她要考虑考虑。长平帝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回答,稍等了一会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休息两日便回书院去罢。”   这话青枫听得懂,今日的面圣就该到此为止了,她跪下谢恩,默默的退了出去。   离开时扫了眼这硕大的宫门,自古帝王孤家寡人,想那东暖阁站了多少人,却个个似木偶一般,每个人和长平帝说话都是经过一番润色思考的吧。真心话,是妄想。   回府已经是傍晚,她不常入宫,没有令牌,进去一次需要无数次的通传,出来也是如此,耽搁许久终于算是折腾完了,在宫里低头目不斜视的脑袋都酸了,真不知道宫里那些奴才是怎么办到的,一个个都跟没有脖子一样。   白石刚上任处处谨慎的跟在青枫身后,嘴里报着府上离开了多少人,青枫穿过垂花门忽然看见了一颗快枯死的蔷薇花,停下了脚步。没想到专心的白石一时没留意撞上了青枫,她一惊,脑袋来不及反应就先跪下了地,“世子饶命,奴婢一时不小心。”她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惹得青枫侧目。   想想也是,一回府就杖杀三人,怎么能不让人心惊胆战,而且用的只是冲撞了她这样的理由,她挥挥手止住了白石继续说下去,“起来吧,你不用这样小心,只要你忠心对我,好好干活少嚼耳根,我不会亏待你的。”   白石战战兢兢的直起身,仍是不敢造次,低着脑袋手还在抖,青枫也只能说到这里了,白石要怕她,她也没有办法,有个活泼点的丫鬟固然好,可她更喜欢听话的。   回到轩然居,青枫站定在门前,幽幽叹了口气,才抬脚进去,轩然居里头的人也走了不少,那些样貌好看好不容易挤进来的丫鬟们几乎都离开了,整个府里都人迹萧条,此处最胜。想来是她一回来的铁血手腕吓到了大家,之后又爆出是个天残,大家也都没了奔头,听说出府可以拿到五十文就都见好就收了。   人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青枫移步到书房,让白石磨墨,用自己练了很久草书,潦草的写下了三个字“悠然居”,恩,轩然何意?悠然洒脱才快意。嘱咐白石明儿就把名头换了。这地方如今换了主人,也该换个名字了。   青枫在上辈子等死的时候就琢磨出了自己的人生目标,简单的很,她一直是个等死的状态,那么怎么样正确的等死呢?首先要快乐,其次要活着。为满足这两点,她不懈努力着。再苦的化疗她都熬过去了,为着第二天隔壁叔叔要带她出去玩。再痛的手术她也撑下来了,为着别床的厨师说给她做好吃的。   为着苦尽甘来的那份快乐。为着将死不死那份洒脱。为着有血有肉那份爽快。   夜幕降临,悠然居所剩无几的人也努力把青枫伺候好,这穿越来的第二夜就要过去了,待明日东方泛白,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她已经把身边搭理赶紧,就像到病房先放好换洗衣物,再整理好床头柜一样,她到了这个世界,进了这个府邸,先扫赶紧了自己碍眼的人,之后就可以好好的,快乐的,等死了。    ☆、第 3 章   既然长平帝金口玉言说让她休息两日再去书院,青枫自然是乐的清闲,如今她的悠然居已经正式改名,院里人也只留下了三个,两个小厮,韩单,韩伟,这两个是兄弟两,一直守着悠然居,尽忠职守,哥哥韩单为人耿直,话也少,吩咐什么做什么,不多言,是个好苗子。弟弟韩伟则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就算是能让白石吓得打颤的青枫,第二日见到他,韩伟该说的好话也一句都没少,把青枫逗得都没了脾气。青枫给留下的人都涨了月钱,能依然跟着她的,她都好好养着,自己院里的更甚,白石如今是唯一一个大丫鬟,除了怕她怕的厉害,做事倒是可圈可点。无奈,索性她是世子嘛,出门带小厮也是一样的,于是青枫把白石留在了后院,接替王妈妈的活,并安排她的寝居。而平时服侍的都换成了摇身一变成她书童的韩伟。   这一天青枫没有出府,而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悠然居换了个样子,那些附庸风俗的字画统统被她撤了下来,都换成了绿植,盆景。到下午悠然居已经整个换了样子,眨眼间从一个文人居所变成了养老院,角角落落被她塞满了赏心悦目的植物,院子里更是布置了躺椅,悠然悠然,一看这地方就很超然。青枫很满意,韩伟好话说的尽兴,韩单东西搬得尽力,白石屋子扫的干净,主仆四人皆舒心畅意。   这才叫生活嘛!   看看脑子里那些记忆,原主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明知道小伙伴们不喜欢他,还要到处赴宴,明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料,还要彻夜读书,明知道爹不疼娘不爱,还要费心思念,可不是庸人自扰,活的半点质量都没有。该死,不死也会被折磨死。   悠然居的动静挺大的,毕竟云南王府挺穷的,为了搜刮绿植,她把整个府邸好看的都挪进了自己的院子里,外头的布置,唔,可能还需要些时日,唉,好日子不好过啊,看来明日她不能再这么打发了,她去面圣活了下来,那么第二步也该行动了,她对权犹豫不决,对钱可不,她要赚钱,必须赚钱。   第二日她本想带着韩伟出去,转念又觉得韩伟太狗腿,她本来就很小一只,一点气势都没有,再带个狗腿的怎么压得住,于是临到门口换了韩单。两人虽然是兄弟,可是体格上显然是哥哥更胜一筹,也不知道是因为韩单虚长几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青枫手上有几间铺子,地方都算不上顶好,可是账目差成那样,她也不是很看得懂,她的记忆里,原主并没有关心过这些俗事,统统都是交个王妈妈管理的,每个月府里几个钱都不知道的。青枫准备亲自一间间看过来,按着距离最近的自然是同属永安坊西街的一间书店。青枫没有要马车,自己晃了过去,路上顺便侦查了一下什么铺子生意最红火。   一路晃荡,青枫走的不紧不慢,可到了目的地,她却有些看不懂了,指着本该是她家书店的一间暗赌坊,面色不虞的问韩单“我看错了没有?”   韩单面无表情答道“没有。”   青枫站在原地,散漫的架势瞬间一收,似笑非笑的一撇嘴,转身往反方向走去。韩单不愧是冰块脸,一点疑惑的样子都没有,倒是青枫看着他噘嘴葫芦的样子有些忍不住“你不问我为什么不进去吗?”真讨厌,她想耍个酷,扮高深为什么没人捧,早知道是这个情况,她就带韩伟了,好歹有个人说话。   韩单并不知道她原来是这样的主子,只是恪守本分的回答“世子自有打算,奴才不敢越矩。”   真真是没一点意思!   罢了,他不问,她自己说“咱们报官去。”   韩单依然是那么一张脸,一点浮动没有“是。”   啧,没意思。   京兆府在长安城的西部光德坊,青枫估摸了一下时间,今日恐怕是来不及,遂决定再去看看别的铺子,若是有一样不实荒谬的,到时候一起处置了。这回青枫也没了逛马路的心思,让韩单去府上备车,自己则在不远处的小茶楼等着。   小茶楼名安顺,老板是个年逾古稀的花甲老人,堂下雇了个少年人,老人就坐在门前的收钱,里头都交给了这个少年。青枫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这茶楼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多为平头百姓,还有些布衣学子,与之格格不入的有一桌,坐着一个华服少女,头上戴了帷帽,身型在大袖罗纱衫下隐约望不清楚,身边站着几个丫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这倒少见,永安坊多王府,占了半个访,且其中大多数都是只有一个世子居住,成了婚的是不在少数,但这姑娘明显不是妇人装束。且就一般来说姑娘家出来玩,也会去西市,这永安坊里的小茶楼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呢?   青枫兀自喝着茶,这茶水说不上好,好在青枫并不怎么会喝茶,倒也不挑剔。只是角落这桌的姑娘显然是喝惯了好茶,有些下不去口,杯盏搁置在桌上未动一下。   不多时,一个熟面孔出现在茶楼门前,来人神色焦躁,越过青枫却没认出他来,直直的朝那姑娘去了,这情景,莫不是在约会?这青色圆领华服的是平西王府的世子,和青枫是同窗,今日该是在书院的日子,青枫自己没去,这世子也逃课?平西王世子蒋勤在少女那桌坐下,端起茶水也不避嫌就直接灌了下去,显然是一路匆匆口渴难耐了。姑娘先开了口,说的什么青枫听不清楚,只能看到蒋勤一脸的不耐,两人讲了几句,末了却不欢而散。一前一后出了茶楼。   他们走了后茶楼里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想来是先头大家都看到了那显眼的姑娘不敢放声说话,青枫突然就觉得好笑,这两人找那么个地方为的可能是隐蔽,却不想事有反常即为妖,他们是躲开了遍地官宦,反而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这不那桌隔壁的汉子就开始交流了起来,这回青枫听见了,说的好像是这姑娘要那男子负责,男子却为难推脱。   韩单来时青枫正听着八卦,不亦乐乎,还跟着别的汉子一道起哄了几句,那话题从蒋勤不负责,到之前还看到过幽会,到蒋勤的好友,到同窗,到贾青枫是天残。青枫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一样的玩笑。韩单就听着他的世子爷和百姓一道起哄,云南王世子可怜人,素来没有表情的他嘴角都止不住要抽搐了。   青枫许久才看到韩单已经到了,赶紧站起来和聊的愉快的百姓们道别,临了还说了好几个“后会有期。”也不知道这几个布衣学子,知道正和他们道别的就是他们口中惨绝人寰不能人道的云南王世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韩单不由得重新打量这个昨日刚把他提拔上来的主子,他原来就是个守院门的,以前也没少见世子,印象中就是个文弱的书生样子,什么都倚重身边的丫鬟,大事则会被王妈妈左右,整个就是个没主见又懦弱的主,可先头他一回府就把以往倚重的人都杖杀了,还爆出了丑闻。韩单还以为这世子是疯了,没想到这个他素来瞧不起的世子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了,昨日他只做些搬运的活,听韩伟说,世子大有可为,他还不相信,今日跟着出门却是见到了另一番光景。世子确实不是池中之物。可从前到这次回来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呢?韩单不明白,如果非要有理由的话,就是天残这桩事了。   韩单没有再细想下去,因为地方到了,他的世子爷要去巡视了,如青枫所料,除了两间地段实在偏僻的店铺,大多数都变成了地下赌场,她倒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连锁赌场幕后老板?可惜这害死人的生意她不喜欢,黄赌毒是她上辈子就非常痛恨的东西,这辈子也不会喜欢,钱要来的干净,不然用的也不舒心。她一一记下了情况,打道回府。   马车停靠在云南王府的门口,青枫下车却看到四周有许多异样的眼光,神色多为怜悯,一耸肩,不外乎那么点事,当初她把人都遣散就没叫他们封口,要的也是这个效果,大家都知道她是天残了,也就没有人会想到她是女人了。传说中的灯下黑,人人都关注他作为男人是多么不幸,就会忽略她根本不是个男人。   前头,云南王府隔壁的定国公府门前也停着辆马车,似乎是谁刚回来,玄青色的遮布掀起,车上下来的人面色惨白,刀刻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纵使这样的病容也没有折损他俊逸的五官,英挺的鼻子,细长的凤眼,身型倒比旁人要高大一些,可能缘着定国公是北方人,就是感觉不怎么壮实,有些瘦弱。下人搀扶着他下马车,他显然也看到了云南王府的马车,朝着车下的青枫做了个揖算是打招呼,青枫回礼,二人皆回府。   云南王府隔壁住的定国公,老定国公三年前去世,如今的定国公是原先那个体弱多病的世子顾之毅。要说定国公是个人物,早年跟着先皇打天下,到了天下太平果断交兵权准备辞官养老,本来也是要封王的,死活不肯,先皇感念他战功卓著,硬是封了从一品的国公,怎么推辞都不再更改了,还世袭。新帝登基以后,在郡王们都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时候,他又一次果断的上表辞呈,长平帝觉得这人真是相当识时务,又留下了他,所以定国公虽比郡王少上那么一级,却远比郡王们简在帝心。到如今郡王已经所剩无几,定国公府仍屹立长安。老定国公过世的时候长平帝还亲自来送,追封了亲王,尊荣至此。如今的定国公虽然体弱多病却也没少得皇帝青眼,从小便是长平帝的伴读,大了和长平帝更是情同手足,朝中谁不知道,长平帝对他比对自己亲生的那些兄弟们更好呢。   老定国公去世以后,定国公府由世子继承,因为顾之毅身体不好,长平帝就把这永安坊最大最清净最方便的宅子赐给了他,让他好生休养。三年孝过定国公府就移了地方,正式在永安坊落户。有人说这怎么叫殊荣?永安坊哪有永乐坊离皇宫近?哪有永平坊勋贵多?不然也,要不怎么说是殊荣,永安坊有永安坊的好,永安坊人少,那个说出去都越不过定国公去,永安坊清净,抄家都只有一个人的主子,要吵都吵不出来。至于距离,长平帝特许定国公在皇城骑马,这要节省多少时间,谁还会在乎家远一点呢?   韩伟见主子回来急忙迎了上去,关心的话跟不要钱一样的吐,青枫被韩单冷清了一整天,此时真是顿觉韩伟的好处,明日出门一定要带韩伟,什么气势不气势的,不行就带两个!白石也迎上来,为青枫除下罩衫,边走边汇报着今日府里有些什么事情,还有一切关于采买,也就是关于钱的事,现在王妈妈没了,谁也没那么大的权力,原先还有个总管,如今也出府去了,有些事情白石只能汇报给青枫听。   青枫停下脚步,转头瞅着白石,见她小嘴一张一合唠叨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像个老妈子,人家费心费力的帮她管着府邸,她却没心没肺的笑了“白石,你识字吗?”   “啊?”白石没料到青枫突然停下来就为了那么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赶紧低下脑袋“回世子,略知道一点。”   “那会算账吗?”青枫问着,心里有一番考量。   白石摇摇头“奴婢没有算过。”   识字没算过,那就是未必不会,也不知道这个白石天资如何,若是可造,不妨把活交在她手上,青枫用人,是给予全部信任的,但同样,有一点不诚,那她会把整个人否定,目前白石还算个好的,韩单韩伟也是,那她就不会在乎放权。“府里可还有账房先生?”   “回世子,没有了。”回话的依然是白石,有些胆怯的看了眼青枫,仿佛怕这个回答惹怒了她。   “哦,走吧。”青枫原想有账房就让白石去跟着学,既然没有嘛,那她只有自己教了,不过她教的肯定不是大路上的算账方法,而不知道白石能不能学会,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到时候她自己要看帐也不会太麻烦。   是夜,青枫遣散了他们三个,自己服侍自己沐浴,白石还有些不习惯,怎能让世子自己动手,然而青枫坚持,这个他们都要习惯。在悠然居她想要绝对的自由,没有事情那三个都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别进来。   悠然居的西角落有个角楼,原来是闲置的堆放着杂物,现在楼下置了暖阁,楼上被青枫改成了书房,沐浴过后神清气爽,她没有束胸也没有束发,就那么随便一箍拢在耳后。她的身材目前还是平板,当然是相对于别人来说的平板,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姑娘,有总有一点的。只是这宽大的衣袍套在外头,不明显看不出来。   角楼的西窗外是棵山白树,离窗户有些距离,但能挡住大部分的视线,看往定国公府的视线,那树下就是围墙,隔绝的就是云南王府和定国公府。   天色还未尽暗,青枫随手拿了本书看了起来,这本书原来就在这杂物间堆着,如今被她都翻了出来,原主似乎也看过,上头有他的注释。青枫原是抱着无聊的心思在看,却被内容吸引了进去,她不由重新看了看封面,这叫什么来着,谨臻论选。谨臻是谁?青枫翻遍记忆,没找到这么个人,若是才子,她为什么没有印象。而书中所论,立点新颖,连她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亡魂都觉得可圈可点。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可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些书的注释,或者说是随笔,涂鸦的很随意,内容却胆大至极,从笔迹上来看,写这个的人是个潇洒果决之人。可她印象里的原主并不是这样的啊,原主的笔迹她只从书房那些功课里看到,都是中规中矩的楷书,再周正不过了。莫非这书不是原主的?   天色渐暗,被书吸引的青枫都忘记了点烛火,直到字越来越看不清楚,她才想起来这码事。青枫起身去隔间拿烛台,心里还惦念着书里的内容。   字里行间,宛如纵横人生,那随笔更让她念心,时而离经叛道,时而腥风血雨,时而春风和煦,时而悲天悯人。最多的还是通晓事理,中肯的点评。这随笔之人必定是历过万难,走过千山,看过百事。不然如何来这样通透又现实的语句。   青枫拿着点燃烛台回榻前,却不想门打开,才进来烛火就灭了,一道黑影堵在了她的面前,青枫大惊,这身影高大,绝不是她那三个奴仆,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必定武功高绝,她现在要如何是好?她脑袋转的飞快,来人也是动作飞快。一把拽住她,拽离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里。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控制住她不要动,然这双手在经过她胸前时,顿了一下,青枫心里一沉,暂按兵不动。   窗外树影晃了几下,再没有动静。她身后的人保持着动作不变,也不知道在等什么。许久西窗又跃进来一个人,轻唤了一声“主子。”   身后的人才有了别的动作,捂着嘴的手没送,还有只手松开了,一个低沉而好听的声音自青枫耳旁响起“恩,你退下。”   从西窗跃入的男人应了声又从西窗出去了。耳旁的声音又响起“得罪了,我若松手,世子殿下可否不要出声?”   还知道她是世子?不对,这声世子讽刺的意味更大一些,不过他不拆穿,这该算不上敌,不是敌就好说,也不能这么想,该是她现在奈何不了人家,是敌也只能好说的份。青枫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身后的人也依言放开了她。   脱离了掌控,青枫复行至西窗旁,月色照亮下她才能隐约看见那角落里的黑影,他似乎有些虚弱,放开她后就倒在了休息的榻上。“我可以点烛火吗?”   “可以”   青枫就着月色再次点亮了烛台,这才完整的看到了来人,深蓝色的锦缎袍,无血色的唇,细长的凤眼里却璀璨无比。他似乎是很累也不知道是病体虚弱,躺在榻上就不动了。青枫大着胆子上前,一摸额头,果然烫得惊人。先前这人在她背后,她就觉得如个火炉一般。他的身体在她触碰到的一刹那僵硬了起来,想来是不习惯有人碰他把,那他怎么就不经过同意碰她呢!青枫还不喜欢人家碰到自己呢。   “我给你打点水来?”高热她没药,就只能物理降热试试,不是她好心肠,这个人发现了她的秘密,是该死的,可定国公死在她的角楼里,这就说不清楚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先救他,若是对方好说话,那还好一些,若是对方不饶人,她最多最多也就同归于尽,想在他面前独善其身,可能没戏。   顾之毅没有出声,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青枫,青枫被他看的不自在,就当他是默认了,转身就出去了,好一会打了水,拿了帕子才进来。她在开门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人已经走,但愿是已经走了,可门打开,该在的还在那里,还拿了她的书在看。无语,他还当着是定国公府了吗?随意成这样?   转念一想,想到了这本书上的随笔,想到了他对这间屋子的熟稔程度,这里原来是仓库来着,心里有了底,相比这地方这位爷是经常来咯,怪不得一副他是主,她是客的样子。就先来后到这一点来说,真是这样。才怪!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然,心下再不贫,也只能想想,青枫默默的用帕子湿了水,搅干之后递给他,顾之毅没动,就那么看着她,似乎是不明白她要干什么。瞧他那么不客气的样子,青枫也有样学样,既然他不懂,那就怨不得她粗鲁了。   麻利的上前堆着他俊逸的脸一通乱擦,索性关之性命的秘密也握在人家手上了,她还怕得罪人家什么呢,擦完青枫也不看他,想来这脸应该挺精彩的,之后又浸了水,搅干,把帕子叠成长条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末了还很随性的拍了拍,似乎很满意,帕子贴的挺牢。   顾之毅全程都没有反抗,就由着她胡闹,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眼底却藏着一丝玩味。并且在最后贴着帕子,顺从的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青枫是真看不懂这人了,索性也不管他,他既然闭着眼睛当是睡了,她就当他睡了,吹了烛火就离开了角楼,她做到这步已经仁至义尽了。算是看了他笔墨的报酬吧。    ☆、第 4 章   缓和期一过,青枫就要去书院报道了,才进书院坐落在西市深处的一个巷子里,马车轱辘一路穿过西市到达书院,当初长平帝召他们回长安常驻是做足了准备的,说好的朕给你们养世子在明面上是跳不出任何错的,他为了教育世子们成才,用的都是宫里教皇子的班子,只是先生经不经心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学生们学成什么样,他也没法打包票。反正长安城里的世子们十个有八个都是不学无术的,究其原因,长平帝不知。青枫觉得长平帝这招是真的不错,其实为什么还挺简单的吧,一是长安繁华,多少人在繁华从中迷了双眼。二是这书院的位置了,每天穿过西市,那么热闹的西市,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呢,就是原本无心都很难不被打动。长平帝一脸无辜,朕叫你们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好读书,你们自己要去西市,怪我咯?   青枫下了马车,此时正是进学的时辰,书院前停满了马车,她原本的人缘就不是太好,这天残的事儿一出,人缘就更差了。勋贵子弟之间的结交少有臭味相投的,更多的还是身份和学识。可叹她只是一个世子,和长安城遍地的勋贵比,远远没有人家的地位。学识,更不用说了,原主只会死读书,哪有一点伶俐的地方。既然人缘差,就要保持住自己的心性,青枫今儿带着韩伟,主仆两就在大家形形□□的眼光中踏进了书院。   三个多月没来书院,记忆已经有些模糊,更何况是换了芯子的她。并且韩伟也是头一回来,主仆两差点迷路才终于找到该去的教室,堪堪在先生前脚进门。   青枫进去里头已经坐满了人,她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可先生已经在后头准备开始了,放眼望去个个都是熟人,却都低着脑袋,没人给她半点提示。青枫的小脸上挂上了一丝嘲讽的笑,这么大一个下马威,想来是那事已经传遍长安了。青枫正打算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时候,一只手朝她招了招,那人正是平西王世子蒋勤。这倒是难得,蒋勤其人就是一个正宗的纨绔子弟,平时除了吃喝,嫖赌也没少干,和她一直也不怎么熟悉,只是同窗每日都打过照面而已。不过此时的善意,她领了。青枫快步走过去在蒋勤边上坐下。上首处先生已然有些不耐烦了,这节课讲的是诗词。青枫对此一窍不通,就自顾自的打着瞌睡。   好不容易熬到下学,青枫不喜欢欠着人情,便邀上蒋勤去揽月楼吃上一顿,还了这尴尬的情谊,到底在所有漠然之中只有他招了个手。   蒋勤很意外,虽然觉得青枫素来爱学习,还一直似乎有些看不起他,跟他从来混不到一块,这次突然请他吃饭很奇怪,可秉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他没有拒绝。   揽月楼里,蒋勤是常客比青枫熟稔的多,反而是客领着她进去的,二人没有上包厢而是直接坐在了大厅里,蒋勤看青枫冷清的样子,就知道不常出来玩,为了不让自己扫兴,索性反客为主,推荐了一桌子菜给青枫尝。青枫不推辞,毕竟付钱的是她啊,客气什么。   酒菜还没上来,不速之客倒是到了,原来这就是下学时间,同为纨绔的几个也乘着下学出来溜达,一眼就看到了蒋勤。这几个青枫也叫得出名字,都是平时跟蒋勤在一起的,白衫的兵部尚书府上的嫡次子,谭尚荣;蓝衫的吏部侍郎府上嫡长子,吴桂成;绿衫的鸿胪寺少卿府上嫡三子,钱士明。三人以谭尚荣为首大摇大摆的走到他们桌边。   谭尚荣还未说话就先拍了拍桌子,纨绔的样子看的青枫有些反胃,你说人帅出来浪就算了,人丑还多作怪。没错,谭尚荣脑满肠肥,一看就是纵欲过度。钱士明狗腿的帮他拍了拍袖子,充当前锋“哟,这不是蒋世子吗?怎么……”他皱着眉头从上至下看了眼青枫,继续道“怎么和个不能人道的待在一起,莫不是也想当和尚去?”语毕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蒋勤看到这三个人的时候就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细心的青枫看见了的,虽然他们之前经常混在一起,但蒋勤似乎并不待见他们。此时听他们那么露骨的嘲讽,他也只是淡淡微笑了一下“谭兄,吴兄,钱兄,贾兄这病已是十分失意,还是不谈了吧。”   青枫有些意外,她以为蒋勤至多是不跟着笑,想不到还会帮她说话。   那三个显然是听惯了蒋勤这个调调,谭尚荣拍着他的肩道“各人有各命,贾世子注定是没这个好运,红袖楼昨日可来了好些个漂亮姑娘。”三人对望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满都是□□。   青枫对这三个人得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当是狗叫,可她身后韩伟就有些憋不住了,正想帮主子说两句,却别青枫制止了,轻轻的对他道“别跟狗说话。”   清冷的声音很轻,却让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那三个果断不笑了,钱士明袍子一掀就发难,抬脚往桌上一踢,踢落了桌上的茶盏。   这种过度的动静,惊到整个大厅,吵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蒋勤完全没反应过来,衣摆被溅的都是茶渍,他是在逛青楼的时候认识的这三个,同是长安城的纨绔,他也没少跟他们鬼混,可身为平西王世子,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说好听点他是世子,可其实手里什么都没有,哪有他们都有有实权的爹来的稳当。所以无论何时,他都捧着他们,就怕他们哪里不乐意了。可贾青枫,让他惊讶了,同是世子,大家的处境其实都差不多,她哪来的底气惹怒他们?   青枫没有底气,她只是不怕失去,只要是罪不至死的事情,她都不怕,毕竟云南王府已经把她当做了弃子,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动动嘴皮子,被人记恨记恨又不会少块肉。   吴桂成指着端坐如钟的青枫恶声恶气道“你说谁是狗?!”   青枫连个眼角都没留给他,自顾自的整理衣袍“谁吠谁是。”   “你!”吴桂成想骂,可谁吠谁是,他又不承认自己是。倒是钱士明更放得开,要做恶人还要怕恶名,那才是真的里外不是人。   钱士明怒极反笑,流里流气的咧着恶心的大嘴“贾世子真是好大怨气,是病重只能靠嘴出气是吗?要不要爷帮帮你,让你这开不了荤的尝尝别的滋味?!”   青枫心下一阵恶心,这钱士明竟然是个男女不忌的,把她当小倌调戏。“钱公子好大胃口,也不怕磕了牙,这长安城中,天子脚下硬石头那么多,钱公子还是琢磨着下脚好一些。”   青枫□□裸的威胁,可她身板小,声音轻,身后又没人,他们当然不会听,谭尚荣张开血盆大口就笑“再多,你也不是那一块!给爷跪下道歉,不然爷告诉你什么才叫磕牙!”说着就挥手让揽月楼外的府卫一道进来了。   蒋勤一看事情闹大了,赶紧劝和“谭兄你别那么劳师动众的,贾世子你就道个歉,这开头那么说确实是你不对。”   青枫依然稳稳的坐着,天子脚下想用武力解决,愚蠢,进门前不看环境,更是愚不可及!青枫在等,等这么大的动静,把厢房里的人引出来。“谭公子,本世子上跪皇天,下跪父母,您是何人,要让本世子跪你?”   谭尚荣看府卫到位,人就更横了,哪里还管青枫在说什么,只嚷道“快跪下道歉,说那么多废话作甚!”一旁吴桂成却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味,想提醒谭尚荣,怎奈府卫满满当当把两人都隔了开来。   青枫轻嘲一笑,用眼神蔑视了一把吴桂成,看他急得跳脚,幽幽的道“谭公子好大口气,你既不是我的父母,这是自比当今圣上呢啊。”   谭尚荣这才觉得怪异,“什么圣上?我只让你跪下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楼梯处早有一位老者大声喝道“大胆狂徒!目无王法!禅临还不快去报京兆尹,此等狂徒怎能姑息!”   一听京兆尹谭尚荣才有些慌,他不认识那名老者是谁,只当是多管闲事的刁民“你这老匹夫,多管闲事,与你何干!”   禅临旁边的另一位侍童见他如此无礼,也出了声“大胆!大人乃正三品御史大夫,尔等何人竟敢出言相辱!”   青枫反应最快,这人她见过,在宫里见得,所以料定此人身份不低,所以她才敢钓这尾大鱼,“云南王世子见过大人。”   青枫进退有度的样子给赵赫留下了好印象,赵赫摸着自己的胡子,他也不是真的不认识青枫,就是不想偏颇了谁,不过这个云南王世子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时机把握的就相当好。   那三人等青枫行过礼才反应过来,一一自报了家门,赵赫却没搭理他们,只是同青枫搭话,平回了先头她一人被三人欺负的弱势。不多时京兆尹大人苏宇业终于到场,不及询问情况先给赵赫问好,赵赫是朝上有名的铁笔,对那些龌龊事完全不知避讳,才不管得罪谁,只要是犯了法,做了奸,一杆铁笔个个都奏。京兆尹也不敢托大,秉公执法,也不敢给谭尚书面子,把人押回了京兆尹府。   一场热闹才算落幕,赵赫让禅临去请青枫上座,被青枫婉拒了,她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却不想现在和赵赫接触,污了赵大夫的清白。厢房里赵赫频频点头,果然懂礼!   蒋勤到人群散尽都还没反应回来,这云南王世子竟把谭尚荣坑了?失笑出声,他收了那么许久的气,竟然还有出的这一刻,适逢好酒好菜终于端上来,他端起酒杯,态度前所未有的恭敬“贾兄!我敬你!”   青枫含笑,没有推辞,蒋勤本人不坏,“蒋兄客气了,请。”她顺着蒋勤的叫法改了称呼,也就是承了他的情。   蒋勤这场戏看的爽快,太爽快了,本来的愁绪也去了不少,瞬间就把青枫引为了知己“贾兄厉害,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唉,不提了。”他摇摇头,喝酒,舒爽!   青枫面上跟着笑,心里还是淡淡的,这些年,这些年谁又好过呢。两人随意闲聊,一顿饭很快也就过去了,出了揽月楼,二人分道而行。   下午青枫还是按照原计划去了京兆尹,苏大人乍一见到她还当是为了中午的事来的呢,还看看她身后有没有跟着赵赫。青枫赶紧解释,中午报官的是赵大人,她无权过问,她来是为了别的案子,苏大人才放心下,可也不敢太大意,赵大人中午罩着她了,她就不容小觑,于是拖赵赫的福,关于赌场的案子苏大人尤为认真。本来青枫还准备了许多说辞,还准备要牵扯上长安城的安危来着,来让苏大人重视。没想到中午这一茬还省了她不少事。   于是比预定早她就出了京兆尹府。韩伟今日跟着世子只觉得自己主子简直神了,这一圈慌完,态度比出门前都恭敬了不少。青枫失笑,这其实真的只是运气好罢了。   用过晚膳,青枫还是习惯先沐浴然后随意逛逛,可她又能逛去哪,悠然居也就那么大,走来走去还是晃去了西角楼,青枫寻思着一天一夜了,那人也肯定不在了。   角楼里确实是没有人了,青枫上去的时候只见桌上放着一枚玉佩,别的和她走时别无区别,只是西窗关上了。她走到桌前拿起玉佩端详了一下,这玉佩是上好的紫玉,触手冰凉,微寒的触感萦绕在指尖,让人舍不得放下。玉佩上刻的是一个玉瓶,寓意平平安安,背后是淡淡的两个字,沉决。   顾之毅,顾沉决。   青枫觉得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不会多说咯,告诉她他不会往外说,她只管平平安安就好。行吧,那位爷是贵人她根本惹不起,人家费心给她个安心是她的荣幸,感激涕零就好。她打开西窗想透透气,可一打开就觉得哪里不对,哪呢?   是了,昨日还能挡着定国公府的山白树怎么矮了许多?!如今这望过去定国公府就一览无遗了。青枫微眯着眼,那边主院的空地上摆着一架琴,顾之毅修长的手指正轻抚在上,像是有所感觉,抬头望了眼西角楼,然后倾城一笑。   青枫眼角一跳,手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啪”就关了西窗。   片刻后屋外传来琴声,天籁之音,循循不得散。   自那天她坑了谭尚荣一把,青枫在书院里的日子突然变的好过起来,只能说谭尚荣实在是作恶太过,导致他被小惩一二就如此大快人心。要说小惩,外人是那么觉得的,只是被京兆尹教训了一顿,然后禁足在家而已,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谭尚荣不那么想,他作福作威那么些年,头一次吃亏吃那么大,官府都下了,还被自己老爹一通臭骂,连带着护着他的娘也被禁足,心里头恨死了青枫,不知悔改甚至放言,出来就要让青枫好看。   当然这些青枫不知道,她依旧过着她的小日子,没了狐朋狗友的蒋勤其实真是个不错的人,跟青枫渐渐熟悉起来,二人常一道去逛逛西市。原来蒋勤就是个单纯的孩子,只是一个人来到长安难免寂寞,又误交损友才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和青枫在一起倒像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虽然还是斗鸡遛狗,好歹没有去嫖赌了。   谭尚荣的事情处置完毕后,京兆尹那里就麻利的处置下一件,没过几天青枫的铺子就都被抄了,暗场子关闭,一片废墟,只等青峰再重新开始了。于是悠闲了好几日的青枫要开始忙碌了。   蒋勤已经把青枫当成了好友,这事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帮忙,大善,青枫正愁没有启动资金,她云南王府早就空了,只怪她弄死王妈妈太早,不然也好知道她钱财都去了哪里。如今她手头资源太缺乏,要找也是难,虽然安排了韩单在调查,可进度缓慢。蒋勤的援手来的正好。   二人忙活了小半月总算是初见成色,青枫这阵子开店把白石,韩伟一直带在了身边,她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总要带出几个人来才好躺在家里收钱。蒋勤笑她,劳碌命,还想休息。她也不恼,前期的辛苦付出,都是为了后期的享受,他不懂。   月余之后,白石和韩伟渐渐上了道,青枫开始一点点的把东西交给他们,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同时书院一年一度的校考也要开始了,她也是真没时间再管铺子了。缘着那两个伶俐的都被她派去管营生了,身边就只能带韩单了,这可愁坏了青枫,每天带这个噘嘴葫芦,成天跟自言自语一样,真是不好受,于是如今她闲来无事还会变着花样逗韩单说话。   只是木头就是木头,除了,属下遵命,属下不知,属下惶恐。就再也没有别的了!早在月余前,青枫就让他们都改了口,奴婢奴才的太难听了,她听不惯,韩单就自动改成了属下。   这日店铺初见盈利,青枫做庄请蒋勤吃饭。蒋勤纨绔是无聊所致,跟着青枫开店,开着开着竟开出了兴趣,回府把他平西王府的铺子也都理了出来,一时也是忙的团团转,倒把很多烦心事忘在了脑后。他们今日吃过饭还要回书院校考,所以没有要酒,就随意的要了些家常便饭。   这两个学习不好的,校考真是个大难题,蒋勤一脸愁容“校考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青枫倒是无所谓,考的好不好又怎样,横竖她的名声已经不好听了,考的再好,也没人会说她什么好话“没准备什么,随便混混罢。”   蒋勤羡慕之色明显“你倒好,我父王前些日子来信了,字里行间又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二弟如今怎么怎么出息了,你说我这回再考个书院倒数,是不是回头世子就该换人了?”   青枫笑了,这担心真是多余了,他若是考个魁首恐怕才是要糟“不会,世子是圣上册封的,哪能想换就换,你多心了。”   蒋勤有些黯然的笑笑,神色落寞,“唉,借你吉言啊。”他才叹一声,眼光流转,似乎望到了什么,筷子一抖,菜都掉在了桌上。   青枫察觉到异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倒是个眼熟的,这次没有带帷帽,可青枫知道,那个粉色绣花大宽袖的姑娘,就是那日在茶楼和蒋勤相见的人。她不动声色的低头吃菜,假装没发现蒋勤的失态。   回过神来的蒋勤赶紧低下头,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匆匆用完拽着青枫就离开。   下午的校考考的是诗词,青枫一概不会,只能凭着脑子里的记忆随便掰扯了两句,也不关心成绩,交了卷就打道回府,马车行进至永安坊,还没进去就被人拦住了。   来人是个小丫头,人小口气却不小“我家小姐请世子喝茶,还请世子移步春风楼。”   青枫在马车里不作回应,外头韩单也是个话少的,主仆二人就那么晾着小丫头。小丫头秀眉一皱,只当里头人大约是没听见,用更大的声音又说了一遍“我家小姐请世子喝茶,还望世子赏脸!”   青枫依旧不理,吩咐韩单,绕开她继续走。小丫头急了,赶紧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马车的去路“云南王世子殿下,我家小姐请你,你怎地不理人!”   韩单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有些不耐,正打算再绕开,遮布却被掀开了。青枫这月余来一直没有亏待自己,怎么养生怎么来,所以身体也渐渐丰盈起来,小脸上长肉长开了,如今看上去已经没有那么骇人的只剩下骨架了,一张巴掌脸变得有气色多了,眼睛也不再是大的瘆人了,变得有神又水灵。肤色赛雪,红唇颜泽,小丫头乍一见青枫,就被她越来越出众的外貌唬住了。   青枫的脸摆在女子身上是倾城国色,可在男子身上就有些女相了,天天见到他的人不觉得,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干巴巴的人身上,这没见过青枫的就会有这样的感觉了,小丫头心里鄙夷,不愧是个天残,脸长的都像女人。   青枫把她鄙视的目光看得清楚,这都得益于天残事件,如今的她长得再女相都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女人,因为人人都知道她有病,原本她印象中云南王和王妃都是绝顶的大美人,她必然长的不会差,那时候她就怕长相露了馅,如今捂了几个月,长安城的人对她误解越来越深,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把视线转回小丫头,微微笑着语气却冰寒“本世子不认得这般无礼的小姐,恕不奉陪。你若执意挡道,韩单,把这丫头丢到河里去。”   韩单面不改色,他跟着世子也有些时日了,世子的作风渐渐清楚,他知道世子平时都很和善,有时候还有些俏皮,但若是真要对付起人来,手段还是一样的毒辣,半点不容情。“是。”   小丫头大惊失色“你你你!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青枫嘴角仍勾着,但看到小丫头眼里那就是死神的微笑了“本世子只知道半路遇上了个不长眼的奴才,你家小姐与我何干。”   韩单已经逼近小丫头,丫头连连后退,又觉得后退太慢了,转身拔腿就跑“得罪我家小姐,你会后悔的!”   青枫放回遮布依旧坐回车里,后悔吗?她青枫做好事做坏事,从不做后悔的事。   第二日,青枫去书院,书院里的气氛很是古怪,昨日永安坊一处客栈里死了人,若是一般平头百姓也不会闹那么大,可是死的是大理寺卿独女,杨心爱,心爱,心爱,大理寺卿从小捧在手心里的独女,且死状可怖,满床满床的血,似是喝了落胎药,却未落干净,大出血而亡。大理寺卿一夜白头,豁出了身家性命,一状告到了光华殿,皇帝也是头大,只能下令彻查。   这原不关书院这些人的事情,可坏就坏在,杨心爱此人水性杨花出了名,这书院里有好些人跟她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清白的看着笑话,有牵连的就隐隐不安了。原来杨心爱活着的时候,大理寺卿的态度是一味地遮掩,自己养出来的女儿不检点,他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可如今人死了,这是杨大人唯一的独苗,这还得了?什么名声面子,统统不要了,他挣得再好,疼谁?这个五旬老人执拗的要查出个水落石出,当初欺负过他女儿的统统都不准备放过。这就仿佛一滴水落下了平静的湖面,不知道要牵出多少人家的公子。   青枫听着他们聊,觉得这事不简单,按照他们说的时间,杨心爱死的时辰,正是她回去的时辰,而昨日那个拦她路得丫头,十有□□是杨心爱的丫鬟,那么杨心爱在那个时间喝药而亡,丫鬟却派出来找她请她去喝茶,这就很矛盾。有两种可能,其一,杨心爱准备把脏水也泼她一盆,可不显示,她如今天残的名头,这种事就不可能跟他有关系。其二,就是杨心爱不是自己喝的打胎药,也就是药有问题,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   有点脑子都知道落胎有危险,她不可能把丫鬟支出来,独自面对鬼门关,这点点滴滴都彰显着阴谋的痕迹。青枫扫了眼书院里三三两两讨论的人,只是不知道针对的是谁,得益的又是谁。且等着瞧吧。    ☆、第 5 章   果然如青枫所料,这次的事情越闹越大,朝中多个老臣家里有陆续有公子被查出来和杨心爱有过苟且,杨大人不要脸面了,可他们在朝为官还是要的,于是越来越多的弹劾浮出了水面,为了摘清楚自己,很多人都放出了手上的牌,好大一场戏,牵连出多少阴私。   青枫对面坐着焦躁不安的蒋勤,据他所说,他当初也和杨心爱有过一腿,青枫早就知道,也不算太惊讶,可接下来说的就有些愕然了,纵然她是个现代人灵魂,也被这个叫杨心爱的不要脸吓呆了。   之前青枫看到过杨心爱找蒋勤,那时候杨心爱已经查出来自己有了身孕,可她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心生一计,每个人都诈一遍,谁上当就让谁负责。这也是绝了,她那天来诈蒋勤,谁知道蒋勤胆小,所以有些事情特别注意,因为杨心爱是官家小姐,所以特别留了个心眼绝对不留下种子,所以杨心爱没诈到。可那姑娘什么优点没有,就是脸皮厚,就算完全不可能也死缠烂打,蒋勤被她闹得实在是烦,只能给了银票了事。   给了钱那就是心虚啊,蒋勤现在是坐立不安,听着长安城的动静就觉得自己朝不保夕,甚至连自己入了打牢铺子就继承给青枫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真是让人无语。   青枫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心里在掂量着什么,□□害人不浅,蒋勤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要隐瞒很难,可后果真的不严重,所谓法不责众,这次牵连出那么多人,始作俑的事件早就不怎么重要了,肯定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再者他一个平西王世子,平西王还没到势弱的时候,圣上绝对不会动他。让她心里在意的还是杨心爱最后为什么要找她,她想不通啊。   蒋勤还在说着,越说越悲观,青枫终于听不下去了“行了你,没有那么严重的,你一个堂堂平西王世子,有点样子好不好?”   蒋勤的脸在听到平西王的时候皱成了一朵菊花“别提我父王,被他知道更要命。”   青枫好笑“他远在边境,还能怎么了你不成?”   蒋勤一脸苦逼“虽远必诛啊!”   “哈哈哈”青枫被逗乐了,这平西王也是个人才了,多少王爷都放弃了在长安的世子,他倒还挂心着,虽远必诛,又何尝不是一种关心,云南王可有关心过她?只要东窗不事发,管他死活呢。“你父王还能来打你不成?”   蒋勤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会!会让科叔叔来打我,嘶,真疼。”他边说似乎还真想起了那滋味,身体都抖了一下。   青枫落井下石“那你还是早做准备,那么大的动静,恐怕你逃不掉这顿打的。”   蒋勤的表情都快哭了,“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   青枫优雅的端茶茗茶,嘴角带着揶揄的笑“蒋兄此言差矣,本世子乃云南王世子,怎么能跟你是兄弟。”   “贾兄你!”蒋勤被噎住了,一时想不出话来,一拳头就打上了青枫的肩头。   可拳头没有落到青枫的肩上,而是半路被一把折扇拦住了,二人面面相聚,看着突然出现在旁边的顾之毅,齐齐抱拳行礼。   顾之毅放下折扇,细长的凤眼冷冷的盯着青枫,看得她背后直冒冷汗,这人是怎么了?许久才开了口,却是对着蒋勤“平西王世子,跟本公走一遭吧。”   蒋勤一愣,前头还在说的事,转头就来拿人了?来的还是定国公!蒋勤本就是个胆小的,这下直接就懵了。青枫怒其不争的踢了他一下,才让他响起自己还要答话,可吞吞吐吐也只说出了个“是。”   顾之毅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就有侍卫引路带着蒋勤出去,蒋勤求救一般回头看了看青枫,青枫却没能给他安慰,她自顾不暇,谁能告诉她顾之毅是怎么了?这寒冰一样的眼神真是刺的她脑袋疼。   蒋勤走了一段以后,顾之毅才收回目光准备跟出去,经过青枫的时候眸光一扫,“晚上见。”擦身而过。青枫挑眉。   要说这事巧也是巧,拿人这本来也不是定国公的事情,就是平西王世子这身份尴尬,直接去拿平西王不好看,谁知道会不会一个冲动做出点什么来,于是长平帝就找了顾之毅帮忙,就客客气气的请去说说话,给杨大人一个交代就好。而顾之毅一到揽月楼就看到蒋勤和这个伪世子在一起,在一起就在一起,还动手动脚,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危险,还能让人近身?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一瞬间就窜了上来,想也没想就一扇子挡了过去。挡完才觉得不好,说好的客客气气请是没戏了,生硬就生硬吧,请了再说。可这个女人,他要找她谈一谈。   人散了,青枫也撤了,顾之毅在这个时候来请蒋勤,倒帮蒋勤逃过了另外一劫,就是下午的校考,校考要考几天,前些日子是诗词,今日是策论。唉,青枫多想也有事能让她不去考。   书院里人少了近十个,可见这事牵连的多大,可见杨心爱有多放荡。唉,少了人先生就盯的更牢了啊,她就是想睡觉都不行了。拿到试题,青枫静静的分析着,想着怎么随便忽悠忽悠,可下笔之时却想到了西角楼书上那一笔笔批语,顾之毅淡定妖孽又狂妄的脸就出现在脑海,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试题作对,还是跟顾之毅的才华过不去,突然就想驳倒他,于是源自内心最深处的见解就一笔笔,跃然纸上,一笔落下,后面的就再也刹不住车了,洋洋洒洒,挥毫泼墨,连正楷她都忘了用,行书洒的行云流水。时间过去,待她终于刹住车停笔之时,却发现书院里已经没有了学生,只有今日的考官,矗立在她的身旁,视线胶在她的答卷上,台上香早就燃完,她已经过了考试时间了。青枫暗道不好,还不是时候,她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   今日的考官也是个大有来头的,早就说长平帝是按照教自己皇子的仗势请来的先生,这考官当然也不会乱糊弄人。此人正是中书侍郎太子太傅程耀,青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用略带遗憾的口气说道“先生,小生无状,误了时辰,看来这科小生必然是不能过了。”说着就收自己的考卷,准备开溜。   没想到程耀大掌一压,把青枫的试卷压在了台子上“世子不必在意这个,是老身给你延长的考试时间,老身自会有所担当,试卷交给我吧,你可以走了。”   青枫无奈收手,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归目前长平帝还不准备动云南王府,这就是她唯一的依仗了。   傍晚青枫沐浴过后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照常去西角楼,她自己的家凭什么因为顾之毅而有所顾忌,该注意的不是她,依然是宽大的圆领衫,黑压压的秀发随意拢在耳后,不是她不懂礼数,是她不会挽发,又不能特地去叫白石来给她梳头,烛火幽幽,青枫赛雪的肌肤在烛光下隐隐泛着红,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书页,纤纤食指捏着册子,青葱一般让人垂涎。慵懒的姿态若换上一袭女式大袖衫,天上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顾之毅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心头一跳,白日里平白泛起的怒气又跃入脑海。任然是微笑,语气里的不善却显而易见“世子殿下好个闲情雅致。”   青枫放下书册,不懂他来找什么茬,他们二人并无交集,可是他既然来者不善,没道理她傻着挨打啊,粉嫩的唇瓣上下一翻,吐出的话也是刺人“哪有国公爷兴致高。”   淡然的嗓音不似普通姑娘的造作,有男子的阔气又不是那般低沉,一字字敲在顾之毅的心上,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对了,燥热之感,不是什么好征兆,他一拂袖如大爷一般倚坐在榻上“今日养心殿上,杨大人带来个小丫头,说杨心爱最后想见的人是你,原是想让你一起下刑部大牢问个清楚的。”   青枫听他换了话题,似乎有隐情也压下之前斗气的小情绪,认真听着,不知道是顾之毅上一次在角楼太过无害,还是手上握着她最大的秘密,青枫对他竖不起防线,很多无法告诉别人的话,反而能与他倾诉“她是来找过我,但我没去见。”   “圣上知晓你的病驳了杨大人,可杨大人爱女心切,未必不会私下里找你麻烦,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顾之毅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个动作青枫何其熟悉,她思考是也是同样的习惯,不知为何,青枫有一瞬间的走神,不过是一个相同的习惯罢了。   她摇摇头,回答道“我才回长安,若是要算,那就是谭尚荣。”   一时角楼里只余下蜡烛噼啪作响,二人都在思索着什么,顾之毅突然笑了,刀刻的唇吐出两个字“愚蠢。”青枫听着不像在骂她,那就是顾之毅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咯?“此事你不必挂心了,也不过是被连累了。防着点杨大人就是了。”   青枫瞧他高深莫测的脸也没什么兴趣,可他说的话,她却不知怎么就那么信了“知道了。”   顾之毅没有再多说别的,踱步到西窗前似乎准备离开,手已经触及西窗却又转了回来,妖孽的凤眼里有一丝青枫看不懂的情绪,“你的病不好治,还是离男人远一些的好罢。”语毕,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青枫看呆了,他进来也是突然就出现了,离开也就那么一刹那,天,说好的身体孱弱,久病成疾,需要休养呢?!现在外头关于定国公的传言,她是一句也不信了!说什么冰雪贵公子,笑容如冰,唇白似雪,心如明镜,轻触易碎全是瞎话!根本就是个微笑如针,腹黑似墨,心如磐石,武艺高强的人。   年关将近,杨心爱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在牢里瘦了一大圈的蒋勤也终于回了平西王府,青枫得到消息,备了些礼去看望。蒋勤半靠在床上没有起来,身边守着三四个丫鬟,书童铁子守着房门。见青枫来了,赶紧把那些个美艳的丫鬟都遣了出去。青枫瞧着他一脸忌讳,其实她心里是没什么感觉的,到底不是真的天残。不过这份心意,她记着了。一般韩单看到铁子杵在门外,也会自发自动的站在门外,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却跟了进来,青枫只怪异的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她也不是来说什么秘密,无妨。   蒋勤对着青枫倒了一肚子的苦水,说着大牢啊,带着真是折寿,这就算了,他的科叔叔真的要来了啊!已经在路上了,青枫哈哈大笑,“你如今这样虚弱躺在床上,他也能来打你?”   蒋勤叹息“我能虚弱到几时啊?等他来了早就好了。唉,这回真的是要被打死了,平白进了次大牢,校考也缺了那么多场。说起来校考成绩出来了吗?”   青枫点头“出来了,你就只考了一门,期待个什么劲?”说到这个青枫总有不好的预感,她那份策论的答卷就跟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讯息,策论成绩倒是少见的甲,跌破了书院多少人的眼镜,可青枫总觉得不安。非常不安。   蒋勤白她一眼“我不能关心关心你的成绩吗?好歹说出点好成绩让我欣慰欣慰。”   青枫知晓他的意思,也很给面子“好好好,告诉你听,诗词倒数第一,墨义,帖经都为丙。”   蒋勤果然大笑“倒数第一啊!哈哈哈,这也是难得。策论呢?”   青枫眼里带笑,“策论啊,说出来你就不欣慰了,我不说。”   蒋勤切了一声“难道还能得甲不成?”   “是啊,就是甲。”这个消息整个书院都知道,青枫没有隐瞒的必要。   “啊?”蒋勤正拿茶准备喝,一听茶都差点喝到鼻子里“怎么可能?!你这木鱼脑袋!策论可是最难的。”   青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枉我接到消息就来看你,原来在蒋兄心里本世子就是个木鱼脑袋啊!既然如此,本世子就不打扰了,走了。”   蒋勤连忙赔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我这不开开玩笑嘛,贾兄莫要生气,这策论那么难,我连乙都不敢想,你可真厉害。”   青枫的策论甲不是巧合,这源自于上辈子的病友,老头子们闲来无事就爱谈论这个,熏陶的青枫也是一套一套的,加上她比旁人更多的见识,这甲拿的一点都不意外。   青枫说走也是玩笑,最后是在平西王府留了饭才离开的。   乘着时间尚早,青枫突然有了兴致去逛逛西市,每日上下书院都要经过,可她一直没有去逛过,原主的记忆里也少有西市的印象,还有没多少日子就要过年了,青枫觉得府里太冷清,如今手头也宽裕了,帮自己累死累活的白石,韩伟也该有点奖励才是。打定主意,她让韩单调转方向去西市。   西市永远都那么热闹,青枫下了马车信步闲逛,看到家精致的首饰店,忍不住走了进去,韩单默默的跟着有些尴尬,作为女人就没有不爱首饰的,可青枫现在不能把自己当女人,她是打着想给白石买点礼物名头进来看看,有借口当然坦荡,她看了许久,终于挑了一对白玉耳坠,不算太贵重,白石也能带,让老板包起来。   老板不认识青枫是谁,只觉得这位公子真是美,就是太女相了一些,不过这样的容貌喜欢的女孩子也是不少的,殷勤的话信口拈来“公子好眼光,这耳坠用的是上好的白玉,是送给心上人的吧?”   青枫不觉得什么,韩单却觉得刺耳,冰块脸瞬间沉了下来,连带着店里的气温都降了几度,老板被吓住了一脸莫名“这?”   青枫笑笑,把东西收下,让韩单付钱,旋身就出来了。韩单一脸不虞的付了账才跟出来。青枫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仍沉着脸的韩单“韩单,你突然降什么温?这冬天已经够冷的了。”   韩单皱眉“世子,他……”想解释,又觉得无力,可韩单就是不舒服,世子有疾,同身为男人,他将心比心就觉得世子一定不喜欢听到这些话,所以才生气。   青枫拍拍他的肩膀“韩单,别人是无心,你也别有心,人活着重要的是顺心,若是天天自己纠结自己堵着心,那这日子过得该有多无趣呢。”   韩单被她一连串的心,绕住了,崩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世子当真不在意?”   这可是韩单跟着她头一回主动问她呢,把青枫兴奋的呀,笑容灿烂刺了韩单的眼,韩单眼角一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竟然觉得世子美得如九天玄女。“我不在意。你的手放松一些,这是我买给白石的新年礼物,你可别给我捏坏了。”   韩单有事一怔,看了看手心里的包裹,买给白石的新年礼物?莫非?他的想法还没成型,青枫就无情打碎了“走吧,我再去买给韩伟和你的,你就在这我便问问你,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韩单无语了,这年头还有特地给下人买新年礼物的主子!?“回世子,属下什么都可以。”   青枫俏皮的撇撇嘴“别啊,这我怎么买?”   韩单回答“世子有这份心意,属下已经万分高兴了。”   青枫叹气,这奴性,她再和善都改变不了呢。那便按她的想法买就是了。    ☆、第 6 章   养心殿上,长平帝手上拿着一张试卷,反复看了几遍之后递给顾之毅“沉决,你看看。”   顾之毅接过试卷,这是长安书院的校考试卷,长安书院校考有规定用正楷,可试卷的主人一笔行书若行云流水,大气蓬勃的字迹配着惊为天人的语句,构成了这一纸光华。文章开篇让他莫名的有种熟悉感,一个名字映入脑海,可后头的就越来越出乎所料。这字里行间提到了许多东西,连大宁基本国法的不完善都略有点到,胆大心细。文是好文,就是越矩了。考官程耀在他的卷末大大的画了圈,并特意写了奏折交给长平帝,其言:国之栋梁,不在朝为官实在可惜。   大宁的科举制度还不算完善,大多数都还是靠举荐,但举荐不是那么容易的,谁荐的都是要有连带责任的,若失谁举荐的官贪污了,那么举荐人也是要一并受罚的,所以很多人明哲保身都选择了不荐,这就造成了长平帝无人可用,他惜才得很。顾之毅知道长平帝的顾虑,他扫了眼试卷的名字,果然是贾青枫。开篇那种熟悉感,可不就是他随笔的驳论吗。   “臣觉得此人大有可为。”顾之毅一笑金殿都为之失色。   长平帝点点头,眼神复杂“可云南王不是个安分的。”   “圣上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今日恐怕就不会把试卷给臣看了。”顾之毅依旧淡定,他和长平帝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还亲热的叫过哥哥,如今能陪龙椅上这个孤家寡人说说话的也只剩下他了。   长平帝瞪他一眼“你不拆穿朕不行吗?”   顾之毅继续笑,就是这笑怎么都有点欠扁“臣实话实说罢了。”   “得了吧,这事朕就交给你了,云南王世子的官位不能太高,但朕要这里头的东西,怎么哄出来就是你的本事了。”长平帝也放下架子,松弛的靠在了龙椅上,话也没心没肺起来。   “圣上这是在为难臣啊!”顾之毅嘴里叫着难办,神色却是有点跃跃欲试的。   “你尽管掰扯,除了你朕不放心别人。”长平帝的脸上有一丝疲倦,手指轻按着太阳穴。   顾之毅的眼神暗了,九五至尊,真龙天子,其实过的何其无奈,就是他也不完全说着真话“臣遵旨。”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望圣上开恩,让臣过个清净年,开年了封吧。”   长平帝点点头,算是允了。   于是青枫偷得了这一段的悠闲。除夕那天开始书院就开始放假,朝堂也暂且休憩,整个大宁处在一片过年的喜庆中,作为云南王世子,年夜饭她是要进宫用的,长平帝安抚藩王,在这种时候表现就要好,不只要叫他们一起进宫赴宴,还要一同守岁,除了各地世子之外,还有许多朝廷重臣也有这样的殊荣。时辰差不多,蒋勤先一步到了云南王府准备跟青枫一道走,二人的马车停在门前,却看到定国公府的马车也出来了。   一袭紫色官袍,雍容华贵,就是那么重的颜色下面色更显苍白而已,顾之毅也看到了云南王府门前的马车,朝着青枫作揖打了个招呼,眼波流转看到平西王府马车的时候就没那么温柔的神色了,蒋勤也不像青枫一样淡定,上回可是定国公带他去的大牢,他如今是怕定国公怕的要死。加上顾之毅现在这不算和善的目光,他差点就跪了。   青枫没注意他们,打完招呼也就没把顾之毅放在心上,笑着招呼蒋勤,一起启程,他们两个,人少马车大,不准备分两辆,一起走不就好了,路上还可以聊聊天。谁想蒋勤上了车,青枫刚准备上去就听到韩单来报,定国公邀请她一道走,有要事相商。   青枫一愣,她跟顾之毅有什么好商讨的?可定国公哪里是她这个身份可以拒绝的?给蒋勤表达了下歉意,她就过去了,蒋勤没胆只能用一种悲壮的眼神送青枫过去,看的青枫哭笑不得,顾之毅此人哪有那么恐怖?   其实不怪蒋勤胆小,顾之毅确实算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主,不说身体好不好这一点,光头衔就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定国公不可能只是国公,作为皇帝的亲信又在这人才缺乏的大宁,他是身兼数职的,其中一个就是刑部尚书,掌管大宁律法刑罚。这长安城他顾之毅抄过的人家就不少,还有发落的大官更是不少。一个看上去无害孱弱的妖孽脸,手底下是无数条人命呢。   青枫上了顾之毅的马车,车厢和她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外表一般的马车里极尽奢华,软榻上都是上好的绸缎。青枫给顾之毅行了礼,顾之毅面无表情的打量了她许久才让她坐下。出了悠然居的青枫和西角楼里的青枫差别还是很大的,一个谨小慎微,一字一句都挑不出错来,一个慵懒狂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何曾见过她在悠然居里向自己行过礼?压根就没把他当定国公。他还是懒懒的靠坐着,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封试卷递给她。   青枫一看那个就眼熟,心头一跳,她的考卷为什么会到了顾之毅的手上?顾之毅能拿到,那么长平帝呢?她疑惑的接过卷子,上面除了她写的,就是一个大大的圈。而试卷下面还多了张纸,她抽出来,上头也是洋洋洒洒的行书,自己比她的更为洒脱,转角刚毅可见写的人胸有成竹并有一颗坚强的心。细细一看正是她那篇策论的驳论,落笔处:顾沉决。青枫的嘴角止不出抽搐,这位定国公大人是有多无聊!多幼稚!   这厢青枫在看试卷,那位定国公则在看青枫,总觉得比上一次见更漂亮了,只是刻意的梳妆打扮让整个人添上了几分英气,画粗的眉毛和宽大的衣袍都掩去了她妖娆的身姿面容,将她往平凡里带,可收效是甚微的,出众的容貌还是掩不住的。他还是喜欢西角楼里的她,不施粉黛的样子如出尘精灵,可那个样子不能公之于众。那番风景只属于他一个人。嗯?为什么有点小窃喜?   “你想做官?”顾之毅看她已经看完了才问道。   青枫应该回答不想,她作为云南王世子,做个纨绔才是正确的,可对方是顾之毅,这人手上有她最大的秘密,她还对他藏着掖着就有些不够看了,根本是班门弄斧,思虑片刻,她答道“想。”   “可你不应该当官。”无论是身份还是别的原因。   “我知道。”青枫仿佛回到了西角楼,二人就是这样没大没小说话的。   “官场水深,你。。罢了,过了年你的官位就该下来了。如果没有意外是在我刑部,你卷上所写的都是圣上感兴趣的东西,你且好自为之吧。”顾之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搭错了,这些话他原本都不该说,或者说青枫原本就不该在他马车上。可看她跟蒋勤共乘一辆车他就是不舒服,上回刚警告她该离男人远一些,这人却半点不听,蒋勤是个胆小怕事的,若是真的东窗事发,未必会坚守在青枫这个立场上,她倒是一点都不知防备。想到这个他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青枫认真消化着他说的内容,试卷上她不止提到了国法有缺陷,还有科举不完善,贸易不方便,大的是这些,小的还有许多,顾之毅的意思是长平帝对这些有兴趣。长平帝确实该对这些有兴趣,若是大宁法律再完善一点,朝廷办事就更方便了,也少了许多冤枉人。科举若是可以用了,朝堂之上人才济济,他长平帝就不用受制于这些个老顽固。贸易若是更方便了,从商的人多了赋税也多,朝廷就有钱了,百姓更能直接得到好处。一样样一笔笔都关系到国之根本,他一个明君怎么会不在意。青枫心里百转千回就有了计较,她这官可以当,而且还有可能有活路!只要她坚定的抱住长平帝的大腿,忠心耿耿的做事,坚决只出主意不升官,然后背地里坑一把云南王府,她就能活到长命百岁了吧?只可惜这天残可能要一辈子了,孤家寡人总好过去死,她能够忍的了的,何况这年代少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本就是奢侈品,她也不奢求了。   眼光一转,这未来的顶头上司看着也不像特别不好相处的,最重要的是这位是实打实的皇帝党,一条战线。有戏啊有戏。“多谢定国公提点,青枫铭记五内。”   顾之毅叹息一声,他也无能为力,这卷子已经在长平帝心里落了根,他只能兜着点了。可他为什么要兜?什么立场,顾之毅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其实从他帮忙隐瞒青枫性别开始,这条路就不对了,越走他越看不懂,可不知被什么蒙了眼睛的顾之毅自始自终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定国公府的马车是可以一路到皇城内部的,青枫也跟着沾了次光,从顾之毅马车里下来的时候,周围还有许多正往宫里去的大臣,他们面面相觑,这个女相的青年是何人?能坐上顾之毅的马车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们三五成群的讨论着这究竟是谁?直到蒋勤和青枫汇合才恍然大悟,那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残世子贾青枫啊!   一时朝中大臣都开始看不懂了,顾之毅突然和云南王世子亲近,莫不是长平帝准备办了云南王?可是不该啊,云南王这几年行事谨慎挑不出错来。也没听说世子本人最近犯什么事,这可真是怪事了,老臣们晃着脑袋直叹看不懂,唯有太子太傅程耀隐约有些明白,可能和他的奏折有关。   宫里的年夜饭是无聊的,更是压抑的,说是殊荣,其实来宫里谁能尽兴?经验老道的早就在自己府里吃了个半饱才来,嫩一些的就可怜了,注定要饿着肚皮过一个晚上了。蒋勤和青枫都不是头一回来,自然是明白这个规矩的,瞧着定国公在路上点心也没少吃,想来也是知道的,青枫突然想笑,大殿前头坐在皇帝下首,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国公,在来的路上狂吃点心,怎么就感觉那么憋屈呢!   长平帝下首除了顾之毅还有他的几个皇子,太子殿下,三殿下和五殿下都已经是翩翩少年郎了,后头还有六殿下,七殿下年岁太小在后宫皇后处,没抱到前头来。太子殿下今年十三是皇后嫡出,占着嫡长最是名正言顺,一身气度昂扬很有储君的样子。而三殿下和五殿下皆为淑妃所出,分别是十二岁,十岁。两兄弟看上去感情很好,一直在小声交谈着。太子殿下则似乎更喜欢顾之毅,一直和顾之毅搭话。顾之毅今年二十有五,算得上高龄剩男,至于为什么剩,自然是身体不好,一年里头经常病个五六个月不上朝乃是常事。长平帝曾提过他的终身大事,可顾之毅执意不肯,也就搁置了下来。长安城多少姑娘盼着顾之毅娶亲,就算他身体不好,可他位高权重长得帅啊!可等了又等,等不过年纪大了,最终只能按着父母的安排嫁人,一轮一轮顾之毅的钦慕者从来不少,可他的心也从未变软过。   酒肉歌舞,这个年夜饭就那么过去,长平帝说着祝词,大臣们符合着来年风调雨顺,大部队转至御花园守岁。皇后早已在此等候,这样重要的场合帝后必然是一同出现的,作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皇后王氏此刻并不是很开心,因为那个狐狸精竟也得了应允共同出席,狐狸精是谁?自然是淑妃姚氏,姚氏的肚子和脸蛋都比皇后争气,这回能出席自然借的是肚子的光,可不是,人家本来就比皇后多个儿子,公主就不算了,如今又怀上了。女人之间的斗争从古至今,青枫只扫了一眼就不再看,她只要安安静静混过去就好了。   可事与愿违,今日她乘着顾之毅的马车来就已经非常打眼了,这观看烟花又被长平帝叫去了前头,青枫头疼得很,却也无法,只能领命去前头拜见帝后。   长平帝看着青枫,剑眉底下的双眸里神色晦暗不明,抬手叫她起来之后只问了问书院里的一些问题。青枫一一答了,态度不卑不亢很有光明磊落的意思。   长平帝看了什么心思青枫不清楚,可皇后王氏很满意她知道,皇后不住的点头,在长平帝说完了以后开了口“云南王世子果然英姿勃发,这眉眼像极了你父亲,就是太瘦弱了些。”   青枫压着声音回道“多谢皇后娘娘夸赞,青枫不敢当。”   一旁淑妃见他们聊得亲热自然不乐意,突兀的□□来“英姿勃发?我怎么觉得是该说沉鱼落雁呢,看看这脸若是生成女子定是艳压群芳啊,只可惜……”淑妃勾着嘴角,眼神恶劣的往下一扫,在坐的谁不懂,只可惜不是个女的,更不是个男人。她只是随口找个事,想着长平帝在这里,一个小小世子肯定给自己面子不敢声张,那就只能吃亏呗。   长平帝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有言语。   青枫袖子下双拳紧握,一副平静的样子“淑妃娘娘美言青枫愧不敢当,论起容貌谁也不及后宫三千粉黛。对女子来说容貌自是一等一的重要,可对青枫来说这仅是个麻烦罢了。”一番话说的谦逊,可意思一点都不谦虚,说的是你们以色侍人,她青枫是要靠本事的。气的淑妃双目睁大,她根本没想到这个青枫竟然是个不顾及的,同时她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只是一个后宫妃子,万万不敢在皇帝面和前朝官员挑明了恶意。何况她隐约听到长平帝想用这个贾青枫。银牙一咬,她微微一笑囫囵过去。   这大冬夜的,青枫背后都是汗,一个两个都不是善茬,长平帝没有多留她,又寒暄几句就放她回去了,直到回到自己座位上,青枫才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心里知道不会有事,可她就是慌啊,特别是皇后和淑妃那种眼神,让她不舒服,女人有女人的直觉,女人见不得有人比自己漂亮,这都是劫,她要逃过去。   再回到王府,天已经亮透了,青枫在回来的路上就倒下睡了,到了府门前韩单才把她叫醒的,进了王府府里的下人们都出来恭祝新年,青枫扫了一眼,人可真是少啊,挺好的,人少是非少。她给每个人都发了赏银,大年初一图个吉利,然后把韩单韩伟白石三个叫到了悠然居前院,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礼物,礼物不是什么稀罕物,却把三人感动的够呛。白石直接就留下了眼泪,颤巍巍直接就跪下了,边磕头边说“白石愿为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吓得青枫赶紧去扶,这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   这边扶了,那边韩单韩伟却跪下了,到底男子没有跟白石一样哭的妆都花了,只是神情认真无比“韩单(韩伟)亦愿意为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这样的反应倒弄得青枫手足无措起来,只对着韩单道“行了好了你们都给我起来,他们两个就算了,韩单你是知道的,干什么也这样!”   韩单抱拳回话“属下真心实意。”   得,就她不上道,没陪他们演着出主仆情深。   闹了这一场青枫让白石打了水,沐浴之后就去睡了,破天荒的允了白石下午到悠然居叫她起床,白石激动的差点又流泪,原先悠然居他们谁也不能随便进去,现在是不是代表他们真正的跟在了世子身边,入了世子的眼?青枫却不是那么想的,不给他们知道一直是出于保护的意思,但她前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过了年她就该十五了,若是来了初潮这每个月要怎么办?她一个大男人不可能去买月事带啊!这事她一个人扛不住,白石看着又真心乖巧,只能拖下水了。   下午素来知道自家世子长相俊美的白石来叫青枫起床还是差点被闪瞎了眼睛。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这场景白石直到几十年后仍记忆犹新。她服侍青枫起床更衣,手指都在颤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难怪世子不让任何人进悠然居,难怪金翠金琳必须死,难怪王妈妈说世子不是男人……难怪……   青枫倒是淡定如初,“白石,给我梳头。”梳头一直是白石的活,只是今日怎么做都显得奇怪,以往一点都没发现,此刻才觉得这三千青丝柔滑的不可思议。“白石,我信了你愿为我赴汤蹈火,如今你可后悔了?”   白石手一抖,赶紧跪下“白石不曾后悔!此生绝不背叛世子。白石本是个农家女,入王府为奴也只求个安生,是世子对白石有知遇之恩,教白石算账识字,如今更是告诉白石那么大的秘密,就是让白石此刻便为世子去死,白石都愿意!”   青枫看着她,没有打断,有些人说再多的话都是鬼话,有些人不会说话却句句真心,白石就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如今这一串串的倒是十足可信的。   许久,她勾起了嘴角,亲手扶起白石“傻丫头,起来吧,大年初一说什么晦气话,有我在一日,你都会好好的。”   白石泪目迷惘,点点头,才继续手上的活。   一切都打点好以后,青枫让人摆饭,叫了韩单韩伟白石四个人一桌吃饭,开始他们三个一个都不依,后来被青枫磨得一个个都坐下了,青枫举杯起身,想说点什么彰显领导气质,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奇怪,最后竟只吐出一句“新年快乐!”   三人嘴角抽搐,前一秒还觉得世子高深莫测,心怀若谷,下一秒就只想扶额,只得齐齐喝道“世子新年快乐。”   这一夜比在宫里那一夜畅快多了,青枫喝了不少酒,人已经有些晕乎了,可脑袋里异常的清晰,这是她来到大宁的第一个年初一,不知道还能度过多少个,如定国公所言,那么开朝之后这样的日子就会不复存在了,唉。   西角楼里,人影一闪,悠然居多了道身影在暗处看着主仆四人畅快喝酒,看着青枫笑面嫣然眼下却一片愁容,看着月色渐浓,看着青枫醉倒在桌上,白石扶着她进屋梳洗歇息。   顾之毅默默的返回西角楼,在桌上留下好酒一坛,还以为她孤身一人会寂寞,却是他多虑了。    ☆、第 7 章   顾迁看着自家主子飞身离开,过了一个时辰又默默的回来,心下仿佛有一百万只蚂蚁在爬,他知道主子去了哪里,想去见谁,可云南王世子是个男人啊!长得再女相还是个男人啊!主子自己感受不到,可他感受得到,主子对人家这超乎寻常的关心,撇下一大家子的团圆宴,带上一壶好酒就去了隔壁,这是什么心思很难猜吗?!他心里急又不好直白的提醒主子,一肚子话憋得烧心,他顾迁从小进府服侍主子,从没遇到过那么难得事,跟着主子天南海北闯过那么多鬼门关也没有此刻那么坐立不安。他的主子从回来就那么傻傻的盯着一张试卷看,已经看了许久了,一动不动的,眼神柔的他瘆得慌。   就在顾迁已经觉得提头去见也要唤醒主子的时候顾之毅忽然说话了“顾迁,你跟着我多久了?”   顾迁心里一惊,怎么突然问这个?“回主子,二十一年了。”   “我们有没有一起喝过酒?”顾之毅刚才就在回想这个,顾迁跟着他已经很久了,久到他经常会忽略,如今一回想,才发现顾迁无时无刻都在他左右。   顾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题一个赛一个奇怪“没有。”   真的没有啊,顾之毅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样的回忆“来,坐下,我们喝一杯。”   顾迁大惊,说话都不利索了“主,主子?!”   顾之毅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来,坐下。”   顾迁脑海里警铃大作,想也没想直接就跪下了“还请主子明示,顾迁可是哪里做的不好?”   顾之毅幽幽的看着他,凤眼下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很堵心,他挥挥手“罢了,你下去吧,你做得很好,二房那里继续看着,大过年的别再闹什么事情出来。”   顾迁看顾之毅又恢复了正常才终于松了口气“是!”然后退了出去。心里还在寻思着到底是什么回事,合着他没做错事,主子就只想找人喝个酒?怎么可能呢。他一笑,不想了,主子心深似海他怎么可能猜得透,老实做事就好。   之后的几天青枫都在愉快的玩耍,跟蒋勤去东市晃了圈,带着白石去庙里参观,又带着韩单去马场骑了码,最后拖着韩伟上青楼参观了一圈,韩伟一脸尴尬,也不知道世子为什么选他来青楼,他之前也没来过啊!青枫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觉得韩伟能说,她又想见识青楼,怕自己多说露了馅,就带着韩伟来了。谁想韩伟的表情比青楼的姑娘还精彩,把青枫乐的哈哈直笑,不虚此行啊!   开朝的第一日,圣旨就到了云南王府,云南王世子贾青枫经太子太傅程大人举荐,赐正六品朝议郎,任职刑部。消息一出满朝文武都惊呆了,世子,圣上怎么敢用?还记得上一个世子的下场吗?莫非云南王也要被灭了?更让人不解的是刑部,上一个世子一路高升却都是闲职,六部绝对不给碰,这一次是怎样?圣上莫不是疯了?   当日就有许多人启奏长平帝,此举不妥,长平帝胸有成竹,把程耀往养心殿一请,谁来挡谁,反正他不发表意见,举荐人是程耀,找他吧。   发了官服青枫就再也不用去学院了,而是要去刑部报道。顾之毅亲自接了他入部,诸位大臣们才回忆起,年夜那天定国公是不是就知道了什么,所以二人才会一同进宫。反正有着长平帝的推诿,定国公的照顾,青枫顺顺利利的上任了。办公给她单独辟了一块地方,顶着刑部老人们嫉妒的眼光,她淡定,她就是要得罪完满朝文武才好,最好没有一个友军,然后再跟长平帝投诚,胜算才大。   为了活命青枫对工作很认真,她花了一整个月的时间把大宁国法研究了一遍,写了厚厚一本摘要,然后开始重新编辑,怎么严格怎么来,怎么得罪勋贵怎么来,怕什么?得罪完了才会有皇帝顶着,若是有一丝偏向谁,她才完了。顾之毅隔三差五会来关心一下进度,多的也没做什么,不过青枫懂他的意思,只要顾之毅惦记着她手上的活,她在刑部就能稳稳当当的,所以顾之毅看似随意的逛一圈,给她带来的却是□□一样的功效,这份恩情她记着了。来日若能活下来,她再报答吧。   三月里杨心爱事件的后续消息渐渐浮出水面,杨大人在三月头伤心过度病逝,杨夫人痛失爱女之后又送走了丈夫也承受不住去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没空出一周,大理寺少卿王致和升了上去,而王致和,王皇后的娘家人。答案不言而喻。   长平帝摔了一桌子的折子,太子才多大,他们也真是想得多!福禄公公低眉垂目的守在门口,王皇后此次真的是太急躁了啊。   四月蒋勤的科叔叔也到了,蒋勤果然一个月都没有出府,不知道废了没有,青枫没胆去看他,到底是家务事,她管不了。并且云南王府也来人了,自打金琳金翠和王妈妈去了,就没人和云南王府联系了,云南王和王妃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青枫在干什么,本以为翻不出什么浪来,没想到几月后接到消息,她竟然入朝为官,二人合计了一下,青枫这是翅膀硬了在玩火?于是特地派了心腹何赞一家子来。何赞一家从战时就跟着云南王,对王府非常的忠心,当然也知道青枫的价值和作用,他们一到就开始分头行动,何赞到府里各个地方套话,何赞媳妇儿何卢氏则往悠然居查探情况。   可今时不比往日,若是云南王从王妈妈失去联络之时就派人来,青枫还真的没把握拿捏住,可现在,白石已经把府里整理的干干净净,她早就蜕变了出来,手腕和心机都今非昔比,而外头韩伟也可以一个人独当一面,赫然成了云南王府大管家。而青枫身边,韩单往那里一杵,样子就不是很好商量。所以何赞两个必定是无功而返了。两人在府里折腾了一个月,愣是没有折腾出朵花来,除了大家都知道的消息,竟然多的一点都没打听出来,这可如何了得,立马修书禀报王爷,云南王接到书信面若冰寒,真是翅膀硬了,索性不去管他了,一颗坏棋,丢了吧,那个尴尬的身份,她难道还想荣华富贵?且看她怎么玩火把自己玩死。云南王召回了何赞一家,彻底放弃了青枫。   得到消息时青枫正在提笔狂书,白石带着一份沉重来说的消息,青枫的笔瞬间就顿住了,一滴墨水滴落在纸上,毁了那一整页,早料到的结局,可青枫身不由己的落了泪,支部都止不住,真的是身不由己,青枫心里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云南王夫妇她见也没有见过,要伤心什么,但身体的记忆自己哭了出来,那个已经随风而去的原主该是心碎了吧,死的毫无价值,毫无意义。她满心渴求的亲人,就是这般对她的,弃子啊,多么可悲。可怜。   泪止住,白石退下,青枫似乎在耳边听到了一句轻轻的道谢“谢谢你替我活下去。”然后在没有声息。那一张染了墨的纸被青枫扔到了地上,韩单默默的从屋外走进,为秦枫铺上新的纸。落笔继续。   人生如梦一念间,贾青枫,你一路走好吧。   六月天热了起来,长安的热情也史无前例的高了起来,只因平定了新罗的大将军严震回来了,严震去年就已经平定了新罗,可为了边防稳固,他德胜并未直接归朝,而是驻守了一段时间以威震新罗,传闻严震大将军用兵如神百战不殆,而最出名的则是大将军麾下一员大将,堪称传奇,这一位是在十几年前出现投在大将军麾下的,普一出现就用一套兵法征服了大将军的心,而后严震开始带他实践,却不想来人举一反三不出两年竟然青出于蓝,十三年前一场大战,严震身受重伤,就是这一位代帅施令力挽狂澜。可这一位也有自己的怪癖,他不入长安城,每次要打仗了,严震都会用特殊的方式通知他,到战地,他一定已经在布守了,而战事一结束,他就会离开,不要任何封赏,把功劳都送给严震。据闻其自称面部有疾,一直银甲遮面,所以也有人称其为银面杀神。真正的杀神,上战场能让主帅退避而逃。   青枫听着韩伟夸大其词的描述就觉得好笑,她怎么听着这一位更像是个叛逆的天才儿童,为了证明自己而去战场闯荡,又怕别人知道自己是天才让着自己,所以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这怎么看都很幼稚啊,竟然传的有声有色反而变成一位游侠一样的正义之神。这大将军也很微妙,一般来说谁手下有那么一个比自己更出挑的人,心里都不会舒服的,他倒好像以此为傲,要么是人傻,要么是另有乾坤,大度?那都是骗人的,天底下是人,就没有大度的。   且说这位传奇的大将军一回来也听说了青枫的事情,一个天残的世子入朝为官还入驻在刑部,这就算了,还好好的呆了好几个月有定国公罩着,这就足够稀奇了,严震找了天得空就跑去了刑部,点名要找青枫。顾之毅这天正巧不在部里,刑部谁敢拦着严震,虽然不怎么合规矩,可就是被他闯了进去。大多数人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观望着。   那边青枫正专心干着活,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押来了刑部,刚让韩单去关了门,就看到一抹天青色的身影大剌剌的走进了她的屋子。来人年纪约莫四十多,眼角的笑纹显示他是个非常开朗的人,嘴边的胡渣则看得出是个不修边幅的,浓眉大眼的样子让人心生好感,可周身弥漫的血气却令人望而却步。青枫没有见过这个人,能一路畅通无阻闯到这里来的,一定位高权重,那么是谁,答案呼之欲出了。   青枫打量着严震,严震也在看着她,偏女相的容貌看上去很斯文也很弱鸡,好好一个大男人却肌肤赛雪,光滑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严震皱了皱眉,他还以为能让定国公费心相护的人,该很有本事才是,怎么会跟个白斩鸡一样?他不敢相信,为了死心还问了句“你就是贾青枫?”   青枫不卑不亢从桌边站了起来,密集如扇的长睫毛遮住了她眼里的不逊,“青枫见过严大将军。”   严震不是很意外,认识他的人多了,可这样的态度就让他不是很爽了,白斩鸡那么硬气做什么?想着他气场全开,来自战场上的修罗之气瞬间让屋里的气温降了几度,六月的大热天竟让人打寒颤。他这一招屡试不爽,总能让人不自觉的跪下,严震眼带轻蔑的看向青枫。   青枫当然感受得到他突如其来的气势,可她是谁,若说严震是杀出来的煞气,那么她就是看出来的淡漠,重症区每天都在死人,她对生死淡然的很,只要不是自己死,怕什么。就是真的自己死,最多也就是很不甘心罢了。青枫的姿势丝毫不见颤抖,腿没软神色未变,还一派自然的询问严震“不知大将军远道而来,青枫没什么准备,只有去年的陈茶,大将军可别嫌弃。”   严震这才重新打量起青枫,这份胆气倒是很爷们。他心里终于满意了一些,顺势收起气势,坐下“无妨,不拘喝什么茶,我严震在外头什么没喝过。”   青枫礼貌的笑了笑,嘴里说着恭维的话,面色上却是不在意的很“大将军不拘小节,让青枫钦佩。”   严震怎么就觉得这么不爽呢,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他是个粗人,最早是从队正做起的,一辈子都在军营里,就算功成名就成了大将军,很多习惯也改不掉,为人还是大大咧咧,在长安住多久就能得罪多久的人。他在百姓里名声好,可在官场上那可就不招人待见了,奈何人家手握兵权,皇帝心腹,长平帝就护着他,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重要的是,他是无心却不是个坏人,所以那些文官再不爽他,也参不到他什么,平日里不是在操练就是在踏青,生活作风一点没有问题,不像人家有点功夫就为非作歹,大将军身怀绝技却只在战场上杀戮。本人找不到问题,后院也颇为和谐,他有一位糟糠之妻,从开始跟到他现在,严震敬她爱她,她也是难得的聪明人安分守己,留在长安自管自享受荣华富贵。他还有一位美貌的妾侍,这位是后来长平帝赠的,严震挺喜欢她的,可她到底是个玩物,严震一点不心疼她,招之即来呼之即去。这可能会让妾侍不满,但主母看在眼里就很舒服了,所以后院也异常和谐。再说孩子,严震有两个儿子,都被他丢在了军营里,也是心硬的厉害。   严震这一路来确实是渴了,拿过茶水就往下灌。青枫看他在喝水,就自顾自的开口“不知大将军今日来是有什么指教?”   严震放下杯子,歪着脑袋寻思了起来,他就一时冲动过来看看人,哪有什么事,这现在要怎么说呢?青枫也是琢磨着她跟严震没有交集,也没有利益冲突,他来做什么。再看他这一脸茫然,莫非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啥的?这……想起之前分析的,这个大将军还真是傻的不成?   严震咳嗽几下,掩饰着自己片刻的犹豫,冠冕堂皇道“无事,今日天太热,路过刑部过来讨杯水喝。”   青枫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这个将军有意思,真有意思,有意思的让她手痒“如此,韩单去多打点水来,不要渴着大将军了。”   韩单一愣,内心是奔溃的,人家只是随口一说,世子这是意思却是要整人了。这大将军,他同情的看了一眼,去打水了。   严震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心里正庆幸自己装的不错。可转眼就笑不出来了,韩单搬来了整整一缸水!青枫嘴角含着笑,“大将军不要客气,刑部别的没有,水总是不少的,请用。”   严震眼角抽搐,好好好,不愧是顾之毅的人,他这回是真服气了。   最后众人是看着严大将军捧着肚子离开的刑部,青枫依然端坐桌前,写的认真,只是在离开时对着守门的书吏冷冷的说了一句“若不能做好自己本职,不若换个位置?”   书吏没有放在心上,这刑部大多数人还是看不起青枫的,来了几个月她每日在里头写写写,也没干什么。可是六品官也是官,比守门的书吏大得多。于是第二日,门口的两位就消失了,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众人这才醒悟,青枫看着柔弱,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相见招呼时,面上都多了几分忌惮,少了几分轻视。   严震一路马车都不坐,散步回去,回府之后去了好几次恭房才终于舒服了一些。撸着肚子坐在榻上,他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放声大笑起来。这个贾青枫有意思。   顾之毅到傍晚直接回了府,顾迁就迎上来道“严大将军来访。”并把今日刑部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顾之毅听罢,高深莫测的一笑,凤眼里满满都是得意,严震去招惹他的人,自讨苦吃。   严震早就到了定国公府,正在简华轩等候,顾之毅也不着急,回房先换了便服才出来找他,二人似乎颇为熟稔,严震丝毫没有因为等待时间长而生气,一见到顾之毅就直说“你刑部那个贾青枫真有意思啊!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之毅看着他灿烂的笑脸,明明每次看到都习惯了,怎么今天就觉得那么欠扁呢,青枫怎么回事,关他什么事?“怎么回事又怎么样,你今日冲去我刑部又是要干什么?”   严震老大粗一个,哪里感觉得到顾之毅细微的情绪变化“没什么事啊,我就是听说那么个人觉得奇怪啊,你顾之毅什么人,这么罩着一个下属,我就去看看呗。”   “有什么好看的,是圣上吩咐下来的,我不过照做而已。”顾之毅睁着眼瞎说,长平帝只让他不择手段弄出她手上的东西罢了。   “圣上?圣上这是要动云南王府?”严震被顾之毅的话绕了过去,想到了朝中大多数都在猜测的事情。   顾之毅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别的“近日边关多有小摩擦,一时半会都不会成事,反而是西边盗寇横行,你准备去剿匪吗?”   严震一愣,大将军剿匪?!话题瞬间转变“圣上的意思?”   顾之毅点点头,严震皱紧了眉头,他对人际关系不敏感,对政治却很敏感,这大将军到底也不是浪得虚名“西边可是要出事?”   “不知道,兴许是以防万一,你就去呆着吧。”顾之毅翘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严震陷入了思考,西边啊。他要准备一下,于是茶也不喝了,人也不好奇了“那我先去安排一下,改日再来叨扰。”   顾之毅摆摆手,让他自便。等人走了以后微垂的双眸才睁开,露出眼底那一片精光。顾迁低着脑袋,这样的顾之毅,他跟了二十多年仍不敢直视。   西边是平西王的势力范围,平西王蒋凯是个聪明人,但愿不要反被聪明误。    ☆、第 8 章   日子如水,流逝飞快,严震再没有去过刑部也没空去定国公府,青枫这里倒是有了一点眉目,半年的时间她终于找了点重点的划拉出来,办事和面试其实差不多,本事要在一开始放在面试官面前,让别人先认定你的能力,之后再徐徐图之。青枫这半年就在挑重点编辑。比如圣上最关心的科举,比如最能表达她宁负天下官,不负皇帝的刑法。从前的科举到底如何青枫不清楚,中国古代的科举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现代教育的形式,她整理了一个大概,考试流程,内容等什么细的东西不是她规定的,但改革方法是要她提的,大宁统一的时间太短,学院的推广非常缓慢,这当中牵连到的东西太多,长平帝就是有心也无力,而这里面最大头的除了钱就是先生。很好理解,恶性循环,学院不普及,知识分子少,先生少,学院办不起来,学院不普及……青枫就是对这个进行了分析,提了几个解决方案,然后把从前她记得的科举内容梳理了一遍,也写了出来。   这天是顾之毅照例来她这里晃一圈,青枫就把关于科举这一份奏疏递给了他。“国公爷,本来臣在刑部该先完善国法,但臣以为国法推行时间漫长还是要慢慢来,科举却迫在眉睫。”   顾之毅点点头,不拘她先写什么,其实他一点都不急,“恩,我会递给圣上。这厚厚一本,你休息几天吧。”   青枫摇了摇头“不必,微臣的时间不多,若是不能做好这些事,臣心下难安。”这话青枫只敢当着顾之毅的面说,也只有顾之毅能听得懂。   顾之毅的凤眼微垂,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隐隐有些作痛,面前的青枫面容平静,说的仿佛不是自己,可就是最真实的事实,他一时无言,只能答道“我知道了。”   送走了顾之毅青枫继续努力的写写写,如果这些长平帝喜欢,或者可以让长平帝重视,那么她的活路就出来了,这是她努力的目标啊,休息个鬼啊。   养心殿,长平帝第一时间收到了奏疏,看的认真,两个时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过,顾之毅坐在下首微眯着眼睛,静静的等。直到天色渐暗,他才猛然抬头,眼里精光乍现“好好好!去!传召贾青枫,朕要见他!”   顾之毅起身,提醒道“圣上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若明日吧,不急于这一时的。”他在来之前是看过奏疏的,说实话看完他也是震惊的,那个单薄瘦弱的人内里却是满腹经纶,这封奏疏简直是无价之宝,于长平帝而言。若是成功了,长平帝名留青史,大宁国泰民强。   长平帝被顾之毅一提醒才望了望外头的天,有些失望的坐了回去“先头朕倒是小看了这个云南王世子。”声音里还透着兴奋的战栗。   顾之毅认同的点了点头“臣也大吃一惊,只是此事一出,云南王世子的风头恐怕太过。”他点到为止,把长平帝拉回了现实,这确实是个问题。   青枫作为世子不能得到过大的权利,排除云南王的原因,满朝文武意见也会很多。长平帝皱着眉头,想到那些老顽固就浑身难受。顾之毅凤眼低垂,只犹豫了一瞬道“臣以为,云南王世子是个可用之人,据臣所知,此次其回长安就杖杀了自云南王府带来的贴身侍女和管家妈妈。此举若不是和云南王府心生嫌隙,就是在做戏,无论哪一种这云南王世子我们都应该捏在手里,若是其一,他可以为圣上所用自然是最好,若是其二,说白了权利是您给的,收回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长平帝听着笑意渐渐浮上嘴角,顾之毅的意思他懂了,青枫此人可以用,升官也无所谓,不要给兵权,他再蹦跶还是想弄死就弄死,并且顾之毅消息那么灵通,又透露给长平帝青枫身边早就埋下了定国公的人,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有道理,至于那些老东西,等这事成了,看他们还有什么功夫说这个。”   顾之毅的嘴角也翘起,也只有在他面前,长平帝能那么无顾忌的叫着朝里那些大佬,老东西。他嘴里敷衍着接下来长平帝的问话,脑海里却想起了马车里他问青枫,想当官吗?她的回答,想。罢了,成全她。青枫的命运继续是被注定的,顾之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想到她的命只能绚烂在这两年里,就不由自主的想顺着她去,既然她想做官,他就帮上一把吧,既然她满腹经纶,他就给她舞台吧。   顾之毅离开后,长平帝还坐在原处,思虑了许久,直到福禄公公终于看不下去,去提醒该用晚膳了,才起身离开。   第二日,长平帝传召云南王世子南书房觐见的消息传遍了满朝文武,此南书房不是清朝的南书房,大宁皇室的南书房不比养心殿,于养心殿,长平帝想召谁召谁,召来聊个天都很正常,可南书房不同,觐见南书房的每一个跺跺脚朝堂抖三抖的人物,且南书房所发生的一切会有史官记录,是连皇帝说话都要思虑再三的地方。青枫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一路由太监引导,穿过层层宫墙终于到达这诸多官员翘首以盼希望进入的地方。   青枫在门口整了整官服,毕恭毕敬的走入,三拜九叩大礼一个都不能少,上座正是长平帝,右侧坐着几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应该也是大宁肱骨之臣,身后站着福禄公公,左侧是史官。青枫扫了一圈没有发现顾之毅,是避嫌?她隐约对长平帝此举有了些猜测。   长平帝废话不多说,单刀直入讨论的是她的奏疏,青枫早有准备,对答如流,一旁的三位老者频频点头,显然也在事先看过,只是几位欲言又止,想插话可一愣就跟不上长平帝和青枫的节奏了,渐渐的三人就安静下来,只点头了。史官挥笔疾书,额头上细汗都渗了出来。   一阵节奏很快的对答过后,长平帝停下歇口气,喝喝茶水,然后礼貌性的询问了一句“三位爱卿有什么问题吗?”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你们节奏太快,他们跟不上啊。刚想回忆一下整理问题,谁知长平帝真的只是礼貌问问,根本不等他们回答就开始了下一轮。青枫苦啊,长平帝有水喝有凳子坐,可怜她站的双腿发麻,又因皇帝面前不能站的太直,腰部也是酸涩不已,嘴巴更是干的厉害。这长平帝也是太工作狂了些吧。   抱怨归抱怨,青枫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她虽然是别无他法只能抱皇帝大腿,但谁都希望自己的大腿是个能人,是正道。青枫还是很怕长平帝是个歪的,或者心胸狭窄的,那样她就是抱上了胜算也不大,她算不得是个多好的人,可真叫她做恶,还真的不怎么行。长平帝对这份奏疏的态度,相当于给青枫吃了颗定心丸,只要云南不谋反,她的活路简直是宽广无边啊!   时间过的很快,中午晃眼即到,福禄公公关心龙体,提议先用膳,长平帝准了,于是青枫又多了项殊荣。下午也是福禄公公心疼这个白白净净的孩子,提醒长平帝给青枫赐个座吧,长平帝也允了。青枫心里对福禄公公那是升起了无限的感激,在傍晚出宫时,往公公手里塞了不少银钱,福禄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接了。青枫也笑了,福禄公公的态度多少代表了长平帝,安矣。   次日长平帝下了一连串旨意,原本有些安逸的各个部门都调动了起来,当然不会人人都那么干脆接受命令,上书的不少,可长平帝必定是有个万全之策才会开口,哪是别人三言两语可以劝消的呢。这其中国舅爷王志新反对声最大,提出长平帝这些举动对祖先不敬,随意更改祖上留下来的方法,不敬先帝什么的。长平帝鸟也没鸟他,只回了一句“王爱卿,谁是真龙天子?”王志新不解,但这有什么难回答的,当然是长平帝,于是长平帝道”那么朕的意思就是天意,何来不敬之说。”国舅爷蒙了,再反驳他的脑袋可能就要先掉了。   这个回答是青枫教给长平帝的,当时长平帝就问过,此举一出必有诸多大臣反对,原因很简单,科举若是成功了,各地才子都涌入朝堂,那么他们这些混日子的老臣和靠关系没有建树的关系户都要遭殃,为了自己的利益,大多数人都是不会同意的。青枫答“圣上为真龙天子,您的意思就是天意,这是为了大宁而做的改变,是顺应天命。而反对者,杀鸡儆猴足矣。”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几个史官手都抖了一下,那三个老者也是眼神突变,唯有长平帝笑容爬上了嘴角,大喝三声好个顺应天命!   朝堂上一片混乱,作为始作俑者的青枫则在圣上的示意下先休假几日,青枫想想也行,长平帝的态度比她想的要好太多,还有容人的雅量,并且没有上位者的唯我独尊是个比较听的进话的皇帝,这让她安心了许多许多。于是偷来的闲暇,她约上了蒋勤一起去骑马。   青枫自从上一次去了马场就一直很想再去,上辈子的后几年她都是在床上过的,运动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的,如今有了健全的身体,还窝在家里做什么,简直浪费生命。蒋勤欢快的答应了。可惜的是两人的骑术都不好,别说在马场英姿飒爽的骑马奔驰了,他们一开始上马都有问题,学了小半日,才能离开别人的帮助,自己骑着走走。   长安城这片马场是专供勋贵世家使用的,占地很大,他们二人骑着走走停停速度还不及韩单直接走的快,青枫一点也不在意,还是很兴奋的骑着马,一行人拐着拐着,忽然拐到了一个竹林,竹林里没有大路,只有马踩出来的小路,青枫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好走,两人刚想退开,没想到突然从竹林里窜出了一个人,他身下的马跟疯了一样就往二人撞过来。   青枫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人一马用飞一般的速度撞过来,瞪大的双瞳,青枫心里划过一行字,她要交代在这里?!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双手臂把她从马上架开,然后为了不摔在地上,就抱着她半挂在了竹竿上。青枫目瞪口呆,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人一马和自己的马撞在一起,然后人摔下,两匹受惊过度的马肆意狂奔而去。   青枫的心跳现在一定非常快,蒋勤也吓坏了,瞅见青枫没事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你没受伤吧?”   青枫转头看了看身后架着自己的男人,眼神有一丝疑惑瞬间归为平静,示意他放自己下去。男人面无表情把她放在地上。青枫走过去,先朝着蒋勤示意“我没事”然后向地上躺着的人走去。躺着的是个姑娘已经晕了过去,看上去十四五岁,该是谁家还云英未嫁的姑娘,二人面面相觑,这怎么办?这随便抱一抱可是要负责的啊。   青枫寻思了一下,让蒋勤闪开,她来,到底她是天残,对姑娘家也好一些。她把姑娘扶起靠在一根粗壮的竹竿上,然后开始检查她的伤势,青枫不确定这姑娘伤到了哪里,若是随意搬动也许会让她更严重,乘着这个时候,她打发蒋勤骑马出去找人来,蒋勤刚想上马,韩单就说道“世子,属下去吧,属下可能快一点。”   青枫的眼神闪了一下,允了。她大致检查了一下,姑娘的骨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擦伤严重了一些,至于为什么晕过去,可能是吓到了吧,她检查不来脑子里有没有什么损伤。青枫扯坏了一个袖子帮姑娘先包扎一下。   也许是碰到伤口太疼,把姑娘直接给疼醒了。   这月白色骑装的姑娘,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宛若天人的脸,“嘶”伤口传来一阵触痛,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青枫听到声音注意力从伤处移到姑娘脸上。然后反应极快的先道歉“姑娘勿怪,在下是怕你摔坏了,情急之下才先为你查看伤势的。”   青枫彬彬有礼的样子让姑娘眼前一阵晕眩,天哪,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黄雅书整个人都醉了,又想到她竟与自己靠的那么近,脸颊瞬间红的像火烧“没,没关系,多谢公子出手相救。”黄雅书回答的声音轻的,青枫凑着耳朵都只能听个大概,不过意思能明白就行了。她要求不高的。   蒋勤在不远处候着韩单,关系到姑娘名节,牺牲一个人就够了,若是两个人都去看,那可不等于在逼人家死吗?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青枫没有再多话,专心的给她继续包扎伤口,黄雅书也算硬气,除了第一声呼痛,后头几乎都没有再吭过声。这让青枫少了不少压力,不一会就大概包完了。   黄雅书看他站了起来才又开口,此时脸色已经好多了“多谢公子,还不知公子姓名?我是兵部侍郎黄权府上的三小姐,名雅书,那个……您,您可以叫我雅书。”   青枫暗叹,多情的姑娘,可你要失望了,她没有丝毫犹豫回道“黄三姑娘,在下云南王世子。”   黄雅书听到这个称呼就很失望,但万万没有想到听到后一句会更失望,云南王世子!莫不是那个天残世子!她瞪圆了眼睛,怎么会?!这么俊美的人,为什么……   青枫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眼里是冷漠,别问她为什么是冷漠,没有一个直女看到被另一个女孩爱慕的眼神时,还能是感动的。   韩单果然比蒋勤要快得多,没等一会就带着人来了,来人正是黄雅书的哥哥,黄伟群。黄伟群和他们都是一个书院上过课的,所以也认识蒋勤和青枫,对二人抱拳致谢以后就先带着妹子去找大夫了。黄雅书在离开的时候还用幽怨的眼神直盯着青枫。青枫真是,相当的无奈。   蒋勤和青枫碰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扫了兴,各回各家。   回府之后当然是先去悠然居,关门审韩单,介于韩伟韩单是兄弟,她本想把韩伟一起叫来,谁知韩单直摇头,和韩伟没关系,行,她信。“韩单,你会功夫?”   韩单面上没有任何骗了人的慌张“是。”   青枫沉下了声音,她身边这是要出叛徒?“你在府里的备案并没有说你学过武。”   韩单抬起眼直视着青枫,一字一句说的认真“回世子,我与韩伟不是亲兄弟,是半路上跟着韩伟进府的,但我们对世子您都是忠心耿耿的,您没问过我来自何方,您若问,我便答。”   这倒让青枫犹豫了,合着他们骗了她他们的来历,还是因为她不问咯?青枫气笑了“好,说得好,你素来都惜字如金,却原来口才不错啊。”   韩单没有说话,垂下了眼睛,静静的盯着地面。   青枫一摆手,心里已经转过了很多遍,她突然不想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她不也没告诉他们她是女的,“好,你且告诉我,有朝一日你可会背叛我。”   韩单双膝下跪,挺直了腰板,抬起头,一双青枫未曾注意过的利眸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韩单曾发誓为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绝不会背叛世子!”   青枫无惧的回望他,深黑色眸子里一片清明,她愿意相信“罢了,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你除了会功夫还会什么?”   韩单想了想“我也识字。”   青枫扶额,罢了罢了,以后再说吧,韩单果然还是不适合聊天的。   两天后,黄泉带着黄伟群亲自登门道谢,青枫以礼相待,却没想到听到一个哭笑不得的消息,黄伟群委婉的询问了一下,她是不是有成婚的打算。青枫愕然,她怎么成婚?不可能成婚的啊。   万万没想到,他们绕了半天竟然绕出了那么一句,黄家不在意青枫有什么病。这回青枫真是傻了,还有这样的人家?嫁个太监也要嫁?青枫当然不能答应,以自己不想伤害良家妇女这种借口堵了回去,反正她不娶,她良心过不去的,反复就这两句,总算把那爷俩送走了。   回了悠然居就看到白石在偷笑,这小妮子自从贴身服侍后,越发的开朗了,也是青枫故意纵的,在悠然居里,就别有规矩了,不然太累了,端架子累,防着累,怎么样都累。   “本世子英俊潇洒,真是祸患啊。”青枫看着她偷笑,也不恼,反而自卖自夸起来。   白石边帮她更衣边说道“是啊,奴婢都要被世子折服了。”眼里都是笑意。   青枫一时来了恶趣味,转首就用食指挑着白石的下巴,慢悠悠的靠近“是吗?那便从了本世子吧,今晚就服侍了爷。”   白石一惊才反应过来,脸都烧起来了,一甩袖子竟然夺门而出了“世子您,讨厌!”   啊哈?这就讨厌了?青枫扫过冰冷了的指尖,白石还是太嫩,经不起逗啊。虽然有了白石照料,可傍晚沐浴完以后,她还是不习惯把头发束起来,依然是那么松松垮垮的箍在后头,就摇着扇子去了西角楼。   一进去就觉得异样,果然榻上躺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青枫晃了一眼就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拿了本书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看了起来。顾之毅也不说话,只在她进来的时候瞟了一眼,每次见都更美了一些,这要是再过几年,真是个祸害,可惜了啊可惜。   月色渐浓,蜡烛换了一根,青枫就准备回房睡觉了,临出门,身后突然传出了低沉的嗓音“圣上允了你升官,下一篇奏疏且不用那么急了吧。”   青枫轻轻点头“多谢定国公大人美言。”   “为国为民的好事,我信自己的判断。”顾之毅的眼神离开书本,看向她的背影。   青枫就在此时回眸,百媚生。“国公爷不会后悔的。”   月色荡漾在她的身旁,为她打上一层柔光,顾之毅只觉得心里一震,有一秒的气短,随机青枫就消失在门口,顾之毅修长的手抚上心口,奇妙的感受。    ☆、第 9 章   几天后青枫依旧去刑部上职,只是情况与往日大不相同,和她打招呼的大臣们络绎不绝,青枫都笑着回礼,心道,走一趟南书房,真是大不一样啊。大臣们各自心怀鬼胎,保守一点的就只打个招呼,免得被青枫记恨,胆子大的则直接上前跟青枫套近乎了。进了南书房说明长平帝要重用他,这里头有很多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可许多人要想通干什么,长平帝喜欢谁他们就靠拢谁,本来许多就是墙头草,不行了再撤呗,不要交情太好,差不多总不会被牵连的。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想,青枫挺开心的就是了,一路微微笑着走入刑部,一直到自己的小书房让韩单关上门才卸下了笑容,在朝为官谁都不容易啊。很快她就把这些抛在脑后,专心工作起来,长平帝除了让她别的继续写以外,还在之前的奏疏里找了些地方,让她细写,青枫抓着脑袋,回想思考,榨干了脑袋里许多脑细胞。用了足足一个月才终于交给长平帝。   长平帝竟然还挺满意的,一个月不长,效率挺高。青枫才卸下一口气,继续写别的。八月中,科举法开始起步,一些政策陆陆续续的出现在人们的眼前,长安书院里那些读了多少年书的世家子弟被青枫抓了壮丁,当长平帝问她什么人合适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道“臣在长安书院学习了有五六年,每年都校考,可若不是此次机遇,每年都是重复的,学习,校考,毫无建树。臣以为读万卷书,要行万里路,不若给书院里的学子们一个机会。”长平帝一拍膝盖,大善!他怎么没想到呢,一直都陷入了教书育人需要德高望重这样的脑回路里,其实教那些资源贫乏地区的人,只要长安书院的普通学子就足矣,然后长安书院空出来就可以收新的学生,然后让学生再出去教书,简直,不要太完美!   隔天长平帝下旨,又借了青枫的话,芸芸学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特令学生们去游学,带不出徒弟不能毕业,不能入朝为官。简直读了他们所有的路,入了长安书院的个个捶胸顿足,说好长安书院入朝最方便呢,这样一来,他们不在外头教书个几年根本就没有机会啊!   朝中大臣的孩子大多数也都在长安书院,消息一出也是个个跳脚,他们怎么舍得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出去受苦,长平帝也不含糊,大手一挥,三皇子,五皇子以身作则,给朕出去。就阻了所有人的话。   一片哀怨声中,长安书院送走了大批学子,从出生没离开过长安的富家子弟们踏上了新的道路,其中还真的出了不少英才,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青枫关着门,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事,免得出门被人打,她这一遭可是得罪了所有人啊,可长平帝不那么想,那么好的事情,必须要表彰,于是青枫在这种情况下升官了,从六品跳到了四品正议大夫,这样的升级跳,谁还不明白,青枫也开始了每日上朝,就是心理压力着实大而已,她每天出门都担心会不会被人套了麻袋打一顿。可回头还是做着自己的事,要知道科举法之后的国法修订,他们可能不止会打一顿,套麻袋捅几刀都不为过的。   而事实上青枫也遇到过来者不善的,不过都在没惊动青枫的情况下就被韩单摆平了,于是青枫就寻思着给王府找护院,没办法她的活真的太得罪人,可那是她不能选的,得罪人才有皇帝护,不然再多护院也白搭。韩单亲自去挑选了一批护院,顺被还配了几个护卫,韩伟那里经营一直不错,青枫也算有钱人,请人还是比较轻松的。长平帝听说之后也良心发现,拨了些人给她。   九月里,大将军的调令下来了,让他去西边剿匪,临行之前,他再次拜访了定国公府,顾之毅请他喝了不少酒,酒就摆在他自己院子里,严震一抬头就看到了西角楼,指着问顾之毅“那是哪里?”   顾之毅不愿意多说,只回道“隔壁。”   严震衣袍一甩就要飞身上去,被顾之毅一拽又掉了下来,“我就去看看,你隔壁是谁?”   “谁都不知道你就乱闯?”顾之毅不答反问。   “看看就知道了啊,你这院子他那楼里岂不是看的分明,你也不换个地方。”严震皱着眉头,觉得这样不太好。   顾之毅当然知道,不只那里看清楚,这里看西角楼也挺清楚地,他有点后悔,让严震进来做什么,在简华轩喝不就好了,可人都进来了,又不能轰出去,头一回他有点犯晕。   此时西角楼人影一闪,严震眼尖“里头有人嘿!我去看看。”说着又要飞身,顾之毅毫不留情一脚把严震踹倒在地。   “私闯民宅,你这是要犯法!”说的义正言辞,仿佛他自己没去过一样。   青枫在西角楼上看到了这一幕,顾之毅和严震很熟?一直没听说过啊,这样在院子里就动起手,却没翻脸,该是私交甚好吧,想着就看到严震往上瞄的目光,她手一抖,把西窗关上了。顾之毅见那边窗关了,心里不知怎么一凝,有一些舒服。   “看,别人家看到了,你还大将军,丢不丢脸。”顾之毅心里不爽,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   严震自知理亏,摸摸鼻头“我就好奇嘛。你隔壁到底是谁?”   顾之毅不回答“你还喝不喝?”   “喝喝喝。”一听喝酒严震立刻熄火了,顾之毅这里可都是好酒啊!   出府的时候严震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可就是这样他也没忘看一看隔壁是谁,大大的云南王府匾额挂在门上,一张绝美的脸庞划上心头,是那个很有意思贾青枫?可惜已经是深夜,明日一早他就要启程,不然他一定要拜访一下。可惜可惜。   十月长平帝要去普济寺祭月,如今正四品的青枫也需要随行,青枫带上了白石,没她他可能要披头散发的在普济寺待三天了。   普济寺在长安城外,所以天未亮,一大群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就出城去,青枫本该排在队伍后头的,可谁叫如今圣眷正浓,帝辇内长平帝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便心血来潮的招来了青枫,于是青枫就从队伍的后面到了帝辇边上。长平帝一开口和青枫讨论那些政策就总停不下来,于是可怜的青枫不止要走路走到腿抽筋,还要忍受口干舌燥,福禄公公再一次伸出援手,小心翼翼的提醒长平帝,一会要祭月,让长平帝不要思虑过重,这才放了青枫一条生路。   皇帝放他离开后,她就默默的往后退,回自己该在的位置去,在经过定国公马车的时候,顾迁把她拦住了,说是定国公找她,于是没回到地方的青枫就被半路拦上了定国公的马车。青枫边上车边感叹,到底皇帝心腹,别人都要走,他却可以自带马车。其实是顾之毅病弱之名在外,皇恩浩荡才有了这么一出。   顾之毅找她并没有事情,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拦她上来,他只是听说她在前头说了很久的话,就让顾迁准备了茶水下去叫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可就是那么做了。   青枫一上马车就瘫了下来,就像顾之毅在西角楼从没有坐相一样,青枫这回也不管坐相了。顾之毅看着她,心里的疑问和不解突然就没有了,随口就问了一句“累了?”   青枫第一回跟他打交道没有客气,之后竟然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了,反正一遇到顾之毅她就特别没有顾忌“恩,一路走去城外可真是远啊。”   顾之毅笑了,苍白的唇微微翘起,细长的凤眼眯在一起,好看的扎眼,有一种瞬间春暖花开的错觉。闪的青枫都楞了一下,然后迅速转开了视线。“那便在我这坐一会吧,快到了再下去。”   青枫恩了一声,忘记了下面她本来想说什么,脑海里只剩下了那张俊美无双的笑颜。   顾之毅还以为她是累狠了,本来一个小姑娘走那么多的路,也是为难她了,于是亲自斟茶给她递了过去,修长白皙的双手,她本以为该是完美无瑕的,可上头却有厚厚的茧子,不细看看不出,青枫却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手很稳,端着茶水,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滴都未洒。青枫突然有些眼热,接过茶水,埋着头喝了下去,定国公看着那么风光,可谁都不容易啊。   普济寺里方丈领头出来相迎,祭月在晚上,小沙弥们先给大臣们安排厢房,青枫本该在圈外的小厢房,却不知为何到了里头,离帝驾不远,可巧还在定国公隔壁,顾之毅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一点都不惊讶,想来是知情的。其实这是长平帝特意安排的,为了找青枫方便也是煞费苦心,另外还有一点是福禄公公提到的,为了青枫的安全,跟随帝驾出来,青枫不可能带上护卫,这就很容易被人暗算,这人现在可不能出事,科举法正在关键的时候,长平帝就把人摆在了定国公边上,别人不知道他是知情的,从小到大一起的情分,定国公到底病弱不病弱,心里门清。   这特意关照的殊荣,青枫也不是头一回了,债多不愁,反正多少人想宰了她,多这一点不多。她落落大方的去,还非常高调的谢主隆恩,不忘左邻右里的去打个招呼,顾之毅微笑接着,剩下的笑脸是摆着,背后怎么骂,她就不管了。   三天的祭月把青枫累的够呛,夜里皇帝有仪式,他们就得跟着站,白天长平帝精神好,还总召她去聊天,面圣面的多了,也和长平帝熟悉了许多,青枫的性子随和,不趋炎附势,属于那种一般不说好话,说好话就能让人非常舒服的人,并且言之有物,长平帝和她聊聊这个聊聊那个,往往大有益处,并且她不是朝里那些老人,没有迂腐之气更没有势力牵扯的顾虑,排除她的身份实在尴尬,长平帝是非常喜欢青枫的。顾之毅有时候会在作陪,在青枫口绽莲花的时候,他就默默微笑旁听,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平帝完全被青枫的言辞吸引,一度忽视顾之毅。顾之毅也不恼,听听没什么事也就离开了。   福禄公公对青枫的态度一直不错,每每让青枫心里安定不少,说话也就自然许多,这就让长平帝更惜才了,三天的祭月让白天也操劳,晚上也操劳的青枫一下子又瘦了许多。回程时,顾之毅再次发扬风度,上车吧。满朝文武谁敢有意见,这一遭谁都看到了,就算青枫是云南王世子,也是皇帝现在放在心尖上的人,皇帝放心上不算,定国公也另眼相待,看来这科举法长平帝是势在必行,大家心里也都摸清了,回去该怎么做,就要自己掂量掂量了。   回到云南王府,青枫什么也不管,先睡再说,真是累死她了,白石心疼她,在青枫睡下之后还帮她按摩按摩穴位,白石的手艺很好,让入睡一直不怎么轻松的青枫,很快就安然睡去。在外头呆了三天而已,就让她精疲力尽,这身体还是有点弱啊。   而云南王府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黄雅书在床上躺了几天,身体已经大好,拜托给父兄的事情却没有了进展,她心里不伤心反而更感动了,觉得青枫此人当真是良配,这样拒绝她,为她考虑。她更坚定了心里的那份爱慕,青枫那么好的人却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她不忍,不能有子嗣又如何,为了爱情,那都是俗事。大宁民风开放,女追男的事情一直不少,黄雅书一听到他们从普济寺回来了,就赶紧来了云南王府,她想着青枫现在一定挺累的,那一个温柔的姑娘必定能让他心生好感。   谁知等候半日,门都没有进去。白石亲自来招呼了她,可青枫在睡觉,这姑娘注定是无缘相见了,更何况她家世子,真的无福消受啊。黄雅书不依不饶,睡就睡,等就是了,她还带了点心来,总之就是要打动青枫。白石无法,那你要等就等吧,等世子醒了再说吧。   青枫一觉睡到了傍晚,白石赶紧来报告,花亭里黄雅书已经等了一天了,不肯走。青枫脑袋瞬间变大,这叫个什么事啊,当初她是为了姑娘的名节上阵,这怎么就让人喜欢上了?她哪里看上去像良人了?天残天残,就是洞房花烛都给不了她,子嗣更别想了,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到她身边守活寡?无奈,人在府里等,她也不能一直不去露面,让白石给她收拾收拾,就去了花厅。   黄雅书等了一天韩伟也候了一天,这怎么会有那么执着的姑娘,他也在外头跑了许久了,都没见过这样的。青枫姗姗来迟,此时的黄雅书已经坐了一天,也饿了一天,可还是精神头很好的迎了上去,面色赤红,眼睛却雪亮“世子!”   青枫头疼,面色也就有些冷“黄三姑娘有何事?”   宛如一碰冷水倒在黄雅书的头上,青枫的冰冷态度比在这等一天都难受“我,我就是来看看您,祭月三日苦行,我,我就送点点心来。”   青枫说不心软是假的,这姑娘其实也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她,态度也就不由自主的软了一点“你等了一日还没吃把,韩伟,摆饭,黄三姑娘若不嫌弃就吃一点把,不若黄大人还以为本世子亏待了你。”殊不知这态度反而给了黄雅书希望。   黄三姑娘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直点头。青枫想了想,这姑娘莫不是没见过更好的所以痴恋于她,不如……于是招了韩单来,去隔壁请了定国公来,一起吃饭。   顾之毅见到韩单时其实已经吃过饭了,可这算是青枫头一回请他把,心里不知怎么就很舒畅,嘴角都不经意的露出了微笑,那便去吧。顾迁眉头紧皱,这云南王世子有毒啊,有剧毒,他家国公一遇到他怎么就不正常呢,且不说别的,这么多年,定国公的马车都上过谁?除了自己兄弟上过一次就是皇帝和大将军了,贾青枫是个什么鬼?还认识了没多久就上去了,开玩笑皇帝大将军都是打小的交情,兄弟就更不用说了。顾迁一脸的不赞同却没引起顾之毅的注意,人还是乐呵呵的往外走去。   到了云南王府看到桌上已经坐着的黄雅书,顾之毅没来由的心里一闷,这是个什么阵势?青枫却一脸欣喜,总算来了,跟黄雅书独处都快憋死她了,她说什么,人家都含情脉脉,她无福消受啊!一看到顾之毅就迎了上来,“国公爷请,这是黄三姑娘,正巧也在这里做客,这一大桌子菜,两个人是在有点吃不消,就把您也请来了。”态度难得的殷勤,倒是让顾之毅心里好受一些了。   “哦?菜色是不错,可这酒闻着就不怎么样了。顾迁,去府上搬点好酒来。”顾之毅算是给面子,顺着青枫就坐下了。   黄雅书也是头一回看到顾之毅,我的老天啊,一个云南王世子就让她花了眼,顾之毅又是另一个风格,刚毅的脸庞高大的身形,最诱人的还是那双凤眼,平白添了几分妖媚,虽然面色苍白了一些,却一点不折损他的俊颜。黄雅书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好了,心里比较了一番,犹犹豫豫的还是觉得青枫好。青枫看她神色羞涩,想着顾之毅可比她男人多了,也帅多了,怎么也该移情别恋了吧,于是对顾之毅更殷勤了,要是她知道黄雅书比较了半天还是喜欢她,可能是要吐血了。   坐了一会顾之毅就敏锐的清楚了这是个什么事,本该是好笑的事情,他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心里头着实不爽,贾青枫这是用他当挡箭牌,一想到她把自己推给另一个女人这件事,就浑身不舒畅!于是手上也不客气,对着青枫一杯又一杯的灌。青枫本来就是心虚,推阻不了,只觉得今天的顾之毅真是难缠。   最后青枫倒下了,顾之毅理所当然的当起了主人把黄雅书送走了,白石想把青枫抬回去,可是一个姑娘家到底力气有限,而顾忌青枫的性别她又不好叫韩伟帮忙,韩伟一脸莫名,可白石不让也就只能守着。顾之毅送走黄雅书,回到厅里就看到软倒在那里的青枫,给顾迁一个眼神,就大步上前,顺手的不能在顺手的捞起了青枫,白石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就眼睁睁的看着,眼里满满的惊恐,她觉得要死了,她家世子的秘密若是被定国公发现了可怎么办,战战兢兢的跟在后头,想拦着他去悠然居,却被后头上来的顾迁挡住了。顾迁的身手很好,韩伟和白石都不是对手,唯一有点身手的韩单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只能看着顾之毅畅通无阻的送青枫回房。   青枫醉的厉害,脑壳疼的不像话,胃里也在翻滚,顾之毅抱着她一颠一颠的,她就忍不住了,才把她放床上,她就吐了出来,来不及抽身的顾之毅被吐了一身。国公爷瞅着她恶心的表情还没上脸就退了下去,青枫看上去很难受。他认命的直起身,顺手就把外衣脱了,上头都是呕吐物,然后亲自动手把青枫的罩衫也除了,想了一想出去唤了白石,白石瞪大了眼睛,看着里头只着中衣的两人,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她都准备跪下了,却不想顾之毅只是淡淡的吩咐,让白石给青枫洗个身子,自己就离开了。   白石愣了半晌才惊起,把跟着来的韩伟赶了出去,帮青枫擦身。   第二日一早青枫头痛欲裂,白石守了一夜,看到她醒了赶紧送来了醒酒汤,并帮她按摩头部。好一会青枫才舒服一些,看着身上衣服已经都换了,才向白石道“昨天辛苦你了。”   白石诚惶诚恐,赶紧跪下“世子!昨晚上是国公爷把您抱进来的,我,我不知道国公爷有没有知道什么……这……会不会要杀头啊?”   青枫听完只是皱了皱眉眉头,完全没有白石的紧张,只淡淡点了点头“他啊,没事的,你起来吧,我想喝点粥,昨儿个我是不是吐了,现在肚子好饿。”   白石见世子说无所谓,也终于放下了心,只是这国公爷难道也知道世子的秘密?他们世子什么时候跟国公爷那么好了?心里有疑惑,可世子就是她的天,白石无条件信任世子,也就放下了。“回世子,昨天您吐了国公爷一身。”   青枫眼角一颤“他说什么了吗?”   白石摇摇头“国公爷就叫我给您洗洗。”   这叫个什么事啊,青枫扶额,都是黄雅书的错,也不知道昨日国公爷的风范有没有迷倒黄雅书,但愿往后不要再看到她了,至于国公爷,啧,改天去道个歉吧。    ☆、第 10 章   十月底被平定的新罗派了使者前来,为了表达对大宁的忠臣,不止送了贡品来,还带了位公主来和亲,来的使者是新罗二皇子,新罗皇帝年岁已高,所以这二皇子的年纪就跟长平帝差不多大,而这位公主是排在了十几位的,年方十五,正是议亲的年纪。   长平帝也算是给他们面子,在宫里举行了一场相迎宴,缘着这公主是要来和亲的,于是把朝里年纪地位合适的公子也都叫上了,而青枫长平帝想了又想,还是没叫,怎么说,人家是天残公主肯定看不上不说,这相亲叫个不能成亲的来不是打击人吗?长平帝还想重用青枫呢,怎么会这样对她,自然是照顾一二,而顾之毅就没那么幸运了,长平帝一直想给他找房媳妇儿的呢。   新罗这位公主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足矣显出新罗皇帝的诚心,这位来之前也是好好的调查过长安城里头未婚男子,她贵为公主一定不能做妾,那些有家室的自然先要排除,而身份地位也不能太低,一连串人名又排除,余下的就在这相迎宴上看看脸了。本来她是有耳闻定国公顾之毅身体不好,准备排除的,可真见到人,她就移不开眼睛了,心里马上就有了定论,就他了!身体差点就差点,又不是不能人道,关键是长得帅啊!   顾之毅那么多年见过姑娘爱慕的眼神不知何几,一看新罗公主就知道不好,匆匆露了个面就寻了个借口回府。   青枫正在西角楼里看书,就见顾之毅闪了进来,青枫想到上回黄雅书的事还没机会道谢,这回也不无视他了,恭恭敬敬的表示了感谢“国公爷上回麻烦你了。”   顾之毅楞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什么事,他今天是心烦才上来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烦就要上来。“无事,黄三小姐温柔可人,你该好好珍惜才是啊。”提到这个他本来烦躁的心头又添一把火,说话也就冲了些。   青枫听他语气不善,调皮的吐吐舌头“国公爷此言差矣,青枫无福消受,自然是不忘国公爷恩情,我瞧着她是挺好的,国公爷后院空虚,不是很合适吗?”   顾之毅今日在宫里虽然没待多久,酒却没少喝,凤眼一眯,他怎么就觉得青枫这嘴那么碍眼呢,一张一合的说着让他冒火的话,真想堵住算了,手指敲着桌面,混乱的脑子里都是青枫绝美的脸庞和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青枫没听到他的回话,抬起头来想看看顾之毅是个什么神情,却被蓦然放大的俊脸吓傻了,微张的红唇,欲拒还迎的样子,彻底粉碎了顾之毅的理智。有力的臂膀绕到她的脑袋后头,手一用力,将青枫的头向前送,粗鲁的动作扯散了本就松垮的长发,顾之毅终于把她的嘴堵住了,用他自己苍白的唇。手指尖绕过长发,丝滑而柔软,她的唇味道好过他珍藏多年的美酒,这一刻顾之毅了然,自己先前的种种失态,都只因为眼前这个正用不可置信的双眼瞪着自己的女子,他冰封二十多年的心,动了。   青枫傻了,是真傻了,两辈子没那么傻过,她忘记了反应,随顾之毅予取予求,直到他退开了,她还傻傻的张着嘴。顾之毅笑了,凤眼眯成了一条线,心里头那些个烦恼早就不翼而飞,瞧着她的傻样又忍不住再次贴了上去。   青枫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傻透了,过了很久才记起来把顾之毅推开,面色潮红,眼眶湿润,本就娇艳的红唇更似要滴出血来,她喃喃的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乱成了一团麻线“你……你疯了吗。”   顾之毅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环环抱住,笑声不绝,胸膛在轻颤“兴许是疯了。”   青枫推不开他,手里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是云南王世子,你是定国公,你必然是疯了。”   顾之毅的手臂坚定,声音也让人安心“你陪我疯吗?”   你陪我疯吗?陪我……青枫犹豫了,顾之毅太有诱惑力了,青枫对顾之毅的评价一直很高,但她从未深思过为什么,为什么她就默认顾之毅比她好,会介绍个黄雅书,为什么她就相信顾之毅,不怕秘密曝光,为什么她就能安心的顾之毅面前释放自我,一点顾虑都没有。而这些在此时似乎都有了答案,她对顾之毅并非没有感觉的,只是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而已。   青枫的沉默让顾之毅紧张,环着她的手臂收的更紧了。青枫感受得到,心下一暖,她从来是个随心的人,人生在世就要过得开心,谁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压抑自己太不合算了,早说过她做人就两个目标,第一活得开心,第二活下去。开心都在活下去前头,可知她并不是个默守陈规,裹足不前的人。良久她终于回道“你会很辛苦的。我不是个好搭档。”   话里有许多警告,他们的路非常艰险,可顾之毅却放下了心,“我护着你。”   明月高挂,顾之毅久久没有放开她,青枫也没有再推阻,时间仿佛禁止了一样,这一刻的宁静印在他们心尖。楼下顾迁望着上头相拥的身影,目瞪口呆,他的国公爷原来喜欢男人啊!他要疯了。   青枫回房时,嘴角挂着一抹诱人的微笑,白石纵使早已习惯了青枫的美还是被惊艳到了,“世子,您今天好美啊!”   青枫眨眨眼睛,俏皮又可爱“因为本世子今天高兴!”   白石不懂了“为什么?”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是因为新罗使臣入了长安?”   “不是。”青枫笑的神秘,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梳妆台最下面的匣子里拿出了一枚玉佩,紫色的玉佩温润柔和,指腹划过,上头刻着的字窜入心尖,沉决,顾沉决。她把玉佩拿给白石看“这玉佩能串跟绳挂在脖子上吗?”   白石现在也识字了,可沉决是谁她不认得,点点头“当然可以,世子需要的话就交给我,明儿个一早就给您送来。”   青枫犹豫了一下,带着他的玉佩其实不是明智之举,可她想带,这样就想顾之毅时刻陪着她一样,会让她安心,思绪纷飞,罢了,带着吧,若是贴身带的玉佩被人发现了,她的性别也就被人发现了,命都会没,私情算什么。于是她把玉佩放在了白石的手上。白石笑着接过,说一会就去串。   青枫如今是四品的官,许多人家的宴会帖子也开始往云南王府送,这不,国舅爷寿宴的帖子就到了青枫的手里。青枫拿到请帖,手心发烫,国舅爷的饭可不好吃,王皇后是个有野心的,她背后的国舅爷不会是省油的灯,就说上回杨心爱的事,也不知道是王皇后的手笔还是国舅爷的,但最后连自己也要陷害这个事,让她耿耿于怀。可国舅爷位极人臣,不是她想不去就能不去的。她食指点着桌子,让韩单把帖子收好,不管是什么宴,她总要走一遭的。   再说这新罗公主看定了人就去长平帝那里求了,可对方是顾之毅,长平帝不能硬逼,只能告诉公主说他早年答应过顾之毅他的妻子由他自己选,所以公主你,自己去搞定定国公,搞定了朕就给你们赐婚。新罗公主自持容貌上佳,才华横溢,必定能得顾之毅的青眼,也就同意了。   新罗公主琢磨这直接上门太不矜持,于是也是选在了国舅爷寿辰这天,把自己打扮的娇艳欲滴,穿上最美的罗裙,带上最华丽的头饰赴宴。   顾之毅当天是和青枫一起来的,韩伟都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却被顾迁请了过去,白石今日也跟着出来了,因为青枫怕宴上出什么幺蛾子,有个知底的人方便些。马车外,韩单和白石走在左边,顾迁跟在右边,可白石总觉得那边的顾迁在用敌意的眼神看着他们,没忍住就问了一声“顾总管,咱们可是有什么不妥?”   顾迁才发现自己异样的眼神太明显了,摸摸鼻子,总不见得说因为我家爷喜欢上了你们家爷吧,“没,没什么。”   韩单不说话只是凌厉的眼神扫过顾迁,让顾迁背后一凉,他很惊讶,怎么感觉有杀气?这云南王世子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一时手也有些痒,二人眼神一打架,瞬间散开。韩单若无其事的继续走,顾迁兴奋的捏着拳头,晚上他要去会会他。   白石一脸莫名,都奇奇怪怪的。   马车里顾之毅在青枫一上车就把人拉在了怀里,这些日子他有空就会去西角楼,而青枫也倒好茶等着他,二人的感情突飞猛进,时常依偎着躺在榻上一同看书,顾之毅的学识渊博,让开了挂的青枫十分佩服,她的很多知识都是前辈子书上看的,若是离开了那些,要她想很多东西都不怎么行,而顾之毅这种就是天才,什么都一点即通,对青枫的科举法也谈了很多自己的看法,青枫惊呆了,有许多地方竟然和历史完全重合,简直先知好嘛!   顾之毅每次在青枫表达钦佩的时候都会微笑着摸着她的脑袋,不言语,若是让他选择这些学识权利统统都没有青枫脸上的笑容重要。二人的性格有些地方很像,相处起来没有丝毫的不睦,许多地方还非常的契合,只是无论何时他们都默契的不提未来,青枫知道,顾之毅也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两刻钟的路程,转眼就到了,青枫小眯了一会,头发有些乱,顾之毅亲自动手帮她理好后,一同下车。国舅爷早就有通报说是定国公到了,已经等候在门前,看到定国公的马车,就赶紧迎上去,却没想到遮布一打开,出来的却是青枫。   王志新的笑脸凝固在脸上,“这,云南王世子怎么乘着国公爷的马车来了?”   青枫假装看不到他的惊愕,理所当然的搭着白石的手下车,礼貌的作揖“我与定国公所住相邻,出门正巧碰到了,就一起来了,国舅爷不会介意吧?”   王志新微妙的表情没有维持很久就笑开了,到底是老姜,辣的很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失礼“自然自然,里面请里面请。”   青枫让了两步,她后面的顾之毅才下来,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似乎他在人前就永远是这个表情?青枫看着他心里嘀咕着,他还是笑起来好看。   王志新在看到顾之毅后就自动把青枫撇下了,亲自迎着顾之毅进府,青枫也无所谓,跟在后头也进去了。   国舅爷的寿辰自然是权贵云集,一进府匆匆一眼,那几乎是整个朝堂都搬了过来,全是熟面孔。青枫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面孔,平西王世子蒋勤,她想也没想就朝他晃过去,这整个屋里,跟她最熟悉的除了顾之毅就是蒋勤了,她不去那里去哪里呢。   蒋勤看到她也很兴奋,撇下正在聊天的不知道谁,就过来了,二人还没聊几句却被人拦住了。来人是许久未见的谭尚荣三人组。青枫皱起了眉头,按理说她现在已经是四品官,他们有点脑子都不该来惹他。可对面那三个人脸上却又她熟悉的要找事的表情。这是要干嘛?   “两位世子许久不见啊!”钱士明依然是前锋,说起来长安书院的人都下放去了全国各地,这三个倒是因为学识太差反而还留在长安。   蒋勤想挡在青枫前面,却被青枫拉到了后头,她给白石一个眼神,白石会意“几位爷仍是白身,是否该先给贾大人行礼?”   钱士明乐呵呵的不反驳,反而乖乖的道“是,姑娘所言甚是,钱某给贾大仁请安。”   谭尚荣和吴桂成也是一脸莫名的笑意,乖乖的行了礼。是有反常即为妖,青枫可不觉得他们会那么尊重自己。陪着他们假客气几句,青枫就借口要离开,果然那三个没那么容易放他们走,谭尚荣皱着他的胖脸笑的狰狞“谭某听说贾大人有一位红颜知己,今日也来赴宴,先头我可看见她往紫竹院去了。”   青枫心里不耐,面上不动声色“紫竹院?”   谭尚荣摸摸嘴解释道“您有所不知,这紫竹院是外男休息的地方,这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去哪里做什么呀?”   青枫心里一惊,这些人该有多卑鄙无耻,要暗算一个姑娘?她的大眼睛一眯,看着谭尚荣,谭尚荣还是那个欠扁的模样。她寻思了一下,那红颜知己应该是黄雅书,毕竟当初黄雅书说要嫁给他,也算是长安城一大笑话,黄大人为此许久都抬不起头,一个姑娘家如今却可能因为她遭暗算,她着实不忍,和蒋勤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担忧,于是也不再和谭尚荣废话,一甩袖子先去找人去。   谭尚荣等人看他们甩袖离开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反而是凑在一块笑了,等着瞧吧,这回定要让那个碍眼的贾青枫尝到教训。   青枫和蒋勤一路询问才找到紫竹院,紫竹院里空无一人,青枫觉得十分的诡异,二人顿了顿,细细的听里头的动静,可里面安静极了,这和他们想象中的情况很贴近,黄雅书可能被人暗算了。于是拿定主意他们就分头去找人。紫竹院一共主厢房和偏厅加起来也就四间,很快青枫就找到了人,可一推门她就知道不好,里面的不是黄雅书,却是另一个美貌异常的女人,并且此时正衣衫不整。   女子看到青枫进来就是一惊,“啊!”   尖叫声如一颗石子扔进湖水里,惊奇了一院子的人,原来都不知道在哪里下人全涌了出来,另一间房里的蒋勤暗道不好,赶紧循声找去,而门口不知何时来的新罗二皇子和顾之毅脚步一顿。   原来里面的正是新罗公主,公主来了寿宴才发现,男女竟不在一起,这她怎么见到顾之毅,于是想到了来紫竹院相见,拜托了二皇子去找顾之毅,然后自己就把紫竹院的下人都疏散了,心里想着,本来是准备在外头见顾之毅当然要穿的好看端庄,可在里头就两个人见面,当然要更展现自己的美才是,最好啊能生米煮成熟饭,于是这位开放的公主就自解罗衫,只剩下了里头性感的小衣等着顾之毅。却没想到进来了青枫。   青枫嘴角抽搐,看着随后踏入的新罗二皇子和顾之毅,而蒋勤被拦在了外头。二皇子也是眉头紧皱,他这个妹妹哦,美则美矣,脑子是真的不太好使,紫竹院又不是她的闺房,外头连人都不留,这要是来个□□熏心又孔武有力的,她要怎么办?   索性来的是个挺绅士的,于是二皇子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先道了歉“不知阁下哪位?我的皇妹有些不懂事,还请阁下宽恕。”   青枫这还不知道谭尚荣打什么注意,这两人是什么人,她就是太傻了,“新罗二皇子殿下不必多礼,是我唐突了公主,贾某不知道公主在此,贸然进入非常抱歉,还请公主释怀。”   新罗公主诚如她皇兄所想,脑子是不太好,脾气却刁钻的厉害,因为其美貌和伶俐的外表一直很受新罗皇帝的喜爱,也造就了她没大没小的公主脾气,也不看看这里是长安不是她新罗,就开始叫嚣“释怀?!这怎么释怀!皇兄这人冲撞了我,必须要给我个交代!”末了还望了望顾之毅。   青枫的大眼睛可没漏过一这幕,她说这个新罗公主莫名其妙呆在这干什么呢,合着是冲着顾之毅来的?心底下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发酵,酸的她哪都不舒服,眼神按了按,就脱口而出“公主要什么交代?莫非是要在下娶了您?在下虽然是没有家室,可……”她表现的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新罗公主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回头仔细看了看青枫,长得竟然也很好看,就是瘦弱了一些,这下心里可犯了难,好像嫁他也不错?可顾之毅更有男人味,犹豫啊犹豫。最了解她的二皇子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不知大人名讳?”   青枫笑的莫测“云南王世子,贾青枫。”   立马新罗公主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尴尬,这个人竟是那个鼎鼎有名的天残世子!啊呸,她刚才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你你!你根本就不能娶亲,耍我吗?!”   青枫一脸无辜,“公主此言差矣,贾某只是无法同房,怎么不能娶亲呢?”   沉默了许久的顾之毅也被逗笑了“贾大人所言甚是,若是公主执意要他负责,顾某愿意去圣上面前提上几句。”   二皇子眼皮直跳,这叫个什么事“定国公大人误会了,皇妹不是这个意思。”   公主也是嚷道“就是!谁要嫁给他这个天残,我喜欢的是定国公你啊!”   青枫肚子里的不爽更甚,她也算见识到了,原以为黄雅书一个奇葩就算完了,这就有个更奇葩的,脑子里简直一包稻草。三人正僵持却听到隔壁房间又传来一声尖叫,青枫一愣,莫非!   隔壁房间里,谭尚荣盯着蜷缩在床角落里的黄雅书,暗道不好,这里没人?怎么可能?青枫他们明明过来了,他等了很长时间才准备带人来捉奸的,为什么只有黄雅书一个人,房间里迷香的味道浓重,黄泉和黄伟群赶紧把跟来的人都先赶了出去。   国舅爷走在后头,一脸的若有所思,这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另一边成了咯?果然到院子里就看到新罗二皇子和顾之毅还有青枫从隔壁出来,谭尚荣死盯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黄伟群赶完人也跟着出来,一上来就给了谭尚荣一拳“谭公子!不知你污蔑我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   谭尚荣有苦说不出,“我明明看见她和贾世子一同到这里的。好心才告诉你们,就怕铸成大错。”   “呵,贾世子明明白白在这里,根本没有在里头。他若是有意舍妹,当初直接娶了就好,何必这样多此一举!”黄伟群很气愤,要不是人拉着,肯定还要再给上一拳。   钱士明比较聪明,眼睛一转就发现了问题“先前贾世子并没有跟我们一道前来,此时来的倒快?”   青枫还没说话,里头新罗公主就出来了“你们走什么!还没给本公主一个交代呢!”   钱士明一看这个也是懂了几分,嘴边就显出了讥笑“啊!原来是择良木而栖,去了更美的公主房里啊!”   青枫冷眼望着他,反而不想辩解了,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编出点什么来。国舅爷看气氛僵住了,出来道“钱公子不要乱说,不过公主为何在此?”   这新罗公主也是个不怕事多的,根本你不知道顾忌“这个天残世子闯入我的房间!妄图坏我名声。”   她话音刚落,人群里传出了几声笑,新罗公主可谓是半点面子都不给青枫,国舅爷还没讲话,顾之毅低沉的声音倒先传了出来“公主可想清楚了说,污蔑大宁朝廷命官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二皇子听出了顾之毅声音里的不悦,也是不管怎么说青枫是大宁的世子,这样下他脸面,可不止是针对这个人,而是下了大宁的脸面,连忙道歉“皇妹,你怎么说话的!皇妹无状,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国舅爷作为主人出列回答“无妨无妨,我等是听谭公子说贾世子和黄三小姐一同来了此处,颇为担忧才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公主也在这里。”   蒋勤听到这终于找到机会插嘴反驳“是谭尚荣跟我们说黄三小姐在这里,我们才来的!”   青枫大感不好,蒋勤这脑子,真是!果然王志新用暧昧的眼神看了过来“这,一直听说黄三小姐和贾世子交情匪浅,竟是真的?”   青枫努力保持平静“国舅爷说笑了,贾某与黄三小姐不过两面之缘,何来匪浅。”   黄伟群听着他们的对话总算有些缓过劲来了,青枫对他的妹妹无意他是知道的,那么传话的谭尚荣就有最大的嫌疑了,蒋勤的话他也不怀疑,如此事情就很明显了,可事情到这一步,有些话却不能明说,坏了自己妹妹的名声就不好了,只能把错都推在青枫的头上。“贾世子,若是无心舍妹,为何要来这里,舍妹对你一片情深,完全不在意你的病,你这到底……罢了,此时我们不追究,您给个日子上门提亲把。”   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黄伟群为了黄家的颜面也是蛮拼的,可青枫拒绝接受“黄公子说笑了,青枫无意,为何要提亲,你若是要追究不该追究一下谭公子吗?若是青枫没有猜错,方才带着您冲进去的是谭公子把?贾某不知谭公子是看到了什么,引得黄三小姐如此尖叫?”   黄伟群脸色瞬间苍白,青枫一针见血,不管之前发什么了什么,最后毁了黄雅书清白的是谭尚荣。谭尚荣被黄伟群打了一群,现在摔在地上,连个屁都不敢放,被黄伟群又是一瞪,都恨不得钻到土里去。   顾之毅看事情到这步,也是没法挽回了,闲闲的开口道“谭公子似乎还未娶正妻把,这倒也是一桩良缘,明日顾某就为你们讨个恩典把。至于公主,您的意思呢?顾某是一并给您讨个恩典,或者您有别的打算?”   新罗公主被顾之毅冰冷的眼神吓住了,为什么有人会有那么刺骨的眼神,他看似在问她问题,实则是□□裸的威胁,公主的牙齿都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我……”她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能向二皇子求救。   二皇子之前就意识到不对,这回不管怎么样,皇妹的亏注定是白吃了,而这个顾之毅,怎么说呢,他觉得皇妹要嫁他,基本是没戏,“贾大人是无意闯入,这原也是皇妹的护卫们没尽到责任,不怪世子的。”   国舅爷想说些什么,却被顾之毅一个眼神扫过去,闭上了嘴“好吧,公主既然看不上贾大人,顾某也不能乱点鸳鸯谱,不过公主还是早日择夫,往后再不要出这种事的好。”语毕转过头去对着国舅爷道“国舅爷的生辰平白被我们打搅了,顾某深感惭愧,还是先告辞了,还望国舅爷不要怪罪。”   王志新能说什么?定国公一个人都说完了,他只能点头“国公爷说什么呢,是府上规矩不严扫了国公爷的兴,来日定登门道歉。”   顾之毅得到答案就连个眼神都欠奉,转身走的潇洒。青枫恍然大悟,还有这样的?!于是赶紧有样学样“贾某也告辞了,国舅爷生辰这样的喜事,我这等天残还是不继续丢人现眼了,哼。”   国舅爷愣了,还有那么大胆的?哪个天残跟她这样大方就叫着自己天残的?!还用这个给他甩脸子?!可方才听到天残世子时,明显的笑声,众人都有耳朵,这会他拦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青枫甩袖离开。罢了,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国舅爷也就随他们去了。    ☆、第 11 章   外头定国公府的马车上,顾之毅等着青枫,这一出一出的事,他慢慢的理着。不一会青枫就出来了,看到马车还在想也没想就跳上去了。顾迁一脸汗,方才在里头他全程围观就觉得好笑,这些个人冤枉来冤枉去,若是知道这两个其实才是一对,不是要气死再气活,可顾迁有立场,虽然不喜欢云南王世子这个带坏他国公爷的,但那些阴险小人他更讨厌,此时看到青枫竟少有的顺眼,在车边还帮忙拉了下遮布呢。   青枫一上车脸就沉了下来,顾之毅刚想去抱她,就被青枫一巴掌拍开了“啪”的一声清脆,吓到了车外三个人。三人面面相觑,怎么了?   顾之毅也是一愣“怎么了?他们这些小伎俩你别放在心上,我来解决罢。”   可青枫才不是为这个生气,如他所言这都只是小伎俩,青枫本身就无所畏惧,一路出来她已经想的明白,不就是要毁她名声,阻她升官吗?她难道是靠名声做事的吗?天残都不怕,还怕这个?笑话。青枫不是一般的姑娘,又不爽她就会直接说出来“那个新罗公主是怎么回事?!”   顾之毅又是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好看的凤眼一眯,“新罗公主啊,你先告诉我蒋勤呢?”   “蒋勤?他怎么了?”青枫被他的话题带的摸不着北,她问新罗公主呢,扯蒋勤做什么?   顾之毅看她一脸茫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也没想拉过来先封住了唇,青枫是被她硬拉过去的,动静有些大,车外三个又是一顿看,到底是怎么了?   接着又是一声比较大声的“放开我!”这是青枫的声音。韩单什么反应白石不知道,反正白石聪明的脑袋似乎猜到了什么,并且吓到了她,竟左脚踩了右脚,差点摔在前头顾迁的身上,顾迁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眼里和她是一样的震惊,顾迁还以为他家爷可能有治,可听车里,似乎战况激烈啊,这还有救吗?   却说车里,青枫一开始是真的生气,却被顾之毅渐渐的吻没了火气,他拉她的动作是有些粗鲁,但吻她却是用尽了所有温柔,见她不挣扎了,才放开开口道“我早让你离男人远一些,你听吗?”   青枫才想起来,好像有过那么一茬,她那天和蒋勤在揽月楼吃饭,晚上顾之毅就莫名其妙来警告她,她冤枉“蒋勤又不知道我的性别。”   顾之毅凤眸微眯,警告意味浓重,青枫莫名的心虚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她闷闷的绕着顾之毅腰间的挂坠,还是觉得挺冤的。顾之毅抓住他并不安分的手,“新罗公主我会解决的,你……乖。”气氛瞬间有些凝滞,顾之毅没说完的话两人都懂,新罗公主他会解决,可他们,就只能这样了。   青枫眨眨眼,她不喜欢这样的情绪,不喜欢。把手从他的手里拽出来,转而去捧他的脸,这样无奈又悲伤的表情,不要在他脸上出现,她非常不喜欢!泄愤一般,她恶狠狠地去咬他的唇。顾之毅来不及反应,被她狠狠一口竟咬破了皮,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身体深处的血性被激发出来,反客为主把青枫压在了身下。体内最原始的冲动在咆哮,顾之毅结束了亲吻,把头埋在她的胸前,“我说错了,你可一点都不乖。”   青枫抱着他的脑袋,轻轻地笑了,笑声激起的震荡让顾之毅的俊脸一次又一次的触及那还不甚明显的柔软,唉,定国公的英明睿智啊,都折损在这里了。   索性国公府到了,二人只能分开了。   顾迁盯着自家国公爷唇上的伤口,心在滴血,世子爷怎么下得去口!   白石也看着定国公唇上的伤口,心在冒汗,自家世子爷怎么如此胆大!   韩单依旧目视前方,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冷漠的厉害。   第二日国公爷说到做到,为谭尚荣和黄雅书求了恩典,圣旨到了黄家,黄雅书惨白了小脸,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黄泉心痛不已,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让妻子好好劝慰一下姑娘。而谭府,谭尚荣的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谭尚荣在长安早就没了名声,许多姑娘都不肯嫁给他,如今平白得个媳妇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这个媳妇儿喜欢那个讨厌的贾青枫这一点,让他不爽罢了,没关系,娶回来总能好好□□的。   而新罗公主那事,顾之毅也给皇上说了句准话,我不娶,想也别想。长平帝扶额,预料之中的结果啊。   再说青枫的事情,果然和青枫想的差不多,长平帝根本没放在心上,人家长平帝用他本来就是建立在怀疑的基础上,手里头可是准备青枫一有异动就宰了的,还会在意那些个无凭无据的东西吗?当然不会了。国舅爷这算盘没打好,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好好的郁闷了一阵子呢。   十二月,天气渐渐冷了,许久没有登门的蒋勤在这天突然出现在云南王府门前,青枫有些意外,连忙把人迎进来。蒋勤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显然是非常着急,青枫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别急坐下慢慢说。   蒋勤顺了好一会的气才安静下来“青枫!我,我父王来信了,说是病了!我想回去看看,可……”可他不能离开长安。   青枫听了却觉得有些奇怪,一般来说云南王若是病了想要世子去探望,不会写信给世子,而是写奏折给皇帝,可青枫在朝上没听说这件事啊,这事儿有蹊跷。“你确定信是你父王寄来的?”   蒋勤没回过味来,还是很着急“是啊,父王不会亲自给我写信,信是书吏代写的,一直都是这样的,你看。”他竟然把信都带来了。   青枫有些感动,蒋勤对她还真是相当信任啊,既如此她有怎么能辜负他的信任,拿起信,青枫认真看了起来,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提到病写的很隐晦,但意指很严重,也正是这样的语气,让蒋勤深信不疑。青枫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你想怎么做?”   蒋勤本来也就是找她商量这个的,马上回答道“我想给皇上上书,请求他允许我回去看父皇。”   西边……青枫想到了去了很久的大将军,大将军剿匪,诡异的书信。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对了,长平帝是比较忌讳世子和王府私下有交流的,若是蒋勤直接上书,必然会让长平帝起疑心,而大将军这么大材小用的去西边剿匪,必然是西边有什么异动,是啊!当时怎么没想到呢!西边肯定出了问题,若是此时蒋勤上书,必然会坐实皇帝的猜测,这是要平西王府覆灭啊!大将军就在西边,恐怕蒋勤上书完了还没出长安,平西王府就不复存在了吧。“不可!万万不可!”   蒋勤皱起眉头“为什么?!”   青枫把她想的跟蒋勤说了一遍,蒋勤的面色也凝重起来,“我父王不可能会这样,他……他还时常劝我乖一点,不可能的。”   “那这信呢?”书吏代写,那么“这信会不会你父王并不知情?”   蒋勤眼睛一亮“很有可能!待我回去用别的方式给父王去信一封,多谢青枫!我去了!”   蒋勤风风火火的来,又急匆匆的走了,青枫依旧坐在原处,食指再一次开始了敲击,西边恐怕不简单啊,晚上问问顾之毅。   青枫的猜想在顾之毅的回答中得到应证,西边确实是有异样,多的他不能多说,青枫也不强迫他,大家都在朝为官,有些事你懂我也懂,说穿了反而不好。   西边的消息就到这里嘎然而止,倒是新罗公主又出了个大新闻,这回惹的人就不是这么好收场的了。青枫是听韩伟说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新罗公主在青楼和国舅爷苟且。这可跌破了多少眼镜。国舅爷都多大了,新罗公主才多大?人家女儿都比公主大,而且国舅爷后院里姬妾无数,新罗公主入主这是要排第几?长平帝很是头疼,这事情发生在市井,悠悠众口想堵都堵不住,新罗二皇子憋青了脸,让国舅爷给个交代。几天后情况也没好转,新罗使臣团和大宁皇室就僵在那里,而外头的传言则是越来越不好听了。新罗公主据说寻死腻活好几回,说是被人陷害的,她千金之躯怎么可以给国舅爷这个年过四旬的人当妻子,遑论妻子还不一定当得上,小妾。   她每日哭的死去活来在皇城门口求见长平帝,说自己要嫁的是定国公。于是定国公也一并卷了进去。说是当日新罗是和定国公约在了青楼。可定国公会去青楼?谁也不信啊,国公爷清心寡欲是长安城有名的,多少人家的姑娘什么手段没使过,可国公爷愣是连个通房都没有,早几年国公爷不爱女人爱男人的传闻都没少过。会去青楼?新罗公主找理由也太不现实了。   于是在迫于压力下,几天后,长平帝下旨,让国舅爷娶了新罗公主,抬个平妻。国舅爷和妻子两个都要疯了。这样一尊大佛,他们不敢收啊!二皇子别无他法,皇帝已经让步了,他也无法再争取更多,只能宽解自己皇妹,国舅爷多好啊,位极人臣,虽然有点老,可也是个美大叔嘛。公主听了当场晕了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韩伟说完,青枫还是觉得满满地违和感,先不说公主和国舅爷怎么遇上的,这两个人里公主也是个不可能去青楼的人,怎么会出现呢?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青枫唏嘘却没有同情。她可没时间可怜别人。   科举法推行了有一阵了,难题一个又一个,国法的修订也在一点点的上奏长平帝,随便哪条昭告下去,都是一番唇枪舌剑。青枫这两个月口舌之争的本事何止是长了那么一点点。可到最后她还是发现顾之毅那招好用,冷漠对人,争什么争,索性皇帝接纳我意见,有本事找皇帝吵啊,再难听的话,她听过算过,再也没回过嘴了。   因为青枫和顾之毅的关系,顾迁到悠然居的时间也多了起来,谁让他老是有事找顾之毅却整个定国公府都找不到人呢。定国公府最近也不太平,二房几个姑娘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心高气傲,挑挑拣拣,要高攀就都想着要国公爷去说亲,可顾之毅又不是傻,自然是天天跑的不见踪影。然后就苦了顾迁,顾大总管每天被人拽着说。   顾迁烦啊,顾迁恼。   袖子一甩,得,爷溜了他也溜,得闲就去跟韩单切磋。两人倒是不打不相识,感情好了起来。   十二月这天,已经寒风瑟瑟,青枫下了职就看到自己的府门前站着一个摇摇欲坠的人,绕过去一看,竟是蒋勤。   他面色苍白,颧骨突出,眼眶深陷,整个人就跟鬼一样,把青枫吓了一跳“蒋勤?!你怎么了?”   蒋勤目光迷茫,身后连个照顾的人都没跟着,见到青枫就软了下来,青枫来不及反应,就伸出了手接住他。蒋勤青白的面容上徒然出现两道泪痕,声音暗哑无助“青枫,我该怎么办?!”   青枫一脸莫名,要问你也要先说清楚怎么回事啊,她招呼韩单把人先弄进府去。   蒋勤浑身无力,虚弱的厉害,韩单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扛到了里头,青枫给他倒了些茶水,又让白石去准备点点心,她看得出来蒋勤这样子很可能是不好好吃不好好睡造成的。   目光呆滞的蒋勤愣愣的望着青枫,眼里闪过的光芒很奇异,之前是一片死灰,如今是死灰里有着一些不可置信,兴奋,恐惧。总之复杂的很。被青枫逼着喝了点茶水后,终于平静了一些“青枫,我父王给我回信了。”   青枫听了这句心里也是一颤,很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然蒋勤不会这么失魂落魄“恩”她点头,没有询问,到底是平西王的事,她没有立场问的。   蒋勤的视线聚焦在青枫身下的凳脚上“父王他……”话未说完,蒋勤又落下了泪,青枫不是第一回看到男人哭,上辈子都是绝望的哭泣,每天每天走廊里病房里都要演上很多场,她都是冷冷的走过,没一张面孔让她印象深刻过。可蒋勤现在的表情让她不忍,清泪似乎流出的不是水而是血,触目惊心“父王要把爵位传给我,他……我想回去看看,可他让我好好待在长安,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好好的待在长安府里不要出去。我做不到啊!父王他是不是……”后面的话蒋勤不敢说,一双泪眼就那么直直的望着青枫,似乎在询问,他是不是在做梦。   青枫无言,避开了他的视线,平西王这听上去是在准备后事,西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叱咤沙场数十年的铮铮铁汉给儿子发来那么悲情的信件。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烧着碳的火盆劈啪作响,一下一下的让人的心跟着一起颤动。   沉默良久,青枫也想不出话来安慰他,理智上来说,她该劝蒋勤听平西王信里写的,安安分分的待在长安的平西王府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感情上,一个和父亲关系良好的青年,或者在青枫的感觉里还是少年,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在死路上,却只能静静的看他死,是真的特别难受啊。   天色渐渐暗了,白石悄无声息的换上了烛火,屋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青枫感觉到自己的腿似乎是麻了,唉,无论该说不该说,她都管不了了“蒋勤,听你父王的吧,最后做个孝顺的儿子,如何?”   蒋勤的眼神是空洞的,身体徒然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青枫,他可能没想到青枫就那么放弃,自从蒋勤和青枫熟悉起来以后,青枫的所作所为一直都让他佩服不已,他不止把她当好友,更当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崇拜者,可这一会,她竟要他放弃,他指着青枫语气冰冷“我,看错你了!”   青枫皱眉,却绝不后悔,也站起身,丝毫不畏惧的看回去“蒋勤,我不认为你比你的父王聪明,他都没有法子,你却硬要另辟蹊径,恐怕只会把他辛苦救下的通通埋葬,我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语毕,反倒是青枫先离开了。   蒋勤的情绪太不稳定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的父王走这步棋显然是为了王府,为了蒋勤,他若是独自瞎蹦跶,很可能会毁了这一切,没什么比自己去牺牲,死了却白死更让人痛心了,她没有能力,蒋勤也没有能力力挽狂澜,可这事不会就那么算了。   平西王的事情,让她心里那份不安无限的扩大,现在势力最大的两个藩王就是平西王和云南王,若是平西王在一次未知的战斗中都需要选择身死来保全,那么云南王府呢?她和云南那边没了联系,完全没有头绪,是一样被逼入绝境,还是屈服在这未知的势力下也打算开始异动呢?青枫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只怪她当初断的太早,看来还是需要去打听一下。   翌日,青枫叫来了韩伟,吩咐他务必多关注云南那边的消息。韩伟领命而去,他这些日子天天在外头跑,人缘早已不是府里那么简单,云南王府韩总管也总算有了些样子。韩伟对此很骄傲,他说“虽然我不像白石和哥哥那样伺候在世子身边,但有我在世子才能每日安顺嘛!”青枫也不反驳,没有韩伟她的铺子们可能都要关门。每个月她都会给韩伟另加些银钱,不是奖赏,是备用,韩伟的活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也需要更多地钱财傍身,早先小小的孩子,如今也独当一面了。十二月的到来,青枫捏着书页静静的看着窗外,她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呢。   十二月初九,长平十三年最后一个良成吉日,国舅爷府上和谭府同时办了喜事,无论他们愿意不愿意,快乐不快乐,这一辈子就要对着这么一个人过了。新罗公主坐在花轿里,手指甲狠狠地嵌在肉里,她怎么会就这样过完一辈子?想都别想。国舅爷骑着高头大马,心里却无半点喜气,他已经想象到了以后自己府里会是个什么鸡飞狗跳的样子。黄雅书也在花轿里,目光呆滞,如行尸走肉,那一天她整理好自己从房间里出来,正看到青枫绝尘而去,毫无怜惜,毫无留恋,那一刻她的心就死了,嫁鸡嫁狗都一样了。谭尚荣倒是唯一一个有新人样子的人,乐呵呵的迎亲,乐呵呵的喝酒,乐呵呵的洞房,就是新娘死鱼一样的样子,让他很是不爽,毫不留情的几个耳刮子就扇了上去,末了还不忘正事,边做边说“什么死样子,你的世子爷看都不看你,小贱人,好好服侍本大爷把就。”黄雅书疼的泪流满面,目光里的恨意宛若毒牙,可这半点奈何不了谭尚荣。洞房花烛夜,在黄雅书的世界里就是地狱的开始,以后也不会结束。除非谭尚荣死了。    ☆、第 12 章   在过年休息前的最后一天,青枫在早朝上站着站着突然觉得小腹胀痛,脑袋里警铃乍现,腹下那隐隐的钝痛和难受的下坠感,都让她万分熟悉,她努力夹紧双腿,额头上冷汗都逼了出来,开什么玩笑,这是在早朝啊!一会她还要走到宫门啊!就算冬天衣服厚,可她现在这个感觉就是波涛汹涌啊,谁知道会不会露出来啊!脑袋在飞速的转,这么长一段宫道如何是好,还有那上百级的台阶,要命啊!   好不容易熬到散朝,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走,青枫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待时机,眼见顾之毅就要走到面前,三步并作两步,装作一副要说话的样子,然后腿就一软,朝他身上靠去。   顾之毅动作一僵,他老远就看到青枫不对劲,可这大殿之上投怀送抱?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他微挑着眉毛,面色未变,嘴唇抿了起来,看上去像生气了,可青枫多熟悉他,长袍下轻捏她的贼手,怎么可能是生气。可周围还未走开的大臣们都傻眼了,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青枫。   虽然满朝文武都知道青枫有顾之毅和皇帝罩着,可罩着和关系好是两码事。而且满朝文武还知道定国公最不喜欢人近身,他从来多病,身边的人都要远离一些,就怕一不小心过个病气什么的,并且顾之毅似乎也有一些洁癖,前几年有个大臣就扯了他一把袖子,回头手就没了,没有人能证明是顾之毅干的,但大家都认为是他干的。所以此刻青枫整个人都靠上去了,这是要被剁成肉泥啊!   青枫忽略周遭的吸气声,继续安静的装晕,长袖底下手在他身上写下‘扛我,出去’。   顾之毅无奈,在众人的目光中把青枫扛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出大殿,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一干大臣们,很多年前的一条传闻忽然跃上脑海,听说定国公爱男人不爱女人?!赫!这是真的?!   顾之毅一路把青枫带上了台阶下的马车,进了车里,青枫才睁开眼睛,大眼睛眨巴眨巴,心虚得很,“那,那个,麻烦你了。”   顾之毅的食指顺着她的脸,伸向了她的脖子,原来方才扛着她,把她脖子里的玉佩颠了出来,紫色的玉佩,看着眼熟得很,顾之毅笑了,笑的醉人“青枫何出此言,跟我还需要客气吗?”   青枫突然很羞涩,仿若心里的秘密被他无情的翻开在阳光下,一把抓回玉佩“沉决兄这送了人的东西,就不要再惦记了。”   顾之毅不答,含笑望着她,末了叹了一声“你刚才是怎么了?”   说到这个青枫才白皙了脸又再次爆红“啊!那个啊!就是突然不舒服,就是……唔,那个啊!”青枫是真的对此难以启齿,特别是对个男人。如果要有一件让青枫大惊失色的事情,那一定是大姨妈漏了,上辈子她最后瘫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也没有这样狼狈,除了每次擦身的时候难堪一些,哦,还有吐血的时候。反正青枫素来都爱干净,这种事情真是太难为她了。   顾之毅多聪明的人啊,从她夹紧的双腿和扭捏的坐姿,还有那不好意思的表情就了解了大概“小日子?”   青枫惊讶,这男人莫不是妇女之友?她不知道的是在大宁,过了成婚年纪的都会有个嬷嬷特地来教这些,顾之毅就算没有成亲,这些也是都知道的,比如什么时候更容易受孕,比如小日子怎么处理,还有什么坐月子,知道的比青枫这个现代人还清楚。   “恩……第一次,我没准备……”青枫支支吾吾的回答。一边还担心自己的量会不会超大,回头弄脏了顾之毅的马车就更尴尬了。   谁知顾之毅突然把俊脸贴上了青枫,鼻尖对鼻尖,乘着青枫发呆,还朝她的唇上偷了个吻“青枫是大姑娘了啊。”眼神深邃,里面有些东西,青枫见过,但那时的青枫不懂,那是男人对女人的一种渴望,她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个年轻病友的小电影里看见过。   青枫哑了声,在大宁来了初潮才代表真正成为了女人,之前都是小丫头片子。长睫毛垂下,那么炙热的眼神,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啊!   到了云南王府顾之毅也是亲自把人抱去了悠然居,看见横着进来的青枫,可把白石和韩单吓了一跳,不过白石很快就知道了原委,惊吓立马变成了惊喜,叽叽喳喳的去准备用品了。而韩单本来是不多管闲事的,可关系到青枫的生命安全,他就难得犯起了熊,白石请示了青枫,青枫表示没关系,于是把事情也告诉了韩单。可怜这大个子壮汉冰块脸了一辈子,这下碎了个干净,失魂落魄久久不能自己。   被牵连到的还有顾迁,顾迁是顾之毅的心腹,本来也没准备瞒他,这回整个悠然居都知道了,没道理他不知道啊,可他的反应很微妙,先是大出了一口气,然后笑了半天,然后又开始叹气。看的白石一脸莫名,这人是不是傻了?顾之毅倒见怪不怪,轻飘飘的解释了一句,顾迁的脑子不太好,见谅吧。   青枫白石对望一眼,顾大总管脑子不好?定国公府还不完蛋了?   回府的松了一口气的青枫还没真放松,就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谁来告诉她,这个身体为什么生理期可以那么痛!比化疗还痛,比手术之后痛,比死还痛!顾之毅褪了鞋袜上床把满床打滚的青枫搂在了怀里,素来冷清的俊脸上写满了不舍和无助。他竟一点办法都没有!白石自己没有这个困扰,也是很头疼,只记得以前听说过用手炉捂着可能会好一些,赶紧去拿了个手炉来。顾迁则另辟蹊径,去定国公府老嬷嬷那里问问法子,理由嘛,不能说国公爷的事,自然就是他顾迁的事了,于是良好青年顾迁就莫名其妙有了个生理痛非常厉害的红颜知己。顾迁也顾不得了,他家爷脸已经皱的看不出原样了,再没点法子,恐怕要杀人了。   源源不断的偏方被顾迁送来,一个个的试,可大多数都只能减轻一些,青枫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心里明白,这都是无用功啊,她听说过,生理痛,一同一辈子,唯一可能改变的就是生孩子有一点几率在月子里把这个养好。然,青枫本是打定主意孤家寡人的,只是现在多了顾之毅,可就算多了顾之毅又如何,他们两个最多就是相伴,难道还想结成正果?做梦呢?并且这相伴连个时间都没有,哪一天都可能忽然逝去的,他们连为对方悲伤的资格都没有的。   因为青枫在大殿上昏倒那场戏,于是年夜饭都请了假没去,顾之毅照顾了她一会,可年夜这天他也是真的很忙,嘱咐了白石好好照顾,就先入宫了。新罗二皇子在公主大婚时就离开了长安,赶回新罗过年,不过新罗公主嫁了国舅爷自然也是要入宫的,一月都未满的新妇,此刻却像徒然老了许多,后宫的女人们都冷眼瞧着,唯有皇后还对她友善一些。   晚宴依然时无聊的,顾之毅整颗心都不在这,青枫的小日子不好熬,第一回就有些疼痛难忍,他寻思着要么找个太医给她好好调理一下。长平帝瞄了他好几眼,终于确定,哟,定国公这是在走神?那句传言就跃上脑海,他皱起眉头,先不说男男相恋,定国公和云南王府也不是什么好组合。他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在守岁时,悄声的问了一句“你和贾青枫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顾之毅心下一冷,面上却是一派自然“圣上莫不是贵人多忘事,您自己吩咐我照顾他来着?”   长平帝一拍脑袋,确实有这个事,当初青枫树敌太多,他就让顾之毅多照看着点,他说呢,顾之毅那么冷情的样子,怎么可能呢。“是朕多心了,你也不用那么忧心,保她性命无忧就好了。”   顾之毅点头“臣知晓了。”   长平帝是知晓了,可大臣百姓不知道啊,定国公好男风的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的出去了,导致国公府的马车走在路上都有人足足观看。顾迁心里苦,又有点好笑,不久前他也是其中之一呢。可现在虽然知道了自家爷没问题,然这情况并没有比直接就是好男风好上多少。女扮男装那是欺君之罪,国公爷知情不报也是大罪,更遑论抱得美人归了。这路难,太难。   再开朝青枫的苦难日子也就过去了,她皱着秀气的眉头锁在顾之毅的怀里,自从这一回他抱着血崩的青枫回来,顾之毅就不再局限于西角楼了,只要从西角楼入了云南王府,哪里不能去?简直像在自己院子里一样自由。连青枫的贴身丫鬟白石都使唤的相当顺手。前两天青枫疼的睡不着,顾之毅直接就在悠然居住下了,每天搂着青枫睡。白石有几句怨言,然,敢怒不敢言。剩下的都是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主子都没说不妥,那就不管呗。   青枫此刻苦恼的就是,这来一回都那么痛苦,可姨妈每个月都要来啊!这要怎么办?这回是年假,她难道还可以请生理假吗?长平帝不劈了她?顾之毅听了她的烦恼也就顺势说了自己的计划,他已经寻好了一个嘴紧的大夫,回头就接到云南王府里,专门给她调养。青枫觉得甚好。这主意甚好,她的男人也甚好。这最后一天的假期,两人也不想浪费了,足足腻歪了一整天,顾迁找了定国公好几回,都被顾之毅打发走了,开了朝西边的事就该有定论了,之后他会很忙,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一秒都不想浪费。   二人皆知平静不久却没想到开朝的第一天就是狂风暴雨,平西王亲自带府兵剿匪,身受重伤,没熬过去,死了。青枫站在大殿上只觉得背后飕飕的发凉,不敢抬头去看长平帝的表情。平西王的死不简单,可长平帝说的简单,其中的隐情就要靠猜了。平西王过世了,平西王世子蒋勤自然是要即位的,长平帝下了旨,让蒋勤回西边为父亡守孝三年,三年之后行封王大典。   蒋勤在离开之前找了青枫,二人久违的一起到揽月楼吃饭,难得的要了间包厢。   眼前的蒋勤似乎一下子成长了许多,眼神再也不复从前的清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却不似上一次一样憔悴无助。他挺直的背脊孤独又坚强“青枫,这次分别之后可能我们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了。”   青枫给蒋勤满上了酒杯“嗯。”   他伸手想阻止青枫倒的太满,碰到了手背又如触电一般缩了回去“你。。上回是我语气太冲了,你不怪我吧?”   青枫看着他的手,无不意外“没关系,我能理解。”   沉默开始蔓延,小二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哆哆嗦嗦的把菜都上齐了,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二人默默举筷,吃的悄无声息。   饭毕,起身,蒋勤去结了帐。分别之前,青枫终是不忍“蒋勤,上书销王吧。”   蒋勤笑了,不见任何笑意的眼镜里却又坚定的光芒“我要为我父王讨个交代,事了了,我会的。倒是你,我素来没有你聪明,可。。你怎么能和定国公如此亲近,唉,若是有朝一日你无处可去,我还能帮上忙,就来找我吧。朝堂终究不是你的终点。好自为之吧。”   青枫似懂非懂的听他说了一长串,只听到一句,若有朝一日,无处可去。她怎么会有那一天呢,她的结局只有在长安活着,和在长安死去。她笑的无所谓“好,蒋兄,一路小心。”   蒋勤抱拳,态度虔诚“贾兄,告辞!”说罢,转过身去再也没有回头。   这一日青枫看着他一路走到道路尽头,看不到人影了才移开眼睛,明天开始,这长安城里就再没有蒋勤了。   青枫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忙,一月底大将军还未还朝,顾之毅却要出去了。青枫站在城门口目送他离开,心里空了一块。顾之毅这次出去,是奉了圣命下江南配合整治运河。沿河很多官员不服管教,没有一个压得住的很难成事,雪花般的弹劾折子飞在长平帝的桌案前,他只能派出顾之毅去清理沿路官员,呵,你们既然不服,我就让刑部尚书来教你们做人。   顾之毅离开前给了青枫一队护卫,说是他自己亲自带的兵,放心一些,和他们一道入住云南王府的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这位虎婆便是顾之毅寻来调理青枫身体的人,本来是小村里一个稳婆,出来遇到一个隐世高人,跟着学了几年医术,最后竟变成了一个出色的女大夫,专治不孕痛经产后恢复。如今她一家人都被顾之毅安排在了别院,也就是这位老婆婆全家都捏在了定国公手上,老人家半垂着眼睑,声音却洪亮,“老身是乡野村妇,不会富贵人家那些曲曲绕绕的事情,可为了家人才不得不来这里,您府上人的病我给您瞧,瞧不瞧得好不一定,请贵人万莫见怪。”   青枫看她一张长满皱纹的脸,还真当她是个硬骨头,可脚边的裙摆丝丝的摇曳却出卖了她,青枫心里好笑,顾之毅是做了什么,让人家怕成这样?她面带笑意,温和的走到虎婆身边“听闻虎婆是有真本事的,国公爷请了您的家人那是为了照拂,您不用担心的,瞧病的事情不急于这一时,白石,把虎婆带去悠然居旁的偏院安置了。”   虎婆一听这个云南王世子竟然挺温和的,心里终于也放下了一点,要知道定国公找上门的时候,那一脸的冰渣子,真的是把她吓死了啊!还以为这一家人都要黄泉相会了呢。虎婆是个聪明人,一直都不怎么接达官贵人的生意,长安城更是来都不敢来,她多少同行听着长安城繁荣,进来了,几年后就是草席一张回去的?长安城里墨墨黑,她只想安生过日子。可如今一家子都在定国公手上,骑虎难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就算真的有什么,赔了自己的一条命能救回一家子的。她颤巍巍的跟白石走了。   当晚,青枫换了女装去了虎婆的屋子里,白日里虎婆根本不敢直眼看青枫,到了晚上只觉得这来求医的姑娘当真是天人绝色,可惜在这王府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虎婆细细的把了脉又看了看面色舌苔等后问道“这位姑娘从前可有吃过什么致寒的东西?”   致寒?青枫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大寒之物她没印象,却想起了从前金琳金翠经常给她喝的补药。青枫的身体是一直不好,她还以为是这孩子体弱,想着大概上辈子她绝症,这辈子也找了个有病的壳,从没想过,有可能是有人下的毒手。她的面色徒的凝重起来。虎婆见青枫突然转变的脸色,心里发苦,果然大户人家就是隐晦多,她难道就踩着雷了?想着她赶紧转了话题“姑娘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老身先给您说说这情况?”   青枫点点头“主要是正月里那次初潮来,疼的难以忍耐,这个可有治?”   虎婆惊讶,这年头还有人不是为了坏孩子来问的?可这痛其实更难,这若是想生孩子,只要不怕苦不怕痛,她几味虎狼之药下去,再一路的保胎药也是能生下一个的,要舒服,这就难了,必须把底子全部调理好才行。而这导致她身体亏空,寒气深重的原因就尤为重要了。   青枫看出了她的为难,聪慧的她一想就明白了“虎婆先说说吧,回头我想想可有误食过什么,再来与您说。”   虎婆有了台阶,就顺着往下走,一五一十把青枫的身体情况告知了她。青枫越听心越沉,她的身体底子本来没什么问题的,挺健康一个女孩,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或者吃了什么,让发育比别人延缓了,而想要这个效果肯定是有代价的,所以青枫现在宫寒的严重,什么畏寒,生理痛都是因为这个,并且因为严重的寒气,导致她可能不孕。为什么是可能,因为虎婆说,她似乎有一阵子没碰了那些东西了,这青春期的身体复元力本来就比别的时段好一些,所以都还有救,就是需要源头,才好对症下药。   青枫了然,伤了虎婆自己回了院子。白石在府里的时间挺久的,青枫把找到当年金琳金翠药方的事情就交给了她。自己则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   先不管药方是什么,能下手的必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她原以为,云南王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弃子,好歹虎毒不食子。可现实似乎比理论更可怕许多。也就是说她一开始很多东西都想错了。原先她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的死路在长平帝这里,现在看来,竟是云南王,这身体的亲身父亲更为危险。头疼,又开始了,青枫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捏住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贴身带着的玉佩很暖,在这寒凉的冬日暖了她的手。仿佛是顾之毅的怀抱一样,能够让她安然入睡。   白石很效率,第二日她下了朝就收到了一包配好了还没来得及煎熬的药。她给虎婆送了去,让她研究研究。自己则去找了韩伟来。韩伟自从青枫布置了任务就刻意的结交了一些从云南方向来的商人,可是商人们走南闯北在哪里都停留的时日不多,想要更多的消息很是困难。青枫听了他的汇报,知道他确实难做。于是想了个主意。   书房里,青枫给了韩伟一本千字文,千字文是大多数人家的启蒙图书,韩伟一脸莫名,给他这个做什么?   青枫笑着让他过来,然后在纸上写下了十个阿拉伯数字。韩伟不明白青枫写的歪歪扭扭的是什么玩意儿。青枫不恼,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十个数字很好记,韩伟听了一遍就懂了,可世子突然教他这个做什么?   清风自有打算,翻开了千字文,写下了一串数字,2-5-6。然后给他解释“第一位是页码,第二位是行数,第三位是列数,三个数字一组。就是一个字,明白了吗?”   韩伟似乎领悟到什么,抬起眼震惊的看着青枫。青枫脸上的笑意沉了下来,“韩伟,我要你去一趟云南。”   韩伟立刻跪了下来“世子尽管吩咐,韩伟说过愿意为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枫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原主的心里不好受,她也感受到了痛苦,调查自己的亲身父母啊,那个渴望父王母妃关爱的孩子,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呢。“有什么发现就给韩单写信,就用这种写法,云南的信件和我的身份太过尴尬,若是被有心人士截了去不好办。”   韩伟点头“属下领命!”   “明天我会寻个由头把你贬出府去,到时候韩单会给你准备好盘缠,你就启程吧。银两很足,你多雇些人一起走。”青枫有些不舍,韩伟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回来,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此生是否还能再见,这三个说是奴仆,却是她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份温暖啊。最难熬的时候韩伟在她耳边使尽花样的逗她笑,印在心尖的活泼脸庞,怎么能舍得呢。   韩伟似乎也清楚将会面对什么,非常郑重的朝青枫磕了三个响头“韩伟定不负使命!”   “去和你哥哥好好道个别把。”一直当自己冷情的青枫有些受不住。原来她不是冷情,而是从来都没有过亲近的人,原来她不是么有感情,而是从未有过对她而言重要的人啊。   韩伟再次重重的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第二日,下朝的路上,韩伟惊了世子的车架,害的世子差点面朝地面摔死,云南王世子大怒,将韩伟打了二十大板赶出府去。白石跪在青枫院门前求了很久很久的情,也没让她息怒。韩单冷着脸一语不发。    ☆、第 13 章   转眼半年,顾之毅还没回来,期间只让顾迁捎过一份信回来,只说了他身体一切平安,简短的有些无情。可青枫却懂,他能捎来这一份信已经是艰难。这半年来朝堂上大事不多,小事却没少过,科举法已经步入正轨,也初见成效,青枫进言,第一次科考要求不宜过高,要给寒门学子希望,这样才会让大家相信,一朝金榜题名,荣华富贵。长平帝接受了她的建议,头一回的乡试,参加的人也少,看得过眼的都提拔了上来,入长安预备进行省试。   少了许多人的长安书院有了一大片空房变成了贡院,而主考官长平帝也琢磨了很久,平衡了几方势力选了三人,最后一个主考官竟然给了青枫。青枫有些受宠若惊,不过长平帝的解释很自然,反正你也得罪了不少人,再得罪一些吧。若是有偏颇,哼哼。   青枫提着脑袋上任。忙了一整个六月。总算折腾出了第一批殿试名单。一共三百人的考生,殿试有二十人。这和历史上的科考不能比,毕竟第一次,很多人都持观望态度,能来的庸才又挺多,选得出二十已经不错了。长平帝也了解,非常认真的对待这第一次的殿试,二十人,人人有官,头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还一出手就是五,六品的官。这就跟青枫这个世家弟子一个待遇啊!那三人都是寒门子弟。这个消息让那些有才学的才子们沸腾了!各地的书院一时生意兴隆,派出去游学的勋贵子弟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责任重大。一切的一切都在朝青枫预想中的方向发展,长平帝也是欣慰的很,重重的赏了青枫一把。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曲折,比如说好的官员隔天反悔了,比如拟好的折子,隔天不见了。小磕小绊从没少过,大的也有,不过长平帝挡了,比如和当初杨心爱一样的事件,某位官员后院失火了,死了。某位官员得了急病,死了,某位官员犯了盛怒,吓死了。这半年来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名都消失在了光华殿。青枫知道当初的事件还没结束,巨大的漩涡还在水面底下,只是大家都还当做看不见罢了。   龙椅上的长平帝眼下一天赛过一天青,这大宁的蛀虫在成长,他还无力为之。或者说还不到时机,只能养着。   托了虎婆的福,青枫现在的身体比原来好了许多,那包药如青枫所料就是罪魁祸首。虎婆是真厉害,有了源头,立刻对症下药,拟了方子,并且还让青枫不要天天坐着不动,要做运动。做运动啊,多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青枫揉揉泛酸的脖子和僵直的手臂,好吧,她是该活动活动了。于是脑袋里灵光一闪,去拜托了韩单,教她功夫。   韩单大惊失色,世子爷这是怎么了,身子金贵为什么要受这个苦?更何况他家世子爷不必别人家世子爷,韩单的功夫霸道,她怎么受得了。   韩单果断拒绝了青枫,一开始青枫也不硬磨,不肯就不肯呗,就回去跟虎婆学柔身操,可在某天借到了一份韩伟的信后,脸色冷了又冷,直接给韩单下了死令,必须教她功夫。   语气里半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铁了心要学,韩单无法,让青枫先把身体素质锻炼上去,然后他才好教别的啊,青枫听话,每日下朝以后就回院子里晨跑,跑完再去上职。下了职就柔身操,扎马步,再跑步,床上还不忘仰卧起坐什么的。她能想到的都在做。韩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偷偷出去学了些女人学的招式。虎婆连连劝说,太过了,可青枫不听。白石也是心疼,但每每看到青枫隐忍又坚决的脸就软下心来,索性跟着青枫一道锻炼,也去求了韩单,既然要教,大家一起提高嘛。   所以青枫的身子骨在这半年里是突飞猛涨,可烦恼也来了,青春期的发育有多快,青枫深感恐惧,年前还一点点的小土包,如今可要缠的胸闷才能出门,还要穿上宽大的不能再宽大的袍子。加上她开始锻炼,食量增大,身高脸蛋都在长,越长越妖艳。若说年前还是个大眼睛清丽软萌的小萝莉,如今身形一抽高,土包变山坡,整个就变成了大眼睛妖艳高贵的大御姐。白石每次在悠然居看到她的世子爷,松散的拢着发,玩弄手上的紫玉都觉得闪眼。   朝堂上也道曾经的定国公一笑倾城,公子温如玉。如今的世子爷男生女相,回眸百媚生。那句老生常谈的基情也就更让人津津乐道了。也是青枫天残名头太响,男生女相就成了她妖艳面容的最好遮掩。可就是有些烂桃花,就是,咳,真正的断袖们,频频抛来橄榄枝。她,尴尬。   如今青枫已经能在晚饭后完整的舞出一套鞭法,一套枪法。青枫认为,鞭法更合适自己一些,女人的力气小一点,鞭子更为灵巧,可如今她是男人,若有朝一日,她要堂堂正正的与人对持,必然还是需要枪法的。于是她在两方面都下了苦工。而白石天分不足,锻炼也没有青枫拼命,只能学学匕首。青枫以为白石能放下绣花针和账本出来学习已经是大善,这样足矣。   七月从西边一路扫匪扫的起劲的大将军严震又回了长安,一入宫就被皇帝招去养心殿密谈。群臣惶惶,不知何事。可之后就一直风平浪静,严震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安分的待在长安每日练练兵,听听戏,串串门。   八月从江南一路扫官扫的起劲的定国公顾之毅也回来了,此行罢了多少官员看国公爷手里厚厚的奏疏就明白了,他回来的三日,朝堂上就不停的在定罪,一路从长安抄家抄到江南。国库充盈了许多。   而风尘仆仆的国公爷在宫里吃了接风宴后就拒绝了所有人的帖子,关起国公府,说要休息。然后一个飞身,倒头在悠然居的木床上。   大晚上的青枫刚梳洗完毕在擦头发,就见一道黑影自身后搂住了自己,依然是那清冷的味道,温暖的胸膛,除了带点扎人的胡茬,其余都仿佛在大半年前一样。   可国公爷的感受就不一样了,夜晚的青枫是不缠裹胸的,丰盈的上围,弾巧的臀型还有中间水蛇一般的腰身,国公爷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浓重的呼吸喷在她白皙柔滑的脖子上,终是忍不住应下一吻。   痒痒的触感引得青枫咯咯笑了起来,推开他的脑袋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她每天睡前都会念起的脸啊,慢慢靠近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顾之毅呼出一口气,手上加重了力道紧紧的圈住她,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严丝合缝的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   啧,是个正常男人都忍不住!   悠然居的正屋,温度失了控,国公爷眼神痛苦,青枫却坦然,主动把顾之毅勾向了自己。烈火燎原只需要一个火折,而青枫显然是点了火。一室旖旎。   酣战过后,青枫依偎在顾之毅的胸前,眯着眼睡得很安逸。而食之入髓的国公爷却想着床上那一处殷红的血迹,很是自责。怪只怪分别了大半年,这份思念无处宣泄,修长的手指插入青枫的发间,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这大半年,他的青枫变了许多,是个大姑娘了,而过了今夜,是个小妇人了。   都说破了身的姑娘看上去会不一样,顾之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但第二日怀里捞出来的这个尤物,无意识一个嘟嘴,就让他心颤了许久。这是从前未有过的,放在半年前,他搂着青枫入睡,只有疼惜和安心。可现在,蠢蠢欲动啊。理智就跟消失了一样,她随便一个动作就撩的他心火难耐。顾之毅翘起了嘴角。这没什么不好的,吧。   第二日的早朝青枫错过了,长平帝询问了半天也没问到理由,便着人上门去问,谁知却在门口被定国公府顾总管拦住了,答曰“昨日世子爷为国公爷接风,喝多了,如今恐怕都睡着呢。待国公爷醒了,自然会去宫里谢罪的。”   小太监一见定国公就怂了,唯唯诺诺的应了就回宫复命了。   下午顾之毅果然入宫请罪,长平帝很疑惑“你怎么会跟他喝的这样无状?”   顾之毅面上做着汗颜的表情“还不是科举法吗,臣在外头都听到了风声,想着不麻烦您,臣就去找她了解情况了,谁知说的兴头,就喝多了。”   长平帝哈哈大笑“这个啊!你不去找她,朕还要跟你说呢!真是大快人心!你可知道这次科举上来的那几个官,虽说不是顶好,可比那些个只拿俸禄不干活的好多了,更重要的是,真听话啊!”   两人笑谈几句后,顿了一顿。   顾之毅敛了心神,“圣上臣另有要事相报。”   对顾之毅突然的变脸,长平帝挺习惯的,他的定国公认真起来非常认真,就是不善玩笑,他斥退了左右,道“说吧。”面色也不见方才的得意,冷凝起来。   顾之毅说了很多,把江南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告诉了长平帝,包括他所听所想,二人关着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末了,顾之毅一脸凝重的出了宫门。   既然顾之毅去解释了,青枫当然就不用去了,长平帝还让福禄公公带了话,宿醉就多休息一天吧。青枫确实是腰酸背疼,赖在床上哪也不想去。   白石在她屋里绕了无数圈,满脸都是不赞同“世子啊!您怎么能?!唉!您怎么能这样呢!”   青枫淡定的翻着书页“别转了,我头都要晕了,有什么不能的?”   “您这样不明不白的跟国公爷……这个那个……这如何是好?”白石显然无法接受她跟顾之毅睡了。也是,他们二人根本没什么可能在一起,青枫未来若是有机会变回女装,可就嫁不出去了。   青枫抬起眼,懒懒得开口“白石,你的世子呢,一辈子就是男人了,有什么如何是好的?难道还想以后嫁人吗?恐怕没嫁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你在这转呢,不如去叫了虎婆开些汤药才是正经的。”   白石一愣,汤药,她心底下酸涩不已,她的世子怎么那么命苦,谁有姑娘家自己讨着要那么落子的汤药呀。“世子,那药听说很伤身啊。”   青枫无所谓的摇摇脑袋“总比有了孩子落胎好一些,快去要来。”   白石无法,只能去寻了虎婆,虎婆也是震惊,她如今跟着世子也算是熟悉了,人很好,对她的家人也很好,只要安安分分做事,应该是没什么生命之忧,说话也客气,可她若没记错的话,该是个黄花大姑娘啊,怎么就要这些呢?于是,许久没有冒出来的想法又出现了,大户人家果然还是,好复杂啊!   缘着对顾之毅行为的不认同,白石对顾迁的态度也直线下降,顾迁一头雾水,可当看到自家爷从宫里出来,毫不打盹的又入了青枫的屋内,他也隐约有些明白了,这这这,他家冷清的爷这是开荤了?!顾迁的功夫不错,守在院子里里头在干什么当然瞒不过他的耳朵。俊脸烧了起来,对白石的刻意刁难也就势弱了。   白石叉着腰,对他进行了从头到底的批判,顾迁竟也就静静的听着,直到韩单看不过去了,一个眼刀扫过去,才让白石记起了,顾迁怎么说也是国公府大总管。吐吐舌头,说也说过了,心里总算舒服一些,放过他吧。   这日休假,顾之毅沉迷于美人怀,第二日却不得不爬起来办公,他把东西都搬去了西角楼,其一是为了和青枫相处,其二也是防着自家二房。二房的最近也是闹腾,他那位叔叔嫁女儿都想高嫁,嫁妆可不便宜,手里没钱竟打主意到他身上了,愚蠢。   青枫依旧识相,他们的默契没有因为滚了床单而改变,还是那样井水不犯河水,青枫不会去问他长平帝近日有什么举动,顾之毅也不会问她奏折写的如何了。在朝堂上各说各的,处理完公事就一起看看书,聊聊书里的内容,然后酣战一场相拥而眠。   青枫的乖巧和识相让顾之毅心疼,他恨自己权势滔天,却无法迎她入门,甚至都不能帮她变回女儿身。苍白的指尖划过她的墨色的发丝,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当初这个西角楼是个仓库,国公府太吵,顾之毅经常来这里看书,谁知那一天遇上了她,从此就成了心头那颗朱砂痣。她的锐利与柔和,坚强与软弱,明明矛盾的种种个性,在她身上融合的毫无违和。锐利的一针见血,柔和的包容一切,坚强的没有倒下,软弱的,唔,在他身下。那一声声□□,真是欲罢不能啊。顾之毅的指尖走着走着就偏了方向。   青枫嘤咛一声,玉臂从被褥下伸出,缠上了顾之毅的腰间,双眼朦胧的颤了几下,似醒非醒的样子诱人。顾之毅再顾不得别的什么,狠狠地朝她的唇瓣压下。贾青枫,无论如何,我定要保下你的命,就算是丢了这偌大的定国公府。   自那以后顾之毅就忙了起来,有时候青枫睡醒了一觉,他也没睡,青枫心疼他,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作为女人的技能都没有!绣个荷包把,她不会绣花,弹个琴唱个曲给他按摩按摩把,她没一个会的。青枫的心情莫名的阴暗了。偷偷的找来白石想学一点,可白石也是个学艺不精的,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她也不会。这。就很尴尬了。   两个姑娘商量了许久也没想出点啥来,怎么说呢,白石在来这里之前都是粗使,青枫一直当男人养就更不可能会了。二人沮丧,罢了,顾之毅没福气吧。   日子在这平平淡淡中转眼到了七夕。头一回,青枫有些期待。   每年的七夕节长安城西市都会有花灯看,大街小巷挂满花灯,长平帝特许不宵禁,未成婚的姑娘小子们三五成群的赏花灯,已成婚的则会夫妻二人出来溜达,算是长安城难得一见的盛会吧,那一天,没有门第没有矜持,所有的人都可以释放自我,十几年前有个大胆的姑娘在七夕之日把心仪的男子逼到双阙桥上,大大咧咧的把人抢回了府。自此以后双阙桥的表白风俗就传开了。你喜欢人家啊?那七夕约去双阙桥啊,答应了就回家议亲,不答应啊,抢啊!   顾之毅本来是和青枫在西角楼对弈的,可外头热闹的声音引起了青枫的注意。去年的这时候外头也是那么热闹,可她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而今年嘛,她扫了眼对面举着棋的国公爷。   市井流传国公爷好男风,青枫是男主角之一,自然也一直被围观,她自己倒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个真男人,可顾之毅是啊,她多少有些为他不平。也不知道顾之毅是不知道呢,还是故意的,从不否认。   青枫的食指又开始敲桌子,屋外良辰美景,他们却只能躲在屋里,无趣无趣“沉决,我们去外头走走吧?”自打顾之毅回来以后,青枫就改了称呼,起因嘛,就比较隐晦了,就是那一日的擦枪走火,顾之毅让她唤着自己的字,沉决。   “你想出去?”顾之毅放下棋子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可行不可行。   “嗯,我换上女装出去吧,不然我们的国公爷真要坐实了好男风呢。”青枫对着他挤眉弄眼,笑的狡猾。   顾之毅无奈的摇摇头,男风啊,就算是男风也甘之如饴。“你想去就去吧。”   青枫对此很有热情,叫了白石来给她打扮,脸吧,她不能露,要带上帷帽,可衣服可以穿的漂亮啊。王府没有好看的衣服,就让顾迁出去买,反正顾迁有个生理痛很严重的红颜知己嘛,大家都知道。   白石把青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一脸羡慕的望着外头,青枫有些明白“白石,你也想去?”   白石赶紧收起表情,摇摇头“我不去,我看着院子。”   青枫却心痛这姑娘,跟着她这丫头都只能困在王府里,别人家姑娘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哪个不是打扮的美美的,可惜她是世子哪有这些东西赏她?亲信又少,就是给了白石钱,她也没空去买。真是苦了这丫头了。“你也一并出去吧,来来来,顾迁买的衣服有多,我们身型差不多,你穿上。”   白石忙向后退去“不行啊,世子,我是您身边的丫头,会被人认出来的。”   “怕什么,帷帽戴上,你今天跟着顾迁走,顾大总管有点红颜知己太正常了。顾迁,我把白石交给你了啊。”青枫笑嘻嘻的逮住人,塞给了顾迁。   顾迁一脸懵比,“不是,世子爷,我要伺候主子啊。”   顾之毅摇摇头“不必了,你去吧。”   白石羞红了脸,上回和顾迁起了冲突还没解释呢,可是这七夕赏灯,她真的好想去啊,又一脸期待的看着顾迁。最终顾迁败下阵来,没办法,国公爷吩咐了,他不得不从。   于是两拨人一前一后的从国公府出了去。   顾迁带着白石往西市去,顾之毅却带着青枫去了仁善寺,西市的花灯有名,仁善寺的灯海就知道的人不多了,因为仁善寺不是人人都能去的,还未进寺门青枫就知道了区别,这门口停的马车辆辆都有身份有地位。仁善寺在长安城内,一座寺庙占了半个坊,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所以就算里头有那么多达官贵人,还是比较幽清的。灯海在仁善寺的后竹林里,竹林里有一片湖泊,旁边会有僧人发灯,许下心愿后放在湖泊上。人多了以后就是一片灯海。   顾之毅并不是很熟悉这里的路,叫了个小沙弥引路,青枫挽着顾之毅的手臂,一路上左看右看显得新奇。顾之毅含笑看着她,柔和的月光下这一对甜的腻人。   青枫不是自己不能出来,她不是深闺小姐,其实想去哪就去哪的,没道理这样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她乐意,重要的是今日她是作为一个姑娘出来的,身边陪着她心爱的男子。这个状态让她看什么都不一样了,在这种时候就算拿个破花瓶给她,青枫都能看成稀世珍品。   越接近灯海,人就越多,许多人乍一回都以为自己见鬼了,这这这,被女子挽着手走的一脸幸福的人是国公爷?!只可惜姑娘带着帷帽看不真切,可这身段,这皮肤,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而一道来的贵女们心里面就没那么好受了,国公爷无论多难亲近,都是长安最好的夫婿人选,可不就让姑娘们又妒又恨,这霸占在国公爷身边的女人是谁!   眼熟的不眼熟的都跑来跟顾之毅打招呼,也有许多人探寻青枫的身份,可青枫架子摆的到位,躲在顾之毅身后,死活不开口。她没什么把握,这里头有许多人她也是认识的,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听出她的声音来。顾之毅知道她的顾虑,沉着脸散发出了生人勿进的气息,果然吓退了不少人。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吓退的,这不就碰上个完全不会看脸的。   严震今日是带着小妾来的,他家夫人是个粗人,这种文艺事干不来,小妾倒是个文雅人,一直说这里有多稀奇,严震常年都不在长安,听着倒也生出几分好奇来,于是就答应了带她来。正觉得无聊,就发现前头一阵骚动,好家伙,凑近里头一看,竟是顾之毅带了美人来!   顾之毅遥遥看到严震就觉得不好,手不自觉的攥了起来。青枫疑惑的看了看他。顾之毅没有半分犹豫,带着青枫就朝严震反方向走。严震自然是看到了,怎么能让他跑了?三步并两步拦在了前头“顾沉决!你。咳,国公爷为什么看到本将军就跑啊?”严震似乎是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硬生生把很熟稔的语气压下,换上了客套。   顾之毅抱拳回礼“一直听闻大将军不善欣赏这种美景,想大将军既然在此,那这灯海恐怕就是徒有虚名了,没什么好看的,当然要走了。”   严震的表情迅速生动起来“国公爷您说话可注意场合,当心犯了众怒,连这仁善寺都出不去。”   “大将军都能请来,这仁善寺本公也不放在眼里了,后会有期。”顾之毅没再看严震,调头就走。青枫有些茫然,这两人?明明关系很好啊,却要在外头装?可是装吧,严震都能去国公府做客,又不会是真的不好,这是闹哪样?   顾之毅没有离开仁善寺,而是绕出竹林去了一个幽静的院子里。院子里挂了两盏花灯,就再没有别的了。青枫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顾之毅帮她把帷帽摘了下来。“摘了没关系?”青枫大惊。   顾之毅点头“这院子别人进不来的。喝点什么吗?”   青枫想了想,“酒?”   “误事,明儿一早还要早朝呢,要双双罢朝?”顾之毅似笑非笑的看着青枫,眼底是一种充斥□□的光芒。   青枫悉知了他话底下的含义,娇嗔了一声“不误事不就好了,就你不正经。”   顾之毅还是选择泡了茶“这七夕佳节,孤男寡女,还正经,那怎么抱得美人归?”   “贫嘴”青枫喝着他泡的茶,四周悄无声息,时而有虫子叫唤两声,显得静谧而温馨,不由感叹道“若有朝一日,我当真可以生活在这样无奇的小院里,与自己的夫婿这样喝茶煮酒,该有多好。”   顾之毅掩住眸子里的沉重,对着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会有的。”从前顾之毅随性,没什么目标,如今也许这就是他的目标了。   突然四周传出了兵刃相交的声音,顾之毅皱起眉头“把帽子戴上。”   青枫正襟危坐,带上了帷帽。没一会一个魁梧的身姿就出现在了院门口,严震一脸笑容“我就知道你在这,顾沉决你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有的美人竟不告诉我!”   顾之毅一语不发,站起来就朝他攻去,严震没有丝毫意外,悠闲的与他交起手来。青枫这是第一回看顾之毅动手,和韩单不同,看上去仿佛不在打架,而是像在优雅的跳着一曲剑舞。二人转眼就交锋许多次,青枫学艺不精,只能算强身健体,根本没法看懂这两个高手在干什么,只觉得刀光剑影,随后一声低吼,分开“该死的,顾沉决,你能手下留情吗?”   青枫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引得两人围观。顾之毅收回架势,踱步回青枫身边。严震则停在了她的面前“不知姑娘大名?”   青枫伸手去抓顾之毅的手,意思是询问。   顾之毅帮她答道“你怎知一定是姑娘?”   严震愣了,这身段不是姑娘还能是男的啊?青枫再忍不住大笑出声,顾之毅的意思太清楚了,严震该是自己人,“严大将军男女不分,真是好生让人担忧啊。”   青枫的声音严震是熟悉的,大家每天都在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青枫的说话机会还挺多的。严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你。。”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顾之毅在严震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帮青枫摘下了帷帽“大将军应该听说了吧,其实顾某是断袖这件事。”   严震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脚步急急向后退去,不是真的吧?这两个当真断袖?!   青枫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天哪,早知道严大将军有些缺心眼,怎么那么好笑啊。顾之毅宠溺的帮她顺着气“严震啊,往后咱们还是要避嫌啊,不然青枫会难受的。”顾之毅说的一本正经,吓得严震又退后几步。   顾之毅似乎还嫌不够,俯下身来朝着青枫的脸就是一吻,严震再呆不住了,大喝一声“见鬼”飞身离去。   顾之毅眼里全是笑意,青枫早笑的直喘气了。“严震与我是过命的交情,但为人太过耿直,你不要在意他。”   青枫摇摇头,敛了笑意“无妨,在这长安城里竟还能找到这样真性情的汉子,当真是少见了。”   长安城的灯好,院子里的气氛更好,青枫想,两辈子总算是过了一把情人节了啊。   第二日早朝,严震看着她的表情说不出的扭曲,害青枫憋笑憋的心口都疼。蒋勤在消失了很久以后终于传来了一封信,信里皆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大概就是平西王府一切安好。只最后一句提到,他给皇帝上了折子,准备销王,府兵也都还给皇帝,可能过不久就能到长安来领旨。青枫叹出一口气,终于是到了这一步,若是蒋勤放得下,真不失为一桩好事。只是另一头,独大的就只有云南王府了。   韩伟去了也有很久了,可靠近南诏人员复杂,他要立足着实不易,兜兜转转靠着经验才渐渐做起了一些小生意。这还不足够能听到王府的消息。青枫的意思吧,最好是能进王府去看看,走一遭。韩伟是聪明人,选的生意也走的高档路线,就为了让上流人士看的入眼。   而最近的朝堂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似乎顺风顺水,今年这大热天连旱灾都没有发生,好的让人恍惚。青枫的第一册国法修订本已经交给了长平帝,长平帝看的很认真,但没有立刻用,而是压在了书案底下,青枫默默的退下。长平帝看着她低着头退出去的身影,眸色复杂,七夕节的事情他听说了,顾之毅啊,他是真没想到这一点。    ☆、第 14 章   秋高气爽的丰收季,沉默了两个月的朝堂,平地一声雷,王皇后被禁足,国舅爷贪赃枉法,串通山贼谋取私利。如今府上已经被团团围住,顾之毅带着人去抄的家,王志新跪在府门口,一脸震惊。从国舅爷的书房里搜出了与西边寇首联络的书信,还有库房里取之不尽的金银。   顾之毅含笑看着一车一车的财物运出去,对王志新道“国舅爷真不愧为一朝宰相,只是这财势滔天,您可记得往朝这些人的下场?”   王志新瞪着他,眼里都充满了血丝“不,不会的,圣上不会那么对我的,圣上还仰仗我们王家!”   顾之毅弯下腰在他耳边温和的道说“国舅爷以为没有圣上的允许,臣怎么敢查呢?”   王志新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末了咬牙切齿道“顾之毅,你也不会好过的!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   顾之毅拍拍扇子,似笑非笑“这便不劳国舅爷费心了。您请吧。”   大理寺的官兵拉着人一个个出来,屋里哭声滔天,大理寺卿王致和被从里头赶出来的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自己大理寺的人怒喝“你们干什么?!我是大理寺卿,你们反了不成!”   顾之毅摆摆手,太烦了。于是王致和的嘴被封住了。金雕玉琢的府邸应在一片火光之下,哭声震天,渐渐归为平静。顾之毅等到了最后一个人离开,站在空无一人的前院,幽幽的呼出一口浊气。若不是牵扯到了藩王,他们还能再多逍遥几年的呢,何必呢。   王皇后在凤朝宫哭红了双眼,撕心裂肺的请求着外头看守的士兵,可对方铁面无私。终无果,徒然病倒。长平帝给她请了太医,却没去看过一眼。   锦绣宫里,淑妃掩着嘴,王家倒了,太子还会远吗?   这遭大盘洗之下,青枫紧闭府们,一心写奏疏,半句不多言。终巍峨不动,熬了下来。顾之毅和严震则奉皇命出了长安城去各地扫清王志新的余党。   王志新倒台以后,朝堂一下子少了近一半的人,今年头一次科举上来的几个寒门子弟从后头移到了中部,而青枫也向前移了几排。如今青枫上下朝都不再是一个人,三三两两聚集的同僚多了起来,朝堂上一棵大树倒了,惊醒了许多人,只有坚决拥护长平帝才是正确的康庄大道,而坚定的保皇派有谁呢?顾之毅一个,不在长安。严震一个,也不在长安。那就只有这两年的新宠青枫了。青枫这个保皇派是暂时的,大家都不准备深交,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云南王这边要是有个啥,死起来可比国舅爷那里快得多,人国舅爷不就是和藩王有关系才拉下马的嘛。可现在皇帝的大白腿在外头的只有青枫,只能冒险一试。   青枫倒没什么感觉,拜帖不接,宴会不理,言明,我忙。再深问?我穷。办不起聚会,送不起礼。哪哪也不去,一心干活。长平帝观察着青枫的举动觉得非常的满意,拉帮结伙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喜欢的,更何况是青枫这个尴尬的位置。可换个角度,就是在这么刁钻的环境下,青枫做的非常好,明哲保身,坚决拥护,就更让长平帝感动。于是皇帝大笔一挥,青枫,两年之内又晋升了。中书侍郎,调去了中书省。青枫拿到圣旨却并不怎么高兴。心底下隐隐有着不安。   到了中书省,没有顾之毅的照顾,青枫少了很多特权,而中书省的环境却让青枫接触到了更多的讯息,比如西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平西王不是战死,是自裁的,西边盛传的盗匪,并不是真正的盗匪,他们的风格和方式都是军人之姿。严震一接触就明白了,是西边的驻军。而驻军的将军却是国舅爷的人。严震和他们打了很多次,那帮人就是挑衅,并不大规模的烧杀掳掠。这样的情况可疑的很,可严震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好思考的?抓俘虏问呗。结果就是供出平西王和驻军勾结要造反。   对方为了让严震和长平帝相信连蒋勤那里都没有放过去设计,可见心思深沉,底下做的肯定也不只青枫听到的那么一点点,所以脑子不活络的严震当然信了,挥兵平西王府。接下来是青枫猜的了,蒋勤另用方法联络了平西王,让平西王警觉起来,可是事到临头,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去改变。于是他用自己换了整个平西王府的平安。要知道藩王谋反不就是要自己当皇帝,平西王阵前自裁,还反什么?将领用最高态度投降,怎么可能是要反?作为军人,严震深深的表示了钦佩,并且下令谁也不许动平西王府,之后清剿了流寇,装作真的去剿匪的样子,回了长安。   回来以后长平帝可没严震那么耿直,并且顾之毅江南回来也带回了不同的消息,清一色是国舅爷不安分。瞬间长平帝想到了西边的守军将领。三个人又分头行动,各自调查。最终在那一天把国舅爷推倒。情况颠簸曲折,不是青枫几耳朵听着就能还原的。这当中点点滴滴的事情,她看不到也听不到。顾之毅为此收了多少密信,写了多少奏疏,对了多少账本,她却是知道一些的。那一阵顾之毅很忙很忙,她都静悄悄的陪着。   二人有着属于自己默契,虽然从江南回来就开始同床共枕,但书房还是各呆各得,公事上更是清清楚楚。这样的默契让二者都轻松,也让感情更纯粹吧。   青枫思索着西边的那些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国舅爷手长也不至于江南和西边一起下手,江南不说,西边有地头蛇还成功了,这样的智商却很容易被长平帝抓到把柄,就是这样的违和,让青枫怎么也想不明白。按理说如此心思深沉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快暴露自己,并且还有一点,这些驻军为什么突然开始骚动假装盗匪,把严震引去?总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十二月,顾之毅还没有回来,顾迁送来一封信,今年恐怕是不能回来过年了。青枫安然的把信烧了,刚想让白石准备水梳洗,却见小丫头也是一片心酸,好奇“怎么了?”   白石听到声音连忙低下头,似乎是想隐藏自己的心事,可微红的脸颊却出卖了她“没,没什么。”   青枫在她身上看到了情窦初开,四个字。歪着嘴笑“我仿佛看到了白石姑娘在期待什么人一道过年?不知道方不方便告诉我呀?”   一听青枫这痞痞的语气,白石的脸就更红了“世子!我才没有!”   青枫掰了掰手指头“今年你也十八了吧,确实是该找个如意郎君了,你可别害羞,有喜欢的人就赶紧告诉我,本世子定然给你做主。”   白石捂着脸,一跺脚,跑了。青枫才觉得逗人家太过了,啧,二十一世纪的姑娘可没那么害羞,然白石跑了谁给她放水?好吧,自作自受了一把。青枫晃着脚跟了出去,但愿白石没跑远才好。   谁成想,本无意再打听的却知道了,青枫才晃出门,就看到白石望着一个方向发呆,韩单在院门口守着。本着吓醒发呆的人容易得心脏病的原则,青枫决定不去吓她,而是去跟韩单聊聊天。也就是一顺嘴“刚才谁来了吗?”   “顾迁,送信。”韩单面无表情,简介精炼。   哈?顾迁亲自来的?“往哪走的?”   韩单指了个方向,可不就是白石望着的地方。好吧,顾迁啊。青枫暗自明白了,然白石姑娘的羞涩她也见识过了,就顺其自然吧,她强行插手未必是什么好事。一转头,她看向韩单“我说,韩单,你也老大不小了吧,准备娶亲吗?”   韩单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下答道“好。”   青枫“……”她问的是有没有想娶的姑娘,好是什么鬼?她问的不直接?“韩单,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了?”   韩单这回没有丝毫的犹豫“有。”   青枫来劲了,还真有?“谁呀?”谁能让这冰块看上?该说幸还是不幸?   韩单望着远方,却再也没有说话了。青枫有些急“你说谁呀?我好给你做主去提亲啊。”   韩单黯然了眼神“世子觉得是好姑娘的都可以。”   青枫愣了一下,韩单是误会什么了吗?她并不是想控制自己属下的终生大事,她只是想帮帮他们,不要和她一样,两情相悦却永远只能在大街上形同陌路。“我不是……”青枫话没说完白石就走了过来。   “世子怎么出来了?”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青枫忽然觉得挺扫兴的,于是也不再提之前的事“我想沐浴来着,你就跑了。”   “啊!是白石疏忽了!”白石赶紧匆匆去准备了。   青枫想了想跟韩单说道“韩单,若哪天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一声那姑娘是谁,我给你去提亲。”语罢,冲着韩单灿烂一笑,务必让他不要误会。   韩单没有回话,依然笔直的站在院门口。青枫看不透他,也看不懂他,只能自个儿走了。   转眼,第三个年夜,青枫在入宫前好好的检查了自己的装束,如今的她不比当年,身型和样貌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仔细些就会露出端倪,实在是借了朝堂日日相见的福,许多精明人都被蒙了双眼。   白石站在边上担忧地看着她,世子今日入宫又是生理期,这一年来,拖虎婆的福,世子的小日子已经没有痛的直不起身了,可难过总是难免的,平日里上朝撑一下,下了朝就有她可以伺候,可今日要入宫一天一夜,她还不能跟着去。   青枫倒是想得开,总有办法的,王公贵族就算同是男人也不会一同如厕,就是委屈韩单要帮她拿着点换洗的月事带了。纵使韩单铁面,还是露出了可疑的红云。   今年的晚宴比之往年显得尤为的冷清,人人都正襟危坐,就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青枫的位置在中间靠前。前头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招了他过去。要说这太子,这半年真是苦了他,原本有母后的疼爱,国舅爷的溺爱,活的跟螃蟹没什么区别,整个宫里横着走,如今却是形单影只,狭路相逢还要被淑妃的两个儿子冷嘲热讽一番。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不如往年了。   可,太子仍是太子,长平帝没有丝毫要动他的意思。   青枫只能挪着身子往前走,这身影吸引了许多目光,所到之处都闭了嘴。等她走到太子跟前,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太子似乎有些懵。青枫暗自叹气,这个太子真是太年轻,她这个尴尬身份,太子避嫌才对,如今招她讲话,当然引人注目了。   许多太子殿下磕磕巴巴的开了口“贾大人,前些日子太傅大人把你两年前的策论给孤讲解了一番,孤觉得深有感触,今日便想同你聊聊这个。”   太子将变未变的粗嘎嗓音清晰的传遍了整个大殿,长平帝若有所觉,玩味的等着青枫回答。“太子殿下有何见解,臣洗耳恭听。”   太子挠挠头“见解说不上,孤是有问题想请教,太傅大人说他说不清楚,不如直接来问你。”   青枫一滴汗,这太傅大人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一些?“殿下请,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殿上只有他们二人的对话,所有人注目的低头的都竖着耳朵听着,一个风头浪尖的太子和一个坚决拥抱皇帝大腿的尴尬世子。   “贾大人在试卷上道,术业有专攻,各行各业皆有奇人,应广招天下,可孤对应自己却不知道有何能力出众之处,孤是不是真如……”   太子殿下的神情黯然,青枫赶紧打断了他,这说下去岂不涨他人的志气?先不说这样的言论是谁在他耳边灌输的,这个太子实在有些没有自信啊“殿下,您贵为太子理应择人善用,而我等为臣子才需要一技傍身,芸芸众人,人人皆有其优点,太子殿下只需要看,练就火眼金睛。”   他似懂非懂“可,三弟善骑射,五弟善丹青,孤……”   青枫锐利的眼神扫过了上首淑妃,长平帝还活蹦乱跳,正值壮年,不学着安分守己却要挑动是非,王皇后失事这才多久,也是心急了些吧。太子虽贵为太子,到底也不过十六七岁一个少年郎,加上之前王皇后和国舅的强势,造就了他有些自卑又平庸的个性,本性却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青枫有些鄙夷的眼神长平帝看的分明,可他什么也没说,青枫心底了然,长平帝还是看好太子的,“殿下,您未来是君,他们未来是臣,这是应当的。”   青枫这话彻彻底底的得罪了淑妃和两个皇子,还有一些大逆不道,连长平帝也一起得罪了。可是这也没错,未来是君,又不是现在,长平帝还年轻,那些疑神疑鬼的情绪还只针对于藩王。不然给青枫一百个胆子,这话也不能说。   果然长平帝点点头,哈哈大笑起来“贾卿不愧为朕之心腹大臣,贤桓这些话回头你自去王府请教,此时莫要败了兴致。”   太子一听长平帝的意思是准他经常去跟青枫探讨,心下高兴,要知道太子并不能随意出宫,每日里对着的都是太傅那样的老头,讲话远不如青枫大胆,这种问题他随便问谁,都是一通太极。他兴高采烈的谢了恩,姑且放青枫回座位了。   一如去的时候一样,回来还是吸引了诸多目光,青枫行得正站的直,我抱皇帝大腿我骄傲。无视淑妃一派人阴测测的目光,她淡定的很。   就快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了,却有个侍女经过不小心翻了酒,酒洒在青枫的长袍上,印记明显,青枫可以不在意,但仪容不整是蔑视君王。侍女吓得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这年宴上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谁都是死。   青枫皱了眉头“你起吧。”   长平帝的视线扫了过来“怎么做事的!拖下去。贾卿去换件衣服吧。”   “是。臣先告退。”青枫是沉着脸走的,表现出了被无辜泼了酒的愤怒。那个侍女被一路拖了下去,结局应该是死,没跑了。青枫边走边在寻思,那她的结局呢?   后殿里,福禄公公亲自迎了上来,“贾大仁,这里请。”   青枫看着福禄公公笑意盈盈的脸,心里安定了一些。韩单已经去宫门口马车上拿备用衣服了,这酒若是有人故意洒的,定然是有事,极有可能是怀疑她的性别,毕竟只要有心,总有端倪,她如今十六却一点变声的征兆都没有,喉结也始终不明显,瘦弱可以当理由,却瞒不了所有人的。   看上去轻松的青枫,手心里全是汗。福禄公公引到了房间也没有走开,而是守在了门前,青枫挑眉,这算什么?   不久就有人来了,可青枫还没看清是谁,福禄就站了出去,福禄是长平帝身边的,就算是国公爷看到他也要点头打个招呼,何况来人似乎身份不高。福禄没几句就把人打发走了。又过了一会韩单才到。   福禄不着痕迹的朝门外去了几步,青枫始终在观察她,敏锐的发现了他这个举动。心底一震!长平帝在护她!而这意味着,长平帝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性别!   汗如雨下,青枫险些没有站住,福禄是在帮她也是警告。   难怪那一年只有青枫可以回封地看望父王,难怪长平帝那么大胆敢用一个世子,难怪长平帝经常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难怪长平帝不在意她经常的大逆不道。难怪啊,接下来恐怕要用她刺激淑妃了吧。   回到大殿,长平帝在和太子说着话,看到她便道“贾卿,太子对你的策论兴趣浓厚,朕看你也有这样的才华指教一下他,复职后逢初一十五,便去东宫为太子授课吧。”   青枫稳稳的下跪“臣接旨。”果真如此啊,别问她为什么不拒绝,这是拒绝不了的。长平帝在利用她,而她有利用的价值,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还警告什么,护什么?她就该死了。   她是长平帝手里的枪,一个个都要打,满朝文武不能有自己的一个朋友。用完了或者不能用了,就是死期。   守岁时,青枫被太子叫到了边上,太子殿下可能是真的喜欢她,围着她的策论里里外外讨论了很久,可青枫心不在焉,总觉得旁边是长平帝似笑非笑的眼神,背后是淑妃的咬牙切齿。好不容易熬到太子困了,三皇子和五皇子又来一轮,本着自觉为长平帝服务的宗旨,青枫对他们可就没有那么好态度了,高冷范摆起来,三皇子和五皇子当然不服,推搡的手还没碰到青枫就被福禄隔开了,其曰“圣上找。”末了还意有所指的看了青枫一眼。   青枫真的懂了,福禄公公您不用再提示了。踩着无比沉重的脚步,青枫觉得她的小日子把,每年来那么一会,肯定是好不了了。第二日她又在床上疼的滚了一天。把虎婆记得哟,“贾姑娘,您可想开点,什么事想不开啊,这郁结于心,吃什么药都没用啊。”   青枫苦笑,她也想想开啊,可也要别人让啊。    ☆、第 15 章   年没过多久,韩伟的密信来了,青枫读着心,眼皮不停的跳,信里报的是喜讯,韩伟说他终于混进了王府,过年王府添置物件,他亲自去跑了一回,王府里的摆设没什么不正常的,就是二公子瘦得厉害,他听府里的人说,是一年前二公子荒淫无度,惹怒了王爷和王妃,两厢大吵了一架,之后二公子就开始经常出去,这一年急速瘦了下来。韩伟亲自见了人,和众所周知的肥胖肯定是没有关系,可要说消瘦,也不能这么说,怎么看都更像减肥成功?在结尾,韩伟还告诉青枫他看上了一个南诏姑娘,并准备为了姑娘常驻边疆,等任务完成了就带她回来让青枫看看,希望青枫不要在意她是南诏人。   青枫啼笑皆非,密信还来报婚事,真是不嫌麻烦,他给韩单寄个家书不成吗?不过她的二弟,要说是大吵了一架下定决心减肥,她是不信的。王妃和王爷有多宠他,没有亲眼见过的绝对想不到,可青枫知道,为了护着这个儿子,都不惜犯了欺君之罪,送她这个女儿来长安,又怎么可能舍得大吵一架,让父子离心。必定是有什么事情逼着二弟瘦了下去。可是是什么事情?她的父王这是要忍不住了吗?可严震还在长安,他哪来那么大把握?青枫想不透。边疆有战事的时候才是造反的好时机,现在显然不是。她的父王看上去没那么蠢才是,不过也难说,不蠢谁造反?   可过了三日,青枫就笑不出来了。这一日,青枫穿戴整齐准备去上朝,一出门就看见府门口卷着一张草席,青枫的眼皮不停地跳,越跳越快,从接到韩伟的信开始到现在,到达一个顶峰,她停下脚步,看着那张草席,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承受的。   韩单等了许久没等到青枫的指示,只看见她死盯着这一卷草席。草席里有一股恶臭,韩单熟悉这个味道,是腐烂的肉的味道。   许久,青枫一步步上前,亲自蹲了下去,仿佛闻不到那股恶臭一般,慢慢伸出了手。白石连忙出声“世子!让,让白石来吧,这弄脏了朝服怎么办。”   青枫恍若未闻,手指已经触碰到了草席,才掀起一点点,里头却又大波的虫爬了出来,韩单眼疾手快把青枫往后一推,自己挡在前头,出剑把草席又盖了起来。   而那一瞬间,青枫和韩单都已经看到了里面是什么。   白石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青枫,青枫不停地后退,靠在墙上开始干呕。韩单站在原地,握着剑的手死紧,关节泛白。   云南王府门前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可那一波虫一出去,人群就开始尖叫四散。草席底下还在动,青枫清楚,那下面还有为数壮观的虫。她努力站稳了身型,让白石去拿了火折子来。再次一步步的靠近,火折子扔下去的那一刻,一道清泪滑落韩单的眼角。韩单猛然对着草席跪下,一语不发,双目赤红。   火光扎眼,火舌一瞬间席卷了草席,席子下无数的虫子和那个熟悉的人渐渐化为灰烬。青枫站的很近,冬日里这样的火势还是灼人,焦臭的气味刺激着她的鼻子,可她没有一滴眼泪,微翘的嘴角,笑容嗜血。   韩伟,你既然求到了本世子这里,本世子定然会为你做主,你要的南诏姑娘,本世子一定送下去陪你。   火光渐息,青枫满身灰烬,她转身拍了拍韩单的肩头,越过他回了府,府里家丁得令去皇宫请假。白石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她什么也没看到,可是隐约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日,青枫穿着这身沾满灰烬的衣服在书房书桌前,握着迷信,坐了整整一天。不言不语。韩单收敛了灰烬中的骨灰,跪在书房外整整一天。不言不语。白石恍然,韩伟,没了,她低着头在青枫身后站了一天,也不言不语。   事发地突然,青枫无暇顾及其他,在夜深人静时终于动笔,洋洋洒洒一大篇,招来了顾之毅留下的护卫,让他们务必把信迅速交给定国公。然后扶起了韩单“韩单,这仇我未必能报,但顾之毅一定会,明日起你也离开王府吧。白石,你也是,告诉虎婆,都收拾了,走吧。”   白石噗通一下跪下,语调里带着哭声“世子!我不走!虎婆我会送走,但我绝对不走!”   韩单木然起身,“不走。”声音哑的可怕。   青枫皱眉,却强颜欢笑道“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本世子还指望你们为我报仇呢。”   二人依旧坚定“不走。”   青枫无奈,抬眼望向夜空,长叹出一口气“那这样吧,白石,我命你护送虎婆离开。韩单,现在出府去给我送信物。”她从脖子里摘出刻有沉决的玉佩“去把这个送到定国公手里。”   二人犹豫,韩单领命,白石却不依“世子!我要留下,您没一个人伺候怎么行!”   唉,这个略有羞涩的姑娘家,此刻竟变成最难缠的了。“你若留下露出马脚,本世子才真的死透了,快走。”青枫故作轻松的脸让白石将信将疑。她又叹一口气“本世子骗过你吗?”   白石摇摇头“那还不快去,送完就回来,去吧。”这才把白石哄走了。   第二日早朝热闹,青枫家门口的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了,那虫子被人认了出来,那是南诏巫术。而死的人也是青枫府里出去的。青枫无论如何都推脱不了,自己和南诏有关系这件事。年夜里刚得长平帝青眼的青枫,此刻孤立无援,站在大殿中央接受各方炮火。   长平帝怒容明显,太子似乎是不信,三皇子却言之凿凿,这□□,竟比青枫知道的还多。真是好大一盘棋啊,青枫这一刻突然非常佩服云南王。她的父王,贾正。   其实和国舅爷篡谋的人是云南王,而不是平西王,可王志新不知道,傻傻的入了圈套,动用了西边的势力,而平西王一点准备都没有被坑了一把,长平帝的目光顺势移到了西边,另一边,贾正真正想合作的也不是王皇后,而是淑妃。于是一个吹着枕边风,一个诱惑着国舅爷,不废一兵一卒,全用了别人的东西,让朝堂进行了一次震荡。这一举多得的计谋除了一个平西王,一个国舅爷,一个王皇后,扫掉了一批骨干,这当中还缺一个绊住严震,这造反的最佳时机就已经全了。若青枫没猜错的话,出去办事的严震一定遇到事了。而那一边,云南王有实力造反,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底气,也不知道和南诏谈了什么样的条件呢。青枫冷笑,他们现在是要扔了她这颗棋子,让长平帝对她动刀,然后名正言顺讨伐。   而此刻盛怒的长平帝啊,青枫真是没有把握呢。   冰冷的大理石,青枫的膝盖不一会就疼痛不已,额头也抵在地上,可挺直的背脊没有一丝的颤抖,朝堂上的熙熙攘攘完全没有入青枫的耳朵,她只专心的听着长平帝说话,她听到长平帝极怒反笑,她听到长平帝摔了奏折,她听到长平帝道“将贾青枫拖下去,关押刑部大牢。”到底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午门斩首。   青枫是自己走出大殿的,来拖她的人在她一步之遥时,她自己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满朝文武的吵闹声突然寂静,青枫淡然自若的姿态一点也看不出是要去大牢的人,反而像得了皇帝的奖赏。长平帝的眼里闪过惋惜,他摆摆手,福禄点头,悄悄的离开了。   进入刑部大牢是要搜身换囚衣的,所以青枫只要一进去基本上就是死罪了,她面上的无波无痕,那都是装的,心里颤得很,大殿上那一声声都不至于要她立刻毙命,可只要刑部走一遭,就活不过一天。她的心里满满都是留恋,比上一辈子死亡时更加恐惧。   青枫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知道了结局,她以为自己把这上天送的两年玩畅快了,就可以了无遗憾的走。可事与愿违,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都让她无比留恋,或者说贪恋。白石无微不至的照顾,韩单无声的保护,顾之毅贴心的爱恋和昨日初体验韩伟那刺骨的恨意。可这一切她都来不及去回应去实现,时间就到了,她就要离开了。长袍下秦枫的拳头握的死紧,骨节泛白也不松开半分,要怎么办才能反抗着命运,要怎么办才能逆转这情势,要怎么办才能活下去?她刻意拖慢的脚步没有让人起疑,毕竟肯自己去大牢的少见,官兵也不要求你走多快了。   可走的再慢也是会到的,搜身的太监笑的一脸猥琐杵在大牢门口,青枫已经捏到了藏在腕间的薄薄刀片。眼神微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福禄公公突然窜了出来。“公公且慢,圣上让咱家传点话,还请通融一下?”   那边猥琐的公公赶紧像哈巴狗一样舔着脸“好好好,您请您请。”   福禄的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却还是笑嘻嘻的拉走青枫。一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就板起了脸“世子爷,多的我也不说了,您千不该万不该对国公爷出手,这酒,您自己干了吧。”   一杯平淡无奇的酒出现在青枫的面前,啧,原来不搜身也一样是死?顾之毅吗?最后竟会栽在他身上,这倒没那么难受了,锋利的刀片被青枫紧握在手中,刀刃深深嵌进她的手心里,她却仿若不知痛楚一般,定定的看着那杯酒“福禄公公,青枫不是很明白,您能让青枫走的明白些吗?”   福禄的脸色更沉“我原来当你是个好孩子,看来也是个不知好歹的,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你知,圣上也知,却妄图左右国公爷,容你到现在已是仁慈,别磨蹭了。”   原来如此,顾之毅你当长平帝和严震是自己人,他们却用刀子来捅我的心,你可看明白了?再没有别的犹豫,青枫快速出手把刀片架在了福禄的脖子上。   大牢里侍卫都惊呆了,瘦弱的青枫竟做出这样的事情。福禄也是傻眼了,大内总管做到现在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贾青枫!你疯了吗?!”   青枫的手上都是鲜血,顺着福禄的衣领流下去,显得尤为骇人“福禄公公才是疯了,我都要死了,还不拼一把,岂不是傻的?”   四周侍卫面面相觑,动手还是不动手?他们不敢妄动,万一伤了福禄他们一样没脑袋。   青枫满意的看着他们,用异常温柔的声音道“公公,您给青枫带个路把,臣有些话想对圣上说。您可别乱动,青枫只想活下去,没什么别的愿望,您要是动的厉害,我一个手抖,可就对不住您了。”   福禄肥硕的身体颤抖的厉害,青枫一点都不压抑完全女气的声音,像索命的女鬼一般,阴的渗人,他只觉得脖子里湿湿的,脖子后头那人也是凉的。“贾青枫,你这样也逃不了一死,何必挣扎,留个全尸不好吗?”   青枫一听,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整个刑部里的人都开始毛骨悚然,一张男女不辨的脸,一声声男女不清的笑,配上大逆不道的话“福禄公公您有所不知,人这一死啊,不管你是全尸还是五马分尸都是一样的,没有一点点区别的,为了这个就此殒命,青枫不服,再怎么说最差我也要拉个垫背的呀,黄泉路上好相见,您说是不是?”   福禄这回是真的吓到了,这个贾青枫原来看着乖乖巧巧,圣上指哪打哪,有点委屈也不说,乖得很,如今才明白会咬人的人不叫,疯起来可怕。他心里寻思着该怎么办,总不见得真把自己搭上去啊。青枫不急,她现在缺的就是时间,福禄能拖最好,她去见长平帝也不过是去唠嗑拖时间的,都一样嘛,她急什么。   长安城外一匹骏马狂奔到城门口就开始口吐白沫,马上的人也不管马怎么样了,随手丢在了一旁,换过文书就匆匆入城,入了城以后也不好好走路,一路轻功往刑部飞去。月白色的袍子经过一路风尘已经是灰蒙蒙的看不出原来颜色,而他加快的速度,甚至守城的士兵都没看清楚人,只看到了文书就不见了踪影。   顾之毅从五日前接到南诏的消息就觉得不好,可才想回来就被绊住了手脚,当昨日晚上收到自己暗卫的消息,青枫出事了,他便再也管不了其他了,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终于在此刻到达长安城,他这一路到一个地方便有暗卫告诉他朝堂上发生了什么,所以此刻他也不往别处去,直奔刑部,他不能让青枫进大牢,若是去了,一切就无法挽回了,他若要救,就只能法场劫人了,倒不是他不敢,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真是万不得已,劫狱就劫狱,截人就截人,只是法场截了人,青枫往后就再也不能见到光明了,他不愿意,他想护她周全更想让她安康快乐。   灰扑扑的身影席卷入刑部就看到眼前十几个侍卫和中间二人僵持着,顾之毅想也没想先把侍卫撂倒再说,于是僵持的场面出现了裂痕,侍卫们的阵型乱了,福禄想拖时间的心思也乱了,青枫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顾之毅,唔,这一刻心里的感觉大约就是,我的男人就是帅啊!   心跳,安定了。   侍卫的身手根本不够顾之毅看的,没一会就都倒下了,他轻巧的站在福禄的对面,似笑非笑的脸庞犹如地狱来的魔鬼,福禄公公今日真是收到了双重惊喜啊,原以为乖巧的小白兔是个狠得,没想到病弱的国公爷竟也是个嗜血的!?   “福禄公公,这酒闻着挺香的啊。”顾之毅无视了他被青枫架着的脖子,而是转向了角落里的酒。   福禄突然感受到了恐惧,深深的恐惧,要说青枫的刀片架上脖子,他还在思考对策,此时面对着顾之毅他就一片空白了,双腿只会无意识的打颤,嘴唇都哆嗦,每日舌绽莲花的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看着。   顾之毅嘲讽的一笑“公公来一杯?”   福禄觉得他就是喝上这一杯也比继续和顾之毅对视来的轻松,手竟真的准备去接酒杯。   顾之毅却不给他轻松,啪的一下把酒杯连带里头的酒都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福禄公公,带路吧,我们入宫。”   青枫放下了手,她架着刀都不如顾之毅一个眼神,还白费这力气做什么,福禄没了青枫的支撑竟一下子摔倒在地,匍匐在地上,样子不知多难看。顾之毅嫌弃的用剑鞘勾起他的衣衫,把人拎起来“公公若是走不动了,不若换个人?您就在这躺着吧。”   福禄赶紧爬起来,躺着那绝对不是普通的躺着,必然是没气了才躺着啊。   刑部外头,顾迁已经赶来了马车,三人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一路驶向皇城,福禄蜷缩在角落里,仍感觉到顾之毅身上满满的煞气,忽然觉得这整个朝堂,就算是严震都未必有眼前这个人可怕。   而这个可怕的人,正握着青枫的手,一脸的指责“你好好的拿刀,伤了自己做什么?”   青枫含笑看着他,却不在意那只手“我还以为再看不到你了。”   “抱歉是我回来晚了。”顾之毅低下头异常认真的缓缓吻去她手上的血污“我保证……”   他还未说完,青枫另一只手就堵上了他的嘴“别说,我不要保证,还能再见你就好。”青枫主动吻上了他的唇,整个人依偎进他的怀抱,即使顾之毅此刻脏得要死。   顾之毅热情的回应,这一路回来他也是患得患失,总觉得慢上一步就来不及,事实上若是青枫软弱,那此刻便已经天人永隔,想着这一点,他的手臂收的更紧,青枫不要承诺,可他想给。他要护她周全,再不让她受委屈。   马蹄滴答滴答,一步步走入皇城,最终在大殿外停下,朝臣还没有散去,长平帝也在等着福禄,却见此刻,长梯下三道人影缓步走来。   满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为首的胖胖的身影,衣服上血污杂乱,紧随其后一袭月白色长袍虽然风尘仆仆却掩不住满身气度,他刻意散发的煞气让每走一步大臣们的心都不由自主的一重。而最后穿着宽大朝服的瘦弱青年男女莫辨,笑容似妖。   顾之毅站定在大点正中央,朗声道“臣有本启奏!”   福禄跪倒在长平帝下侧,瑟瑟发抖。青枫站在顾之毅身后,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上面的长平帝,长平帝既然已经动了杀心,她还假仁假义的尊敬个什么劲?她本来也从不守这些规矩,好像她如今安顺的跪着,长平帝会让她活下去一样,笑话。   长平帝和顾之毅眼神厮杀几回合,败下阵来,只有少数人知道,顾之毅和长平帝的感情真的是比亲兄弟还亲,顾之毅会功夫少有人知道,顾之毅和他是师兄弟更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值得一提的是,从小就是顾之毅功夫比长平帝好。他无法,只能瞪了青枫一眼,对,就是她不肯乖乖死,不然能拖到顾之毅回来吗?他都已经布好局困住顾之毅了。   顾之毅却往青枫前面一挡,隔绝了长平帝的目光,长平帝心里一惊,顾之毅竟用情如此之深?!“顾卿请讲。”   顾之毅拿出两本奏折,自有公公交传递到上首处,“臣截获密报,南诏边境集结大军似有意犯我朝疆土。”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先前谁看谁不顺眼,青枫怎么行为不敬都变得不重要了,当国难当头,有人要犯大宁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站在一起,熙熙攘攘的人声开始响起,讲和和打回去的分歧又开始了。   顾之毅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后就开始专心的跟长平帝对望,眼神里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只有他们君臣二人才能懂。讨论愈演愈烈,最后两派都派出了一个代表发表演讲,之后寂静无声,只等着长平帝决断。   而长平帝还在跟顾之毅对望,许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严震如今何在?”   顾之毅再次出列“臣还截获一份密报,严大将军在归程遭人暗算,目前生死不明。”   又一颗重磅炸弹,方才主战的一下子没了气焰,没有将军还怎么打?倒不是大宁别的将军都没有了,而是南诏国力强劲,要老将才压得住,而大将军严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长平帝看着下头站着满满一对老臣新臣,心里是崩溃的,年前刚上来的几个还没立稳脚跟,剩下的老酱油们都是见风使舵,这硕大的朝堂真正可以信任的其实也就这几个人,他扶额,望向巍峨不动一脸沉浸的顾之毅,是真的妥协了。   “顾卿,你说说吧。”   顾之毅的唇角微翘,一身疲惫尽扫“臣以为南诏蛮荒之国妄图来犯我大宁,必不可饶恕,而大将军无法出战,臣请柬……”他看了一圈武将们,看到谁,谁就把脑袋低了下去,他嗤笑一声“臣自荐领兵出征,必守我大宁大好河山!”   话音刚落,这第三枚炸弹又把满朝文武炸的外焦里嫩,国公爷是体弱多病闻名的,也是朝里的肱骨文臣,竟要自荐去打仗?!不少人都以为他疯了,一些老臣还站了出来,质疑国公爷能力,若是不行还是要武将带兵,他凑什么热闹?   顾之毅不语,长平帝不语,青枫徒然跪下了“禀圣上,罪臣请戴罪立功,罪臣自幼生活在边疆,对边疆土地熟悉,愿意追随国公爷前往沙场,助其一臂之力。”   “万万不可!”的声音层出不穷,长平帝把顾之毅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   于是长平帝摆了下手,自有太监唱到“肃静!”   “行了,此事朕自有主张,顾卿,贾卿伴驾南书房,其余人散了吧。”长平帝说完就起身走了,不给大臣一点点反应时间。他们在下面捶胸顿足,大有不好的预感。   事实上,也是预感对了,午时过了会圣旨就出来了,任命定国公为平南大将军,云南王世子为监军,三日后前往南诏边疆。    ☆、第 16 章   而此刻的南书房,长平帝板着脸,盯着手上的三份书信,两份正是顾之毅截获的密信,还有一份是青枫写给顾之毅的求救信。顾之毅此刻拿出来,是用来说服长平帝,青枫和云南王不是一伙的。   “此事朕已知晓,你当真要去南边?”长平帝看了信对青枫的脸才好看一些,怎么说呢,长平帝的心理挺矛盾的,一个自己一直防着的人,突然把自己最信任的人勾搭走了,自己的好兄弟为了她连皇命都不听了,还要去帮她打南诏,虽然南诏是一定要打的,人选约莫也还是他,可长平帝就是微妙的对青枫有敌意。如今看到青枫写给顾之毅的信,情真意切才稍显平和,不然多不值啊!   “是,此事除了臣也别无他法,南诏这一回手伸的那么长,路断的干净。”顾之毅的语气少了大殿上的生疏,想来是长平帝退了一步,他也放下了一些。   “罢了,如你所言,福禄叫人拟旨把,你们都退下,你们两个陪朕用午膳。”福禄领命,三人移驾养心殿。   顾之毅长袍底下的手紧紧的攥住了青枫,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青枫整颗心都化了,她何其幸运遇到了顾之毅,又何其幸福能被他放在心上。就是上午真的为了他死了,恐怕此刻的青枫也无怨无悔了。   到了养心殿,长平帝把人统统都遣走了,那样点着眉心的样子,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沉决,我为你千挑万选,整个长安城那么多人家的姑娘,你怎么就挑上了这个?!”   顾之毅把手露了出来,也不管长平帝径自拉着青枫入座“缘分到了吧,如今你也看到了,此生此世,这双手我不会放开了。”   青枫直勾勾的看着长平帝和顾之毅,他们君臣的关系真是相当好呢,可以这样说话,早知道这样,她一心一意报顾之毅大腿不就好了,还发奋图什么强?憋屈啊!只怪自己不能慧眼识珠。   长平帝转向青枫“我今日饶你一命,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将功赎罪,而是为了他,若有朝一日,朕发现你有什么不轨,你整个云南王府统统都要陪葬。”   青枫勾唇一笑,“圣上,您这话不对,云南王府我会送他们上路,臣只愿意给他陪葬。还请您成全。”   长平帝被噎的一下顿住了“你!”   青枫突然跪下了,声音铿锵有力“圣上,臣想和您谈个条件,云南王府大逆不道,欺君枉上,若是此次平南顺利,臣请求罢官,不拘去哪儿,当个平凡女子,请圣上成全!”   “哦?条件呢?仗是沉决去打,你只是监军。”   “臣会找到云南王府通敌叛国的证据。”   这下连顾之毅都有些变色了“青枫,这话不能乱说。”   青枫却没有一点点的畏惧“贾正阴险毒辣,为一地藩王却私养军队,并且可以调用南诏人,没有通敌叛国哪来这个底气丢了我这个长安城里的世子,青枫虽不才却知道忠君爱国,再大的权力若是大宁不在了全是空的,圣上我用我父王的命,换自己的命,臣这般没有礼仪廉孝之人不配在朝为官,也不配您杀,恳请圣上放任自流!”   长平帝一个茶杯直直的朝青枫甩去,却被顾之毅一袖子掠偏了,砸在脚边“你凭什么跟朕谈条件,光欺君一条,朕就可以治你的罪!收好你的心思,好好当你的监军把!朕不答应!”   顾之毅沉着脸“我也不答应,你一个监军,四品小官,管的未免太多了,云南王自有我收拾,你顾好自己罢。”   一顿午膳最后还是不欢而散,回程的路上,顾之毅封住了她的嘴,“别说话,我一夜狂奔回来,很累,让我睡一会吧。”   青枫张张嘴,却终究没说出话来,抱着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手指玩着他的发丝,最后自己也渐渐睡了过去。这一天一夜她也熬着呢。   顾迁把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很累,正惆怅就见远处白石狂奔而来,一向轻声细语的白石此刻却是惊慌失措,声音也难免大了起来,顾迁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就叫了出来“世子!世子怎么样了?白石回来了,他们不让我进去,世子!”边说边流泪。   青枫被她的声音惊醒,睁开眼就对上了腿上细长的凤眼,顾之毅早就醒了,在马车停下的时候,他只是在看着,琢磨着,这个今日在刑部刀架福禄,在大殿不折不挠,在养心殿口出狂言的女子,她和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平日里看着迷糊大度,一副好满足的样子,这张俏皮可爱的红唇里今日却说的是弑父保命,这话,顾之毅自问也说不出来,父王再不对,也是自己的父王,青枫是被怎样对待,才能用一种仇人的姿态,这样置云南王府于死地。他心疼,也有点骄傲,谁家姑娘敢这样跟皇帝谈条件,她还是头一个,而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是他的女人啊,区区长安城又怎么能困得住她呢?这一趟云南行,必要除了她的心结,可弑父真的太难听,他知道青枫打的是什么主意,就是想完全败坏自己的名声,然后让长平帝不得不把她放在乡下,永世不得回长安。可他不想,他想带着青枫回来,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告诉所有人,这是他顾之毅的爱妻,这是他钟爱的女人。   “外头好像是白石,我下去看看。”青枫眨巴着大眼睛,还有些迷糊。   “恩,下去吧。到了。”顾之毅利落的起身,率先下了马车。   白石的哭势汹汹,不知道的还以为青枫回不来了,而不是回来了。青枫上前一把把白石搂在了怀里“诶哟,我的好姑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好手好脚的回来了,你这当街就哭什么?”   白石是真的怕,她送虎婆去庄子上,可沿路回来就听到云南王世子下狱了,世子怎么可以下狱,下了狱就不可能活着回来,她急的一路奔回来,可到了府门前,家丁却不让她进门,说是世子吩咐的,她心里就更慌了,她就知道世子是打发她走,自己想去送死,越想越怕,越怕越想,这一下看到了国公府的马车,一下子就情绪失控了。   青枫一下一下的拍着白石的背,才终于让她安静了下来,一行人回了云南王府,顾迁张张嘴,想提醒自家爷,国公府才是他们家,可看着顾之毅沉着的脚步,还是咽了下去。   青枫进府就把白石交托给了顾迁,带着顾之毅去了书房,他们还有些事要谈一谈。顾之毅点头,跟着她进去了。   青枫本想面对面坐下,顾之毅却一把把青枫拉到了身上,学着青枫安抚白石的样子,一下下的顺着她的背,青枫愣了,满心满肺的话一下子到嘴边说不出来了。顾之毅看她一脸的呆样,没忍住往她脸上轻啄了一下才开口“你是想说云南的消息?”   青枫点点头,“是,韩伟的尸体被扔在王府门前,我只看了一眼,可他的衣服上却有给我的密信。”   “哦?一眼你都记住了?”青枫的手指收紧,顾之毅感受到了,就攀上去让她抓着自己,别抓坏了。   “是,太刺眼了,忘不了的。贾正已经和南诏人谈妥了,边疆很可能已经失守。”青枫的眼前仿佛又浮现昨日早晨那恶心的一幕,密密麻麻的虫子,残破不堪的尸体,和刺目的火光,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前几天的信,韩伟是如何的表情向她提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却在几天后死的这样惨烈。那一刻青枫的心里是震撼的,更是痛苦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放得下的人,可她显然还不够了解自己,所以今天的青枫才会那么反常,没有一味的保命,而是选择了出击,她要他们死,给她的朋友陪葬!   顾之毅一手顺着她的背,一手握着她的手,眼里却十分认真“恩,我收的消息也差不多,南诏兵临城下,估计也就这几天,边城就会破,南诏军会和云南王的人汇合一起往长安打,约莫着谈的就是南诏助他登基,他给南诏好处,不外乎这些。贾正把消息瞒的那么紧,可见在南边只手遮天,这仗不好打。”   青枫幽幽抬起头“那你还请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办?”   顾之毅笑了,笑的妖孽,细长的凤眼眯在一起“所以我的监军,我们一道去,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黄泉路我们一起走。”   青枫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你明明可以不掺和进来的。”   顾之毅抓住她使坏的手“是吗?那你为何给我送信了呢?这仗我势必要去打的,不为你也是要去的,严震的伤和他脱不了干系,他犯我大宁,伤我挚友,这里头有其一就已经绝对不可饶恕了。更何况他还要害死你?”   青枫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恩,对,我好好的当我监军,看你扫平云南,荣归故里。”   “呵呵呵呵,好”顾之毅笑了一会,忽然沉下了脸“一切有我,所以你以后万莫不可再拿自己冒险了。”   青枫乖巧的点头“知道了。可行军打仗,我是不是会拖后腿?”   “你跟着我就好,若是能帮得上忙自然是好,帮不上也不打紧,保护好你自己即可。”   二人又绕着之后的计划说了几句,顾迁就来报,说国公府有人在王府门前探头探脑了,顾之毅又安抚几句,回去了。   青枫一人留在书房,表情就没那么甜美了,顾之毅在还好,能压下她满腔的怒火和阴暗,顾之毅一走她的脑袋就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转,拉也拉不回来。果然把,在医院里呆了五年的人,没有病也会有病,神经病,心里都是阴暗的。   青枫想了想自己跟着去打仗,上阵杀人肯定有劣势,身材弱小就是致命的,不如待在后头做后勤,可巧对外伤的处理她还挺在行的。自己没怎么动过手把,看都看会了,久病半个医,青枫当之无愧的。   第二天有了主意的青枫就上街去采买,看着热闹非凡的西市,忽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热闹的西市啊,此次离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了。韩伟没了,青枫手上铺子的管理由一个叫简明的人顶了上来,青枫问他拿了结余的钱之后,一句都没有多说,她已经不敢了,不敢再对这个位置的人付出真感情,走到主子心里的下人不多,简明看出了主人家的疏离,只能暗自叹息,想着自己再做的好一些,跟韩总管一样,总会得到青眼的。   西市最大的药材楼,青枫去把止血的药材扫了个干净,还有脑子里一些奇怪的配方也带了一些,想回府试一试,若是有用也可以扫了。而后想着要长途旅行,她又去成衣铺子买了一些方便的男装,扎脚的胡服可比这圆领袍方便太多了。处理完这些日头已经正中,青枫忽然想起那一年他头一回在外头吃饭,就是蒋勤带她去的揽月楼,于是带着白石韩单,要了一桌子菜,让他们二人都坐下一道吃。   许是为了让青枫把第一顿饭回忆的深刻,该来的人也一个没少,远处大摇大摆走来三个人,可不就还是那三个!   如今青枫昨日虽下狱又得罪了长平帝,但还是官身,谭尚荣等人需要先给青枫行礼。时光似乎没有给这三个人教训,依旧横行霸道,只是这一回找麻烦的对象不是青枫。被他们欺负的可能是长安书院里的学子,酒菜翻了一地,那青衣少年已经被逼迫的跪在了地上。   青枫心里忽然有股恶气,招呼了韩单,就向那桌走去。“这不是谭公子,钱公子和吴公子吗?士别三日真是刮目相看,这欺负人的本事日渐长进啊!”   谭尚荣听到青枫的声音就是一抖,自从上次坑了青枫一把以后,他的日子可不好过,钱士明和吴桂成也是,那一次的事情之后出门被人套麻袋打了好几次,谁还学不乖?这些青枫不知道,看他们这样怕自己,还有些惊讶。   三人整整齐齐的朝青枫行了礼,语气也是客气到不行“贾大人怎么在此,我们不知您在此,知道绝对不敢闹事的!”   青枫朝着韩单望了一眼,这叫什么事?韩单的死人脸毫无变化,眼里却带了笑,世子不知道,他知道,当初这事还是他和顾迁干的,当然命令是顾之毅下的。   “咳,你们这样的态度,我不是很习惯啊,这位小兄弟是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好大的面子竟还要人跪下?”   三人半点不含糊,噗通一下都跪在了青枫面前“是是是,这位公子没有得罪我们,是我们误会了,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   青枫真是一脸懵逼,可是没来由的爽啊!“哈?我饶你们做什么?去给那位公子道歉才是,道了歉还要把人好好送回去,不然没有诚意。”   “是,贾大人所言极是,我们一定把人安全送到家,并送上银两以作慰问。”三人麻溜的把那个傻了眼的青衣公子扶起来拖了出去。   青枫留在原地也是莫名“这,韩单,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韩单没有回答,白石答了“世子,您当了那么久的官了,到底有些官威了,哪是他们这三个纨绔比得上的。”   “那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啊!”青枫摇着脑袋,还是挺莫名的,不过,算了,开心就好。   下午顾之毅要去点兵把青枫一起带上了,这一次要从长宁军里点上十万组成御南军。长宁军里许多人都是严震的部下,眼里只有严震,这点兵恐怕不好进行。朝里的老将军们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一起来到了操场。   谁成想顾之毅到了,一句话都没说,只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银色面具,轻轻往脸上一套,整个操场沸腾了。银面杀神!严震军力呼声最高的二把手竟然是国公爷?!老将们都惊呆了。顾之毅蕴含着内力只说了一句话“退其南诏,护我大宁!谁愿同行?!”声音沉稳,整个操场都能听得清楚,可见内力深厚,就是有些不信的也信了,银面杀神真的是这个看上去孱弱的国公爷。   一时间呼声震天,谁说点兵难,如今是个个往前冲,只有顾之毅挑选的份。青枫骄傲的站在顾之毅的身侧,这个霸气十足,能文能武的男人啊,是她的男人。   原本预计的十万大军三天点完,却在两天里就完成了,于是第三天长平帝在宫里设宴,为定国公送行,祝他旗开得胜。   夜色渐深,悠然居西角楼,顾之毅躺在榻上,青枫站在西窗口,“沉决,这棵树又长上来了。”   顾之毅闭着眼睛,声音慵懒“无妨,再砍。”   青枫痴痴地笑了,顾之毅睁开眼睛,看着窗前的姑娘,那一年还是个没长开的豆芽菜,如今经过时间和他的双重洗礼,已经这般可口诱人。“青枫你怕吗?”   “怕?”窗口美艳的姑娘转过头“我好兴奋!”眼里的光彩亮的照人。   “呵呵,也是,你到底不是一般的姑娘家。是我多心了。”   青枫走回榻上,摸上了顾之毅的脸“传说银面杀神面有残疾,莫非是长得太妖娆?”   顾之毅抓住她的手“就知道你要问,严震是我的至交,那时候听说他有难,我自然坐不住,可身为定国公我有不能暴露的苦衷,才出此下策。一般我重病卧床,都不在府里,约莫都在战场上。”   “恩,我懂,我的性别都隐瞒了,何况你的脸。我只是感叹罢了。”   顾之毅把她打横抱起,走出西角楼,回卧房“今晚早些睡吧,往后就没那么好的床睡了。”   青枫乖巧的让他抱着走,像只小猫咪一样依偎在他胸口,让顾之毅爱不释手。最后这一晚到底也没能“好好”睡下。    ☆、第 17 章   这日太阳还未露面,长安城外就已经集结了大军,长平帝亲自登城门相送,顾之毅身着银色盔甲骑在枣红色的大马上,英姿飒爽,让跟在他身侧的青枫看花了眼。顾之毅没有带上他的银色面具,而是用那张骗人的病容脸,勾起了狂妄的笑容。   北风起,今年注定不安稳,几万人的脚步扬起了长安城外大片的灰,滚滚烟沙中将士们踏上的是保家卫国的路,城门里许多百姓光是听到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都多了份信心,南诏算什么,大宁的军力从来都是最强的!   青枫也被这样的阵势感染了,心情激昂,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真的特别把自己当个大宁人,什么二十一世纪早就忘了个精光,她回首看了看城门上的文武百官,突然有点眼热,那边站的那群人两年来给自己使过多少绊子,吵过多少架,包括长平帝不久前都还想杀了自己,可这一刻忽然觉得他们很亲切!这些人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早接触的人,也是这些年来唯一接触的人。她把视线调回前头,娇艳的红唇露出了魅惑的笑容,不过这所有人都及不上这个银色的背影啊。她怎么就那么爱他呢,呵呵。   顾之毅感到背后一凉,没忍住转头张望了一下,就看到青枫翘着的嘴角,惑人的弧度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身体的某一处突然开始了反应,这,该死,骑马的时候,要不得啊!他迅速转回脑袋,忽然有点不确定,带着青枫走,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顾之毅的领兵理念和严震是差不多的,行军的第一准则还是不扰民,所以一路走得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路,睡得更都是帐篷,作为大将军顾之毅当然有自己的军帐,而青枫就没那么好了,她在朝堂上是四品官,现在是监军也没升什么档次,并且在军里文官就更没有地位了,还想有单独的军帐?不是大通铺已经对得起她是世子的身份了。   青枫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跟另外两个文官一起挤一挤了,谁知道头一天刚扎营就被顾之毅拎回了主帐,主账里还站着白石,当初白石死活不肯留在长安非要跟着她一道进军营,青枫哪能肯?自然也是死不松口,这话被国公爷听到了,想也没想就说准了,之后白石怎么进来的青枫是一点都不知道。现在看来国公爷是把白石当自己的婢女混进来的?“你带我过来看看白石?”青枫觉得有点小感动,她自己把白石当朋友,毕竟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主仆什么的分的没有那么清楚,可国公爷是土生土长的啊,她还能那么照顾一个她的婢女,她觉得已经非常到位了。   顾之毅的脸色有些不好,白石也笑的尴尬,外头韩单虽面无表情,眼神也是无力。可青枫依然不懂“不是吗?”   顾之毅都想撬开她脑袋看看了,是不是装的是草“你准备就寝了?恩?”   青枫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特别是那个升调的恩?有种脖子后面被人吹气的阴森感“额,不,不然呢?”   “白石,你先出去。”顾之毅的脸越来越黑,不过看上去还有理智,他还先叫白石出去呢!   等等!白石出去,这感觉为什么是要收拾自己的样子?果然白石刚一放下帘子,那边顾之毅就把青枫推到在了床上,狠狠地吻了下去“你竟然就打算在那里睡了?胃口挺大啊,一个人睡两个男人?”   哦,原来问题在这里啊,青枫茫然的眼神终于有了方向,国公爷这是吃醋了?小心脏有点开心啊,“一个睡两个会吃不消的。”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表示,这么高难度,我做不到。   国公爷就差磨牙了,昨天他还觉得那么有胆气的青枫很可爱呢,今天他就想收回了,国公爷不想再跟她多废话了,青枫的口才素来不错,说多了并没有什么意义,咱们国公爷从来是个行动派,别说了,爱还是要做出来的。   青枫半推了几下就从了,心里暗爽,原来看上去无欲无求的国公爷比自己想象的要有情绪多了,两年来他们之间始终有一层说不透的阴霾,是不能宣之于口的选择和结局,顾之毅弄不明白她和云南王府的关系,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提这些,连带着小心翼翼的哄着青枫,总怕她哪一天就从云端掉落,摔疼了他心疼。而青枫也不刻意提及,顾之毅是长平帝的心腹,很多话她实在是没法主动跟他说的,而且那时候她还在忙着保命,谈恋爱这个事情吧,她是觉得赚到了,有就有了,没有也没办法这样的心理。于是那么一个结,从开始一直结到了现在,之后被云南王和长平帝联手一刀斩断。   当那天顾之毅牵着她的手走到长平帝面前的时候,就无形的散去了。青枫也是在顾之毅出手把她从刑部捞出来,在大殿上不管不顾的护着自己,在养心殿肆无忌惮的承认感情后才发现,原来她一直以为赚到的爱情,已经变成了必须,重要的连最珍惜的命她都可以不要了。顾之毅刻意小心的面具被撕破以后,好像,很有趣嘛。青枫舔着嘴唇,回味着顾之毅的味道,比起那个处处护着她,哄着她,只会不痛不痒发发脾气的顾之毅,还是这样酸的更对她的胃口?她果然口味挺重的,早说了,医院住了五年,哪有正常人。   顾之毅本来已经准备放过她了,今天走了一整天,青枫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肯定是吃不消了,然而,小巧的舌尖舔着艳红的唇,这样子,简直就是在勾人,他挑眉,兴许青枫不太累?   最后青枫是在天泛白时才睡去的,顾之毅不忍把她叫起来骑马,就让顾迁给她专门准备了辆马车。   当平南大将军,银面杀神,肱骨定国公,公主抱着熟睡的青枫走出主帐的那一刻,将士们都吓呆了,本来准备收帐篷的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拆到一般的帐篷被一松开,直接就砸到了下头的人,呼痛声此起彼伏。而国公爷只是面无表情淡定的说了一句“世子爷身体不适。”   在光华殿有一席之地的两位副将相对一眼,长安城传了很久国公爷和世子爷断袖的事情,而在那天国公爷为了救世子爷大殿相护之后达到了顶峰,此刻看他们二人同时从主帐出来,他们二人老脸都红了,原来他们还抱着一点希望,想驰骋沙场的银面杀神不该是这样的人,没想到,竟是真的啊,还一点不知遮掩。世风日下啊。   而不知道内情的则纷纷在猜测这位监军大人是什么来路,在知道是云南王世子后,竟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传言,云南不安分是大多数人都清楚地,他们去打南诏也有很大原因是云南王不好,毕竟你云南王如果做得好,人家南诏为什么莫名其妙要来打呢?所以对云南王世子大家都抱着某种敌视。于是传言的版本就是,国公爷牺牲小我,教训了世子爷,导致世子爷第二天昏迷不醒,被国公爷扔在了马车里。   关键是这么瞎的版本,竟几乎全军都信了!副将们仰头望天,无知的少年,真幸福啊。一时士气高涨,顾之毅听说以后也不解释,明目张胆的把青枫的床帐移到了自己的主帐,不是要教训吗?一晚上怎么够?   那边新上任就递交了辞呈结果没被批准的平西王蒋勤听说了青枫的事情,差点没跌坐在地上,“她真的那么大胆?!”   科海恭敬的回道“是,据说还把福禄公公打了。”   蒋勤愣了一下,“哈哈哈哈!福禄那个胖子!大内总管都敢打!青枫真霸气!”   科海看了看最近好不容易稳重成熟起来的蒋勤,怎么提到云南王世子就活回去了?蒋勤当然没有退回去,他心里并没有面上那么乐观,嬉笑过后同科海吩咐了一句“拨一批暗卫去,保护青枫,当年在长安城,我没少给他添麻烦。”   科海不是很懂,不过蒋勤的样子非常认真,横竖几个暗卫,王爷乐意,就这样吧。蒋勤亲自写了封信,给青枫寄去,免得暗卫到了被人当刺客就不好了。科海看蒋勤写信都写的红光满面,无奈的摇了摇头,云南王世子这个名号他去了一次长安就如雷贯耳了,一个世子做到四品长平帝亲信已经是不容易,这次又去了军营,看看自家王爷,当是他的感受真的是,同样是世子怎么差那么多呀。当然贾青枫断袖的消息他也是听到的,如今看蒋勤的面色,不禁怀疑,莫不是好的没学到,坏的学会了?不行,他要抓紧给蒋勤张罗几房妻妾了。   事实上蒋勤还真的想对的,平西王府暗卫到的时候,还未来得及拜见就被顾迁带头的国公府护卫们拦在门外,双方都是实力强劲,一边又来势汹汹好几个人,于是顾迁有了危机意识,不分青红皂白先打再说。蒋勤给青枫派来的人是当年平西王亲自训练的,武艺自然是不用说,而顾迁那批则是国公府亲属,也是个个彪悍,一时间难分难舍,声势渐渐大了。   青枫问讯赶来,手上拿着热乎的信件,看到有人斗殴,立马就联想到了,于是走上前去,又看了看信件后,终于扭捏的喊了一句“在天愿为比翼鸟。”   灰衣人一愣,答曰“在地愿为连理枝。”   青枫尴尬的要死,对着顾迁道“行了,别打了,自己人!”   顾迁斜眼看了看灰衣人,自己人?这样的暗号,恐怕还是要来上一场的。他给了青枫一个微妙的眼神,默默的收了剑。   青枫脸都要烧起来了,蒋勤真是什么暗号不好,非要用这两句?   顾迁退下后,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果然看到国公爷一脸黑气的向她走来,青枫头皮一紧,周遭将士们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瞬间就把青枫凸显了出来,顾之毅什么也没说,扛起人就走。青枫欲哭无泪啊,蒋兄,亏我把你当兄弟,为什么这样害我!   顾之毅看蒋勤不顺眼不是头一天了,他警告过青枫两回离男人远点,都是因为蒋勤,也不知道那个胆小如鼠的平西王世子是哪里入了青枫的眼,跟他关系那么好。“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恩?”   青枫听着余音,忽然发现最近国公爷很喜欢这个字,前两天讲路线的时候,副将刚提出一个意见,国公爷就“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话可不好回呢“解释?哦,信在这,你看。”   青枫大大咧咧的把蒋勤的信直接就给了顾之毅,国公爷这才舒坦了一些,可是越看越不对劲,“你竟然告诉他你的性别了?”   青枫一惊“啊?没有啊,他哪里写了?我怎么没看到。”   顾之毅把信直接糊在了她脸上“字字衷肠啊,你恐怕是有眼疾了。”   青枫“……”国公爷最近的行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啊。恩?她也会的。   “那么你没告诉他,是他自己发现的咯?我让你离他远一些,你还记得吗?”顾之毅明明在笑,声音却冷的掉冰渣子。   青枫忽然想起了那一天,蒋勤在她府上失魂落魄的那一天,莫非是那天?这可不好解释呢,她讪笑“记得。”   “很好,不止忘了,还学会骗我了。”   青枫“……”   结果当然是床上解决。第二日众人又得以看见监军大人被大将军教训了一顿,惨叫声夜半不止,第二日昏迷不醒。   副将们“呵呵”荒淫无道。   走了半个月,一直还都挺太平的,可越往南越不好走,前面的探子出事率直线上升,顾之毅皱眉,贾正的势力已经到这里了吗?他们才走了半个月,前头还有一个月的路程,当真是颇为棘手啊。   青枫也隐约知道了一点动静,她最近在跟后勤部队攀交情,希望到时候能在后面帮上一点忙。本来跟随大军出来的医护人员都是只选年轻的不选厉害的,所以医疗水平都比较有限。这才有了青枫的发挥余地,跟正正统统的御医,名医,老中医比,青枫肯定是小草鸡,但跟这些基本上就会一点皮肉伤的嫩大夫比,她才叫专业。于是短短半个月,青枫就以领导者之姿把后勤部队好好整顿了一下。为后方医护人员好好地上了一堂感染课。   于是青枫的人气在后勤文官那里得到了质变的飞跃。   行军打仗,在没有到地方的路途中,往往非常的无趣,那也是士气低迷的时候。顾之毅在晚上扎营之后办了个小比赛,本朝武官想要升迁就只有战功一途,而战功说白了,你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就只能靠刷人头,这都是用命在换的,而顾之毅这个小比赛来的就很吸引人了,不用付出人命,靠武艺取胜。   规则很简单,三天一次,在主帐附近,下属士兵可以向上属挑战,如果赢了可以酌情升官,而被挑战的,只要不是输的太难看也不会掉官。所以一时间兵营里练武气氛高昂,每三天一次人人都在期待。先不说能不能升迁,能打一场也是痛快的啊。   青枫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在后勤部队也发扬了一下,你们不能总听我说呀,你们有意见也要说呀,于是后勤辩论会也莫名其妙的开始了。医疗队的更是青枫亲自带的,可光说不练假把式,他们研究的再透彻,没有人医,还是效果不明。青枫望着主帐的方向朝医疗队长勾了勾手,于是医疗队长对着主帐的方向笑了。两人进去说了一圈后,大家都对着主帐的方向笑了。   这一天主帐正练武的士兵们感到身上莫名的寒意,出错频频,伤员也多了不少。而比赛一结束,众人往四周一看,天,这围满了空地的医疗兵是怎么回事?等等,那种看到猎物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据说那以后士兵们武艺精进的更快速了,只为了不受伤。   二月头上,他们已经行进了一半的路程,普通的探子已经很难向前探路了,顾之毅只能动用了他自己的暗卫,顾迁身为他手下最得力的人,自然全权负责了这件事,可效果依旧不好。顾之毅的食指敲着桌子,桌上是一张地图。想了很久最后决定绕道吐蕃。沿着边境走。   这个主意真是胆大到包天,青枫听了都用诧异的眼神看了国公爷许久。可他丝毫没有动摇。有云南王通敌在内,南诏军镇守在外,这一路肯定艰难,加上贾正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一次如果不是半路冒出了顾之毅,他指不定已经打去长安了,所以笔直的走过去不如往外头绕,跟一心一意推到大宁的人沟通,和与大宁的邻国沟通,顾之毅选了后者。因为后者还可以有共同利益,而前者就单纯是敌人了。   那么问题又出现了,要沟通必然要有人出使吐蕃。人选成了大问题,本来最好的人选必然是顾之毅,可大将军怎么能离开呢?而军营里头会武的不少,能文的却稀奇,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句,云南王世子好像是个文臣来着,副将灵光一闪,对啊,当年还看到贾大人反驳朝内老臣,那口才,绝对可以啊。可转念,但那是将军的人啊,怎么可能派出去?两个副将闭紧了嘴巴,直觉这事不能参与。   前头的争论很快传到了后面,他们本来就很关心这个问题,后面都是文官,谁心里都捏了一把汗,顾之毅的态度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自己都根本不想去!吐蕃是什么地方,未开化的蛮夷啊,风俗听都没听说过的那种,过去不会被吃了?   青枫在脑袋里翻了翻吐蕃大致上就是西藏方向,说道西藏不由让她考虑起了高原反应,顾之毅决定取道那里,可在医疗队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哪有未来科技发达,什么吸氧,氧气袋,只有靠中药。至于出使的事情,她倒没有放在心上,去嘛,也可以,不去嘛,也可以。就是去吧,会舍不得顾之毅。   倒不是她对自己特别有信心,而是原主的记忆中,吐蕃是个还不错的国家,就在南诏隔壁,和狠毒的南诏人比,吐蕃人好多了。她小时候还遇到过一个帅气的吐蕃人,送给她藏布娃娃玩。所以她打心底觉得吐蕃比南诏亲近的多。   青枫属于想到就要做的人,召集了那些还在打探消息的兄弟们,先别管那些破事了,咱还有事干。这段时间大家的学习热情都已经被激发了出来,一听到新课题,都两眼发光。青枫觉得古人其实还是不错的,起码勤奋这一点,大多数现代学生都比不上。   顾之毅在前头也是头痛,将士们说的都不错,如果去除他自己最合适的真的是青枫,不过那前提是,她真的是云南王“世子”。他的目光扫过大桌旁的一位位铁血汉子,看到谁谁低头,他再次扶额,如何是好,难道现在发个急报回去给长平帝,请求支援一个不怕死的文官?他回忆了一边朝堂上那些人,再次摇了摇脑袋,恐怕还不如随便抓个武官。于是这事再次无疾而终,大家散去,明日继续。   晚上青枫回主帐就跟顾之毅提了一提高原反应,顾之毅点点头,这个他考虑过,沿着边境走海拔还不是特别高,大多数人应该都能撑过去,少数人原本他是想让他们乔装原路走的,不过青枫既然有了解决的方案,那还是一起走的好。原路上太多危险,贾正这个老狐狸不知道埋了多少钉子。   注意到顾之毅一晚上都皱着眉头,青枫善解人意的给他揉起了眉间“怎么了?在为出使的事情烦心?”   顾之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有什么推荐吗?”   青枫的笑容很柔,甜甜的软软的,非常温馨,顾之毅有些恍惚,这里仿佛不是主帐而是未来他们的家,他劳累了一天回到家,青枫作为妻子就帮他按按穴位,二人在饭后轻松的聊着天。桌上袅袅的青烟,茶香扑鼻,身后幽幽的体香,魅惑人心。   当然这种幻想撑不过一秒,青枫想也没想“最合适的话,该是我吧。”   顾之毅立马从幻想里回来,沉下了脸“我不允许你去。”   “为什么?”青枫捧起了他的脑袋,绕回前面,直视他。   顾之毅顺手把人按下坐在自己的腿上“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   青枫回抱他,用鼻尖顶着他的鼻尖,呼吸相撞在一起“我还不放心你带兵冲锋呢,沉决,若是没有人去吐蕃,这一路要损失多少军士,你该比我清楚。到时候正面冲锋,人数就是致胜的关键,绕是你用兵如神也不可能在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总是得胜的。”   顾之毅还是那张脸“我不许。”   青枫只能换个方向“你该相信我的能力,在死局的长安城我都活着出来了,何况一个小小的吐蕃呢。”   “我,不,许!”顾之毅重复了一遍,眼神更加凶恶。   青枫“……”算了,多说无益,我们床上探讨吧。    ☆、第 18 章   顾之毅不是上个床就能解决的人,青枫也不是睡一觉就会改主意的人,所以情况就毫不意外的僵了起来,顾迁和白石这几天两头跑着非常辛苦,原本两个主子好的时候,他们两个爱干啥干啥,青枫早起头都是顾之毅梳的的,根本没有白石的事,而顾之毅就寝什么的,当然是青枫包了,顾迁只需要做好别的就行,不要太省力呢。可现在白石一步不离的紧跟着青枫,就怕自家世子爷突然溜了。   而顾迁,显然更惨,顾之毅自己心情不好,给他堆了一堆的事情,在原本的工作上加上了训练暗卫的活。原本派给青枫的暗卫被抓来了,蒋勤送的也没逃过,还有一个殃及的池鱼是一名副将。   副将姓张名飞,当然跟历史上的张飞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武艺倒是一样的出色。就是这么一些人被顾迁逮在了一起,每天晚上特训,而顾之毅现在和青枫别扭着,晚上当然就没有好被窝睡,时间多得是,一个个单挑过来,没在顾之毅手下走过百招的统统垃圾,回炉重造。走过了百招的,也没多好,继续深造。张飞呕的吐血,你们夫夫吵架,关我何事?!   十天后,他们离吐蕃更近一步,再不派使臣就可能无法继续前行了。顾之毅终究是顾之毅,终于在那天下了命令,任命青枫为使臣,出使吐蕃,带队的为副将张飞,同行士兵五十人,其中四十五个是暗卫,还有五个一脸懵逼。白石被留下了,韩单作为侍卫统领跟上了。   那天晚上顾之毅狠狠地折腾了她一晚上,青枫觉得如果她出使失败必定是因为出师不利,谁家使臣昏睡在马车上开路的?!   吐蕃人不是傻子,大宁和南诏的破事,他们夹在当中肯定是清楚的,所以当看到大宁使臣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有条不紊的接待了青枫一行人,青枫知道时间紧张,到达以后立刻就表达了想和国主谈一谈的愿望。   吐蕃却并不着急,接待他们的是吐蕃的大皇子阿诗玛,来人有着英俊无比的容貌,深陷的眼眶和中原的人不同,有着很浓的西域味,并且藏人提高本就高大,青枫和他面对面站着,就仿佛一个大人国一个小人国的。   大皇子很热情,为他们办了接风宴,藏风十足的晚宴,烤全羊必然不会少,小藏刀锋利无比,大皇子熟稔的割下一块羊肉递给青枫,眼里有着小小的轻蔑。大宁是礼仪之邦,素来瞧不起这样蛮族的吃法,他如今这样直接用手递的方式,很显然是要给青枫使绊子。   可青枫是大宁人也是未来人,她没去过西藏但看过纪录片,这是他们生活的方式,她作为客当然要入乡随俗,所以她接的毫无芥蒂,末了还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朝大皇子一笑。意思是,羊肉很好吃。   大皇子没有收到意料之中的暴怒,而是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差点闪花了他的眼睛,他在五年前去过一次长安,那时候对大宁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这才促使了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可眼前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大宁人却刷新了他的认知。   吐蕃择偶和别的地方有一些不同,他们讲究的是缘分和天注定,所以男女,男男,女女,只要受到了上天的祝福那都是可以的。此刻大皇子就觉得自己是被天使击中了,这个大宁使臣就是他命定良人!那一笑让他仿若置身天堂!   青枫当然不知道这位大皇子在这么短的时间思想天翻地覆,她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见到吐蕃国王,几杯酒后,她望向微醺的大皇子,又委婉的提了自己的愿望。没想到大皇子竟然爽快的应了,明儿一早就安排!   青枫一脸莫名,刚才还一直在拖,怎么突然就肯了?莫非是她入乡随俗的吃了手抓羊肉,大皇子心情很好?好吧,就当是这样吧,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可能啊。   晚上大皇子安排他们住在了皇宫的别院里,韩单带着人把地方踩了一遍,在各处都安排了暗卫之后才跟张飞一起去向青枫禀报。青枫正在看着一本介绍吐蕃的书籍,她想起了唐朝和吐蕃和亲的文成公主,可这个世界没有文臣公主,这个吐蕃也和那个不一样。虽然大体相近,但很多习惯和习俗还是有差异的。   青枫莫名的有些惆怅,虽然一来就知道这里是个没有的朝代,可她多少还是抱有一点希望,所以到一个名字和历史上很像的地方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找痕迹,可惜的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世子,周遭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有什么危险。”张飞禀报道。   青枫点点头“知道了,现在已经不早了,张将军快去休息吧。”   张飞挠着脑袋,想说两句好话推辞一下,可惜的是嘴笨,啊了半天没说出啥来。青枫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张将军,你嗓门大吗?”   “啊?”张飞一脸懵圈,“世子您说什么?”   青枫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没什么没什么,张将军休息去吧,后头都还要仰仗您。”   额,张飞也是有些尴尬,嗓门大吗?是个什么问题?默默的退了下去。   韩单在他走后才继续报备“屋外,院前都有吐蕃暗卫,要拔除吗?”   青枫的眼神未变,摇了摇头“不必了,让他们盯着吧,拔了还以为我来者不善呢。”   “是!”   “韩单啊,白石没来,我的梳洗就成问题了,不然明早你来服侍我吧。”青枫有些累,眯着眼睛靠在凳子上。   韩单听完浑身一颤“世子,这恐怕不妥。”不说别的,回去国公爷就会宰了他。   青枫一脸无辜“不妥怎么办?我不会梳头啊。”   是个大问题,韩单心里思考着对策,就梳一个头,其实,也不是特别冒犯把?是吧?应该吧?脑海里脑补出了他站在青枫身后搭理她三千青丝的样子,瞬间,韩单的脸红成了猪肝色,正当他决定答应时,青枫却笑了“哈哈哈哈,不行不行,我没法想象你给我梳头,哈哈哈,去,跟大皇子说,给我个婢女,入乡随俗,明日我着藏服见国王。”   韩单刚退回去一点的脸色又涨成了猪肝色,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是!”说罢,急急的退走了。   青枫的神色却在他离开后阴沉了下来,她劝别人说的都是成功怎么办,做计划也是,所以跟着来的一行人根本没想过失败,可若是失败了,怎么办?她这一次来的五十多人统统都要在这里被当做人质。那边顾之毅也会很大程度的受挫。压力山大啊,如今她不再是保自己的命就好,还有那十几万人的命啊,半点容不得差错。   大皇子的态度很好,第二日一大早就派了个婢女来,据说还是大皇子自己的贴身婢女,人来的时候青枫已经自己穿好了里衣,把自己札的跟一个粽子一样。婢女名穆朱,穆朱早就听说了这次来的大宁使臣男女莫测,美得惊人,可真看到了还是小小的吓了一跳。这样的人竟是个男人,不过,好在是个男人,是女人,她们都别活了。穆朱给他梳了一个吐蕃男子的发式,异域风情的头发配上青枫妖孽的脸,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的视线,无论是宫廷贵族还是皇子公主都投来了注目礼。   大皇子本想在宫门口接的,看到这个盛况就改了主意,大跨步迎了上来,用自己庞大额身躯隔绝了部分人窥视的目光。   吐蕃国王是个老帅哥,就是有点发福,他没有特别礼遇青枫,也没有特别亏待,用一种很平和的态度接待了她。青枫觉得不是僵局就是好的开始,至少有余地可谈。   青枫是报着目的来的,当然是三句不离,国王本来不是特别感兴趣,倒是对她的个人信息更有兴趣。于是就出现了如下的对话。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们打算取道吐蕃,不知您意下如何?”   “你叫贾青枫?今年多大?”   “17了,如果此次国王陛下可以给我们行个方便,来日平定了南诏,大宁必然不会亏待了吐蕃。”   “17了啊,成亲了吗?”   “……”咬牙“没有,不知国王陛下觉得意下如何。”   “平时喜欢干些什么啊?”   “……”青枫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陛下,关于取道的事情?”   “吐蕃没有大宁那么秀美,但是我们这里也很好,你知道吧?”国王依然我行我素。   青枫感觉自己肚子里的火快烧起来了,但,她不能!所以她忍,好,这个老帅哥既然要套近乎,那咱就聊这些好了,能拖几天?还不是要谈取道。没关系没关系,青枫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工作,国王却转了枪头。   “你说的取道的事,我没什么意见,只是条件是什么呢?”   “……”可以,您跳的快,您厉害“陛下,大宁愿意在降服南诏后把相近的一座城池让给吐蕃。”   国王的眉头似乎皱了一皱“唔,条件确实诱人,不过……”他停顿了一下。   青枫赶紧接上“您有什么意见我们也可以考虑。”青枫觉得不外乎就是互市或者再要城呗,还能有什么事?可显然她还是太年轻。   “是吗?是这样我的皇儿昨日向我表明了心意,这样你若愿意嫁给皇儿做大皇夫,那座城我也可以不需要。”   “……”大,皇,夫,是什么鬼?!青枫猛地抬头望向了大皇子,大皇子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迷恋。青枫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青枫的身后,张飞和韩单也是震惊的,听说过吐蕃不介意性别,可是没听说过皇族人真的取皇夫啊!救命,这要是答应了,回去国公爷还不宰了他们?   青枫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国王陛下,大宁并没有这样的风俗,若是大皇子想要联姻,臣会回禀大宁圣上,派公主来和亲的。”   而国王似乎并不容许拒绝“皇儿只说想要你,你考虑一下吧,若是答应了,明日我就知会边疆守军。”说罢也不给青枫再说话的机会,甩甩袖子就走了。   青枫目瞪口呆,这个吐蕃国王是个什么路子?!不用考虑大局,考虑民生,只管皇子婚姻吗?什么鬼啊?!   大皇子兴奋的凑了上来,“啊枫,昨日我就想同你说了,不过我想先询问过父皇的意见,父皇不介意我娶大宁的皇夫,这让我很开心,你嫁给我可好?”   啊枫……啊……枫……枫……枫……青枫感觉这个字在脑海里回绕,她可能要阵亡了,她尴尬的推开大皇子“大皇子殿下,我并不想嫁给你,请您告知您的父皇,大宁诚心相谈,请不要儿戏对之。”   大皇子听了很是不赞同,一把拉过青枫的手,啊,青枫的手真嫩,大皇子心里又软了几分“这不是儿戏,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肯嫁给我,别说取道,吐蕃愿意出兵相助。”   韩单想也没想,在大皇子手握住青枫以后立刻上前一步弹开了二人的手,青枫也立刻大步退到韩单的身后“可是大皇子殿下,在大宁男人和男人是不能成亲的,青枫没有这个意思。”   “那有什么关系,你嫁过来是生活在吐蕃,大宁什么习惯与你何干了?”大皇子锲而不舍,还想上前,却被韩单和张飞一左一右的隔开了,他穿透无果,只能在嘴上下功夫“我知道了,你必定是不知道我有多好,下午吧,你到马场来,我给你展示我的骑射,在这草原上还没有人比我厉害呢!”   “……”不是啊,大皇子,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啊。她真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有这种情况啊。   不过下午她还是去了,当然是被逼的,穆朱一早被调过来就一直跟着青枫,下午也是她拖着青枫去的马场,青枫觉得吧,这事拖着肯定没法解决,既然大皇子喜欢自己,她可能就要找办法让他讨厌自己,于是她就特地问了穆朱,大皇子都喜欢点啥?   穆朱很高兴还以为清风改了主意,如数家珍的一点点念叨了出来,青枫笑着记,大皇子喜欢人家穿藏服,好,她穿回胡服。大皇子喜欢好看的人,这……青枫好好的坐下来,给自己化了个妆,眉毛画的有手指粗。大皇子喜欢武艺好的人,这就方便了,青枫本来也会得不多,特别是吐蕃著名的骑射功夫,她完全不在行。大皇子还喜欢吃羊肉啊,喝酒啊,什么的青枫都记下了,下一回他要是叫自己吃羊肉,她一定要强行假装呕吐,这样就不能在一起了吧!   青枫到马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来围观青枫的也不少,毕竟一大早去了次宫里,青枫妖孽的外观已经传了出去,视线汇集处,大家都直吸冷气,眉毛粗代表英雄气概啊!早上觉得有点娘的青枫,现在怎么觉得更男人了呢!青枫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还以为他们被自己丑哭了,要是她知道真实情况,恐怕自己要先哭了。   大皇子老远就看到了青枫,看见她身上的胡服时,稍微楞了一下,之后就毫不在意的迎了上来,“啊枫!你来了!我都准备好了,你就坐在那里看我的英姿即可!”   青枫记得大皇子喜欢功夫好的,于是弱弱的回了一句“我不怎么看得懂啊,不是很会这些。”   大皇子脸色半点未变“无妨,你只要看我有多英俊就行了!”   “……”说好的不喜欢软弱的人呢。其实穆朱说的没错,青枫想的也没错,但问题是大皇子并没有把青枫当男人或者同伴来看,而是当一个要娶回家疼爱的人来看,怎么会要求她很厉害?!   大皇子的马术和箭术是真的很厉害,青枫坐在观台上看的清清楚楚,和大皇子一道的还有几个皇子,可是身子最优雅的还是大皇子,而射箭的姿势,包括最后的准头也是无人能敌。如果她心里没有住着顾之毅,如果她不是大宁使臣,如果她不是云南王世子,也许她会很欣赏他。   可惜的是,她都是,而大皇子于她而言就只能是麻烦了。   大皇子骑着骏马回来,手上拿着一把精美异常的藏刀,走到青枫面前,帅气的一个翻身下马,双手把藏刀捧到了青枫面前。周遭的人群在看见这个动作的时候突然都兴奋起来,嘴里喊着什么她听不懂的藏语。   青枫直觉不太好,这个刀可能不能接,于是坚定立场的青枫垂着手一点没动,还朝后头小小的退了一步。大皇子的笑容僵住了,周围的人也宁静了下来。大皇子的眼神很是黯淡,有些受伤的把手上的刀放了下去“我今日的表现不够好吗?”   青枫眯着眼睛,这情况让她感觉很不好“大皇子殿下,我说了我看不懂这些,您的表现好不好我不知道。”   他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有些不明白“那你喜欢什么,我也可以做,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青枫简直要哭“大皇子殿下,您没必要做这些,我来到吐蕃是有求于国王,并不是来找良缘的。”   “是啊,父皇已经说了,只要你嫁给我,都可以答应的。”大皇子的思路跟青枫可能不在一条线上。   “……”心好累,比和那些老臣舌战还累。“大皇子殿下,这个条件我无法答应。”   大皇子沉沉的看着青枫,没有说话,许久以后转过身去“容我想想。”   青枫到吐蕃的第二日,就这么过去,见了一面吐蕃国王,看了一番皇子们的箭术表演,晚上本来还有晚宴,不过青枫没有去,大皇子也没再叫人来请。穆朱看着早早就睡下的青枫,心里很不明白,为什么呢,大家都很喜欢大皇子的,这个大宁人真奇怪。   青枫躺在床上其实并没有睡着,吐蕃的夜好冷,这样的时候她就很想念顾之毅呢,不知道国公爷此刻在干什么呢。    ☆、第 19 章   青枫惦记着的国公爷这几天过的也不是很好,从青枫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五日,路上三日,算算日子她应该已经见过了国王,不知道成功了没有。而国公爷从青枫出发开始就后悔了!悔的恨不得挥鞭去把人追回来,要不是顾迁劝慰着,他就真的去了,吐蕃之前他是打过交道,根本不按牌理出牌的国家,奇迹般的不知道是怎么屹立不倒的。   然而青枫一行人已经出去了,留下来的顾迁和白石才是真,倒霉,顾迁被顾之毅盯着每天查看无数次,有没有吐蕃的消息,白石则坚决不能出现在国公爷面前,不然国公爷就容易失控。失控怎么办?失控大家都不要睡觉休息,行军。   将士们也感受到了明显的区别,自从使臣队伍出去了以后,军营里原来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氛没有了!三天一次的比武变成了国公爷单方面虐人的游戏,有些没见过银面杀神的,在此刻终于领略到了什么叫杀神,顾之毅煞气滔天,还没看到人就已经可以感受到低气压了。留下来的那个副将头一回羡慕走的张飞,生不如死啊。   当然自己人不好过,别人也不好过,贾正本来截杀工作进行的挺顺利,顾之毅派一波,割一波,相当有成就感,可最近就不对了,国公爷不派人了,但他的据点却频频失手。挂心青枫的国公爷每晚都睡不着觉,大脑就开始不停运转,手下暗卫也是怨气十足,干活不留情面,于是贾正的好日子戛然而止。   这边斗智斗勇你杀我探子,我挑你据点的拉锯战在开展,那边新的一天又开始了,青枫照例请求面见国王。也不知道昨晚上风是怎么吹的,国王今早又答应见她了!   青枫还是比较感动的,毕竟人也见不到再会说话也没用。青枫给自己自我催眠了一把,气势昂扬的去见吐蕃国王。   国王果然还是国王,对话依然很有深度。   “你昨日拒绝了我的皇儿?”   “是的,国王陛下。”   “没关系,我的皇儿英俊潇洒,你只是没有了解他,这样吧,我不要求你们现在成婚,但是你留下,我就给大宁将士们放行。”   “国王陛下,这恐怕不妥。”   “哼!我已经放低了要求,你还想怎么样?!”   “……”好好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要求!   第二次会谈依然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青枫回了自己的房间,终于提笔写了一封信,让韩单递回去。   下午大皇子带着美食前来看望青枫,提到了早上的会面,一脸受伤“你真的不愿意留下?”   青枫一听这个语气,有戏?“是的。”   “可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青枫本想说,因为你是个男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国公爷也是个男的,于是突然想到个好主意,改口道“实不相瞒,大皇子殿下,我在长安已经订过亲了,大宁订了亲就和成了亲差不多,不能再另行婚配了的。”   大皇子“……”沉默了。   青枫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可惜的是,低估了大皇子的韧性,低估了吐蕃的下限,他们根本没有下限。   大皇子开口了“无妨,你娶过妻我也不在乎。”   “……”   第三天过去,青枫有些绝望,原主的记忆挺准确的,吐蕃人确实不凶残,可也并不好糊弄啊!   顾之毅收到青枫的来信,本来就铁青的脸变得更青了,吐蕃是吧,好,很好,跟他抢女……额,男人。他提起笔迅速的回了一封信,韩单接过信又急急奔往吐蕃。   白石本来拜托了顾迁拦住韩单,让她问两句世子的近况,可是最后连人影都没看到,很是沮丧。顾迁很无奈,他也想拦啊,可国公爷一脸阴沉,韩单也一脸阴沉,谁敢上去触那个霉头。只能反过来劝慰一下白石,韩单能过来说明青枫肯定没事,别担心啦。   白石担心着急当然不领情,对着顾迁很是发了一顿脾气。   顾迁“……”他顾大总管多久没受过这待遇了?!   韩单的速度很快,第二日一早信件就送到了青枫的手上,青枫打开看了一眼,眉头一挑,是哦,她怎么没想到,果然还是太正直了,不如国公爷腹黑。于是第四天,她例行求见国王。   国王大人依然是那个调调。   “你在长安有了婚约?”   “是的陛下。”   “解除不就好了吗?”   “这……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陛下,您也知道大宁重礼仪……”   “这还不好办吗?我吐蕃派人去跟大宁圣上说明情况。”   “万万不可,陛下,当初是我倾力求取的姑娘,若不是我去会影响姑娘一生的,不若陛下我们各退一步,我先和大皇子陛下订婚,然后我回大宁去解除了婚约,正好也可以从长安嫁过来,更合礼数。”青枫说这个的时候心不抖气不喘,演技已达炉火纯青。   国王思考了一下,招了侍女来询问大皇子的意见,大皇子被青枫拒绝了三日了,好不容易松了口,他欣喜若狂,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国王想着大宁人确实重礼,也就相信了,因为大宁军时间紧迫,所以订婚宴就安排在了晚上,所有皇室成员都参加了,青枫作为大宁云南王世子和吐蕃大皇子订婚。   礼成后,大皇子本想偷个香,却被青枫一句“陛下,大宁未出嫁的是不能与夫婿过于亲近的,您等战事结束,我回去料理好了,再来不迟。”   要说大皇子也是个抖M,竟然也同意了。   第五日,青枫终于拿到了通行文书,准备回大宁,没想到国王还留了一手,“为了显出我吐蕃的诚意,多吉,你带上一队人马护送云南王世子。”   大皇子应了,笑意盈盈的挤上了青枫的马车。韩单的拳头都要捏碎了,可没有办法。青枫也是拘束的不行,因为多了多吉,穆朱也跟上了。   多吉很高兴,在青枫耳边上不停地说着“父皇这次让我护送你,是护送你去长安,然后入宫觐见,亲自向长平帝表达诚意。为了让你不难做,如此大费周章,你可有些感动?”   青枫“……”我只想你快回去啊!   一路两天不到的时间,青枫过得煎熬,穆朱是个耿直的丫头,订婚后就开始大皇夫大皇夫的叫,并且贴身跟着她,去哪都甩不掉。青枫愁啊,她要是真是个男人肯定没有这些烦恼,然而她不是,白石不在,有些事想找人帮忙都没戏。那怎么办,忍呗,青枫说“军情紧张,路上不歇。”   不停歇就没有沐浴啊,睡觉啊,这样的烦恼。穆朱再贴身也不过就是跟在马车里坐着。   整个路程青枫就没下过马车,而大皇子,她用了一个激将法,吐蕃人最喜欢表现英勇,英勇的汉子怎么可以挤在马车里呢,所以大皇子带队去了。   第二日午时不到,青枫的队伍已经快看见前头的大军了,而就在此时,一群身着吐蕃本土衣服的人,骑着马挥着刀朝他们冲过来,多吉反应很快,大喝一声就迎了上去,吐蕃跟随多吉出来的二十几位勇士也跟着冲上去。韩单像马车里低声汇报了一句,青枫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让一半的护卫前去应敌,剩下的守着马车,她隐约有预感,这场半路拦截,针对的是她。   果然,这边侍卫一动,后头就跟上了另一批人,来着竟有百人之众。穆朱听着外头的喊杀声已经煞白了小脸,青枫皱着眉头看着她的样子,僵硬着手脚,心里很没底,她是见过不少死人,可,她也没上过战场。大规模屠杀,她也不敢看啊!还希望有个镇定的人安慰她呢,结果马车里只有一个比她还怕的人。   杀戮的声音越来越近,青枫到底跟着韩单习过一阵子武,耳力比穆朱要好一些,马车外的声音很杂,但她还是听到了远处有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一把钢刀毫无预警的从窗户刺入,时刻警惕着的青枫一把拉过穆朱,堪堪躲过,马车也不安全了,青枫定了定神,再怕也不能躲,怎么说来着,上了战场越怕死的死得越早。她一把撩起布帘,外头一个粗狂的大汉正举着刀,青枫毫不迟疑,送上一匕首。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沿着脸颊手臂往下流,大汉满脸的不可置信,身体却渐渐软了下去。   穆朱跟在她身后也被溅了一头一脸,本来就情绪不稳定的她瞬间就崩溃了,只会啊啊啊的大叫,汉语藏语轮番叫。把混战中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青枫暗骂一句该死,手起刀柄落,把穆朱砸晕在地上。韩单迅速退到她身边,别处大汉们的攻击方向也开始往这里缩进。多吉眼眸一转也明白了形式,慢慢的也退到了她身边,五十个精挑细选的侍卫到底有四十五个暗卫出生,且来之前都经过了国公爷的地狱式训练,皆是以一敌五。生生拖住了对方百来人的攻势。   少有的漏网之鱼摸到青枫这里也被紧紧护着的韩单和多吉一刀毙命。很快远处尘土飞扬,青枫和韩单对望一眼,混战中的护卫们精神一震,尘土中一把赤红色的棋子,大大的顾字,映入眼帘,宛如一剂定心丸。侍卫们越战越勇。   顾之毅是亲自带着人来接青枫的,瞭望兵很早就告诉他看见队伍了,可最后那一点点的距离竟被人截了?国公爷的心瞬间提上来了,虽然派出去的都是强中手,可心上人的安危怎么样都是紧张的。就算知道百分之百不会出事,不是他守着就是不放心。于是立刻召集了一队人马前去支援。   银色面具一带,他顾之毅,一尊杀神瞬间让将士们气息一震。策马扬鞭急赶,吐蕃打扮的大汉们还没交上手,就感受到了压抑。抬头一看那银色面具,竟有人直接被吓死了。可见银面杀神在边境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顾之毅一到,对方的百来人瞬间就不够看了,国公爷手起刀落一路骑到青枫面前就砍了一溜串的人头,青枫在看到顾之毅的那一刻就移不开眼睛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雾草,我男人真帅!   多吉作为吐蕃大皇子自然也是听说过银面杀神的,可真的见到了,还是不由自主的发颤,这修罗一般的人,就是此次大军的将军?他心里竟有一阵窃喜,好在他们吐蕃选择了合作,不然的话,他丝毫不怀疑,这个人会在灭了南诏以后,把吐蕃一起灭了。   顾之毅的马在青枫面前停下,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满身血污的青枫,突然冷冷的扫了一眼韩单,韩单低下头,没说话。青枫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此时又是一场大战,亲手杀了个人,这其实是她第一次自己终结掉一条性命,手还在颤抖,心也是颤颤的,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朝顾之毅递出了自己的双手,多吉什么的,早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国公爷这才有了一丝暖意,大掌一捞,丝毫不介意青枫此时一个血人的样子,就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我来了,没事了。”   青枫对他柔柔一笑“恩,我回来了。”   喊杀声越来越小,吐蕃打扮的大汉们大多数都变成了一动不动的尸体,而剩下的一些也已经被俘虏。青枫在说完话以后就在顾之毅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多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预定皇夫就这么依偎着另一个男人,心里绝对是不舒服的,可,他怕啊!脚还在颤呢,顾之毅确认了青枫安全无虞之后才把注意力分给了这个不速之客“阁下必定是吐蕃大皇子殿下了?”   多吉的脑门迅速逼出了汗“是,本殿下此次是去长安谈亲事的。”   顾之毅冷笑一声“是吗?大宁大战将至,此等小事还是压后再说如何?韩单,请殿下先到军中一叙。”说罢就不再理会多吉。   多吉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这个银面杀神果然是个狠角色,根本不把他当一国皇子看待,说请就请,也不问他同不同意。怒气与国家荣誉同是在多吉心里翻滚,刚想拒绝,一看四周,哪还有自己的人?几乎全折在了方才的乱战中,我方死的竟都是他多吉的人?!   多吉一个人势单力薄,最后自然是被韩单轻而易举的请了回去。穆朱也被带了回去,做回了她本来该做的事,伺候多吉。青枫被顾之毅直接抱回了主帐,他亲自除去了青枫的衣物,好好的检查了一下,确认真的没有受伤,才招了白石为她好好梳洗一番。   青枫感觉自己睡了好久,梦里还都是一片一片的血色,那个去死的大汉的脸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一幕幕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世子……世子……”   一声声呼唤把青枫从血色的梦里拉了回来,一睁眼,看到的是一脸担忧的白石,想开口,喉间却火辣辣的疼。白石立马去给青枫倒了杯水,扶着她坐起身喝水。   青枫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一动白石就赶紧把她压了回去“世子您先别乱动,我去给您换块帕子。”   “我怎么了?”她记得自己没有受伤啊,为什么感觉那么虚弱?   白石边洗着帕子边回道“您发烧了,夜里烧起来的。”   夜里?“现在什么时候了?”   “午时了,您睡了一天一夜。”青枫得到回答才注意到,她现在似乎是在马车里?这辆马车看上去很用心,几乎没有什么震动感,空间也十分舒适。   “我们在赶路?现在在哪了?”她怎么觉得睡了一觉,什么都看不懂了?   白石笑着回道“吐蕃境内,已经走了半日了。”   “顾之毅呢?”青枫消化了一下消息,问了个非常关心的问题。   白石本来就笑着脸,带上了一丝揶揄“将军当然在前面领军啦。”   青枫没来由的就脸红了,小丫头片子也知道消遣起主子了?!“知道了,我再睡一会好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马车外面就有了动静,高大的身躯行云流水的上了车厢,坐到了她身边,好看的凤眼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醒了?”   白石识趣的退了出去,青枫目瞪口呆,不是在前面领军吗?怎么过来了?“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你醒了。”   “……”怎么听到的?国公爷您的内力都用来干这个吗?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顾之毅看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舒服。   青枫心底一片柔软,把脑袋靠到了他的胸膛上“头有些晕,别的没什么。吐蕃放行了?多吉呢?”   顾之毅听到多吉二字就忍不住挑眉“多吉?叫的真亲热呢,不愧是要当皇夫的人呢。”   青枫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酸什么呢?!“不是你来信让我应下的?”   顾之毅的手臂穿过青枫的腰间,把人往怀里带“我让你应下,你还把人带回来了,恩?”   恩?恩?恩?国公爷就喜欢恩?“难道是我愿意带回来的吗?他自己非要跟的。”   “我看你也没多少不自愿,一醒过来就问他。”   天可怜见!她明明先问的是国公爷,就是问的是白石罢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处理他的。”   顾之毅呵呵一笑“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理?”   “……”青枫不是太敢想。   “他到底是一国皇子,我能怎么处理,好吃好喝的后头待着呢。”顾之毅揉着她的脑袋,感受着青枫的温度和体香,人啊,还是在自己眼前的安心。   接下来的几日青枫都被顾之毅强制待在了马车里,晚上则关在主帐里,顾之毅去商讨军事,顾迁就在门口看着,青枫闲的整个人都快长草了。   这日她也是在主帐里无聊的看书,门口就传来了多吉的大嗓门,“我知道我的皇夫在里面,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顾迁声音平静“多吉皇子,这是将军的营帐,没有将军的允许,我不能让你进去。”   “好,我不进去,那去把我的皇夫叫出来!”   “贾大人是监军大人,我并未接到旨意,她将成为您的皇夫。”   “我们在前几日就在吐蕃皇宫订了婚的!”   “我并不知。这里没有您的皇夫。”   多吉气的跳脚,他倒是想去长安请旨,可顾之毅把他限制在军营里,就是不让他去长安,更不让他见青枫,男人独有的直觉让他觉得不对劲,特别是那日顾之毅抱着青枫回来的眼神,还有这几日每天晚上青枫都会被抱去主帐。他还不明白就是傻子!贾青枫先前就说过自己有定亲,没想到竟是银面杀神!还说迎娶女子,他信才有鬼!   顾迁跟着顾之毅多年,功力不一般,守个门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不久后,多吉就嚷嚷着离开了。青枫心里感叹,这个多吉也是命苦,谁喜欢不好,喜欢她。她有什么好?要说多吉喜欢男人,她未免太娘,喜欢女人,那干嘛找她这个性别男的,真是不懂,果然只能理解为是个抖M,她越是拒绝越喜欢这样?   拦截事件的真相没多久就被严刑逼供了出来,背后主使者青枫用脚趾甲都能才到,她亲爹呗,还有谁呢。这一招干的还挺漂亮,如果成功了,顾之毅就没有吐蕃这条路走了,因为拦截的人穿着吐蕃的衣服,但里头是汉人,两者不管谁逮住了人,都会怀疑对方,可惜的是拦截没成功,所有人都被顾之毅逮了,也就没有后续了。   贾正接到了消息,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默默的烧了纸条,看着地图,思考下一步。   一周后,御南军终于出了吐蕃边境,绕到了雅州城。   雅州城隔壁就是顾之毅第一站的目标,嶲州。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风俗什么的都是我瞎BB的,考究党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 ☆、第 20 章   顾之毅的消息很灵通,前线的战报和后方的补给消息都没有丝毫的延迟,在他们离开长安的时候南诏军就已经兵临城下,而现在,他们就正好攻到嶲州隔壁昆州。顾之毅选在嶲州作为第一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嶲州是个不算大的城市,可形状上非常关键,是一个瓶颈一样的地方,只要占了嶲州城,南诏和云南王两方就等于是被一个大坝分栏的运河,就算有水能流过,也要截下很大一部分。   然而,这样的城明晃晃摆在这里,自然是不好攻克,前有狼后有虎,一着不慎就会被反扑,所以顾之毅选择了向吐蕃求助。   雅洲,嶲州,昆州全部都是吐蕃临岸,要想阻隔其中形成分水岭,第一要务就是说服吐蕃,这一点青枫做到了,虽然作法不甚光明磊落,余下的就是青枫帮不上忙的强攻策略。   顾之毅在青枫出使完成任务的时候可没有闲着,御南军一路上断断续续已经被他整治过多次,若是有心就会发现,当初出发时的将领如今早就换了一批,议事厅里全是生面孔。顾之毅厉害就厉害在,明明已经把人都快换完了,剩下的人都无知无觉,一招温水煮青蛙用的纯正。   到达嶲州城外的那天,顾之毅还没到地方就派人前去送信给嶲州城守军将领,守军将领自然早已是云南王的人,彼时他正在小妾房里逍遥快活,收到信连裤子都忘了穿直接跳下了床,御南军是怎么到这里的?他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啊!犹豫片刻,他赶紧召集了所有人商量对策,军师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急什么,顾之毅贵为国公爷必然要寻个借口入城,千万莫要自乱阵脚。众人一想也对,才终于坐下来商讨,只要这边还没表达出拒绝放行,那里总还要等等,不管怎样,先去信告诉云南王再说。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国公爷不安牌理出牌,他不等回信不做停留,还未出吐蕃边境就已经整顿好军队,去信只是告诉你们我来了,然后毫无顾虑的见面就攻城。   那厢刚刚散会,信还没飞出嶲州城,战火已经烧到了城门下,毫无准备的嶲州在一个时辰后被攻破,如雷不及掩耳。   当顾之毅挥鞭踱步到守军将领眼前时,后者还傻傻的不知所谓,这不对啊!有人这样打仗吗?造反还要寻个由头呢,南诏要入侵也要有个理由,国公爷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打了嶲州城?!   国公爷银色面具泛着冷冷的光,只说了一句“肃清还需要理由?尔等皆是叛徒。”语毕也不准备打听什么,毫不犹豫的把人杀了。人头滚落,咕噜咕噜的声音敲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银面杀神此役的第一仗,快如闪电,狠似修罗,令人胆寒。   顾之毅这一步奇袭走的很冒险,青枫跟在后勤部队里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嶲州城里的情况国公爷完全靠猜,若是贾正设了埋伏,或者南诏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或者等等等等,有一点意外,都有可能被包围。顾之毅此行能成功有一大部分是实力,还有很多运气。不过此时说这些都已经成定局,赌赢了就是赢了。   一个好的开始会为全军带来满腔的士气,御南军强势入驻嶲州城。顾之毅的队伍自有自己的规矩,不扰民是第一准则,御南军进城时是夜色当空,所以很多百姓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入城了,直到第二日一早开门出来才发现街上的空气变了。   可对于百姓来说,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生活有没有发生改变。三三两两的打探着消息。而国公爷早就写好了声明贴在了大街小巷,御南军绝不扰民!于是明明是血腥的攻城战争,却只留了很少的血,并且一点动荡都没有就结束了。   之后的几日,顾之毅开始忙碌,忙的青枫住在他的主帐也没见到他,只有难得有一天睡醒会发现身边的被子似乎动过一些。青枫定定的望着那被动过的被褥,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后招来了韩单。   午时过后,乖巧了很久的青枫支走了顾迁,只带了韩单一人偷偷溜出了军营。   嶲州城的街道相比长安的十分冷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样子彰显出此地为战地,百姓们也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不论男女身边都会带上一些武器,衣着上更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可就是这样随时随地会有战争的城市里,人们也都在欢声笑语,明明一旦有什么,半个城都会覆灭。青枫很有些恍惚,其实最有勇气的是他们吧,这些长平帝,顾之毅随手利用又倾尽全力保护的百姓们。   青枫这次出来的目标是一间当铺,韩单发现那里有韩伟留下的暗号,主仆俩都放不下心中那份执念,势必要来一次。暗号是一个叫阿千的小伙传给韩单的,韩单之前来交涉过一次,可对方执意要见青枫。青枫觉得不无不可,是龙潭虎穴还是别有洞天,走一遭就是。   很快青枫就见到了这名叫阿千的年轻人,长相没有什么特色,是放在人群里一眼就会不见得那种类型,头低的有些低,可他眉眼间全是打量让青枫非常的不舒服,与其说是找她有事,不如说是约出来看的。韩伟怎么可能交代一个人做这种事情呢?她不是很能想明白。韩单也很诧异,上一次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明明行事低调,并无这样的目光。   一盏茶的时间,双方就那么僵持着,忽然那个年轻人怪异的笑了一下,伸出手递出了一个信封,默默的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青枫皱了皱眉头,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了,此人的目光和面部动作非常的违和,明明低着头眼睛却上翻的不正常,一阵恶寒从背部油然而生,她快速的用袖子把信封扫下地,并扔了烛火在上面,下一秒一阵焦味扑鼻而来,火光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地上却出现了一行灰烬组成的字:后会有期。   韩单抱着剑楞在原地,地上的灰烬他很熟悉,是纸灰混着虫尸,这虫尸不久前才见过,正是韩伟尸身上的那一种!   “世子,这?”韩单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可不多见,青枫也凝重的看着灰烬。   “南诏的人,这是在跟我宣战?”青枫似乎是在回答韩单,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仗又不是我打,跟我宣什么战?”   嘱咐了韩单抹去痕迹后,主仆俩又准备悄悄的溜回军营,可没想到才到了主帐就看到顾之毅端坐其中,脸色黑的吓人,青枫瞬间有些心虚,尴尬的笑笑“今日你不忙?”   顾之毅不忙?顾之毅就差团团转了,他冰冷的眼神锁定着青枫那没心没肺的笑,天知道他听到顾迁汇报人不见了时候是怎样的心焦,这里不比长安,贾青枫的功夫还远不足以在嶲州横行不受伤害。   见顾之毅不理自己,一反早先对自己温润的态度,青枫就知道他气狠了,“我只是出去走走,天天待在帐里多闷啊。”   顾之毅依然不说话,只向四周扫了一眼,特别重点的朝韩单瞪了一下,立刻闲杂人等退了个干净。青枫觉得头皮开始发麻,怎么都跑了呢,为什么留她一个!唉,算了,自己的男人自己安慰,求人没有求己有用的。   “我出门带了韩单的,你至于这样吗?”   顾之毅深吸一口气,长臂一伸把青枫拉到了自己的腿上,顿了一下觉得不妥,又双手一托把青枫扔在了床上,俯身压过去“你知道现在嶲州城是个什么状况吗?你知道我听说你出营了是什么心情吗?至于吗?恩?”   好吧,又是恩?青枫也有些火气了“嶲州城是个什么状况,我当然不知道,你告诉过我吗?从吐蕃回来以后你每天把我关在主帐里,这样我难道能知道?!”   顾之毅冷笑,线条分明的唇朝着青枫的脖子压下“让你出去再给我带个吐蕃皇子回来?!”   青枫用力的想要推开顾之毅,但力量悬殊“吐蕃皇子难道怪我吗?婚约是你让应得,人家要跟,难道我还能拒绝吗?”   “你不和颜悦色人家还能硬贴上来不成?”国公爷毫不留情的啃着青枫,不温柔的举动蹭的青枫十分的难受。   刚刚收到了惊吓本来就一肚子郁气的青枫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发脾气“是,是我对他和颜悦色请人家来的,大皇夫有什么不好的,人家吐蕃根本不介意我的性别呢!多吉对我也是好的没话说,我有什么好拒绝的?!”   闻言顾之毅的眼睛迅速充血,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将青枫的双手压制在头顶“你再说一遍!”咬牙切齿的声音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我说吐蕃很好,本世子回了长安就去请婚!”滋拉一声,青枫话音刚落,国公爷就粗暴的撕了她的衣服。   “请婚?你做梦!”顾之毅充血的眼睛紧盯着她,然后迅速解了自己的衣衫,一点预兆都没有狠狠地进入了青枫。   “唔”青枫忍住痛呼,手被压制住了,只能用牙对准了国公爷的肩头就是一口,被撕裂的痛感混着快感让青枫的脑袋瞬间就不清醒了,下嘴也是狠到不行,不一会嘴里就蔓延开了血腥味。可顾之毅不停,她也不准备放。   赌气一般的两个人谁也没好过,顾之毅粗鲁的冲撞让青枫疼到锥心又奇异的满足,而肩头时不时的一口也激发了国公爷的野性,愈加的没有分寸。   主帐里只余下了肉体碰撞的声音,倔强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都在发泄。   青枫不记得自己晕了几次,只感觉到最后似乎有人轻柔的给她擦身,将她抱起,好一会又把她放在了床上,之后窝在一个她喜欢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顾迁和韩单守在门口拦下了不少人,每天必要来找人的多吉,有军报的副将,讨论新课题的医疗兵。除了多吉,每一件都是大事,可他们谁也不敢放进去。耳聪目明的二人听得见里面的声音,却谁也没法阻止。   一直到夜色当空,顾之毅才出来要水,白石低着脑袋端水进去,里面的散乱的床帐让她面红耳赤,顾之毅已经穿好了衣服,可青枫还需要处理一下,他瞪着那个昏睡在杂乱被子间的娇躯,还是没舍得,亲自挤了帕子帮她清理,末了把人抱起,让白石换了床被子才又搂着她入睡。   白石注意到其中有一块帕子上有血迹,虽然不多,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可两个主子一个比一个可怕,她又不能问,只能出了主帐去问韩单,今天世子爷是不是有受伤?韩单沉默的摇摇头,响起下午主帐里的动静,红了耳尖。白石不懂,只能又问顾迁,那是国公爷受伤了?   顾迁一脸尴尬,怎么给她解释呢?他看向韩单,韩单一脸爱莫难助的样子,可白石又是不问出结果不罢休的性子,于是顾大总管只能把人拉到一旁,若有似无的解释了一番。白石一个黄花大闺女,平时就算有伺候青枫收拾,可顾之毅和青枫一般都不会这样战况激烈,自然是不懂得,一脸懵懂的样子真是快窘死顾大总管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大总管只能直言相告“男欢女爱有个擦擦碰碰的你还要问吗?”   白石这才恍然大悟,脸庞飞红,狠狠地瞪了顾迁一眼,羞涩的跑开了。顾迁“……”问是你问的,答了还怪我咯?回到门口守着,还接受到韩单一个戏谑的眼神,顾大总管真是胸闷。   一下午的放纵让顾之毅拖下了很多事情,第二日天还未亮他就出了主帐。韩单自知有错,在国公爷出来的时候就跪在了地上,顾之毅连个眼神都欠奉“自去领罚。”   二十军棍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韩单是习武之人打完还能接着站,就是站姿不是很好罢了。可爱的白石又看不懂了,可韩单脸色阴沉的吓人,于是又去问顾迁,顾大总管“……”什么仇什么怨?说了韩单可能会揍他,不说吧,白石还真不好糊弄。   青枫是在中午才悠悠转醒的,身侧早就没有了人,床铺冷透了,她躺在床上没有直接起身,而是眨巴着眼睛瞪着天花板,昨天的一幕幕回到脑海里,冷静下来的青枫可以理解顾之毅的怒火,也能够分析出自己的反常,可有些事她不会去做,顾之毅可以去哄,但软禁她还是不能忍。默默的躺了一会,才准备起身。   可一动她就觉得浑身酸痛,整个人想被拆了重装一样,哪哪都不对劲,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已经换过了中衣,衣服外头没遮住的肌肤上印着点点红痕,腰上酸胀无比,二腿之间也是瑟瑟的疼,啧,昨天是真把顾之毅气狠了。   白石听到动静赶紧上来扶,看自家世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眼眶里就聚起了泪“世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昨天国公爷的样子可把我吓坏了,您没事吧?我说要进来被顾迁架住了,他,他是不是打你了?”白石的想法也是有根有据的,她是觉得一个下午到晚上那么长的时间,总不会都在那什么把,再看今天世子爷一副床都起不来的样子,不知人事的小姑娘当然会这样猜。   这一问可把青枫问尴尬了,只能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迅速转移话题“白石,我饿了,先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白石犹豫了一下,吃饭皇帝大,好吧,先去找吃的。白石出来传饭顾迁就知道青枫醒了,立马去告知了国公爷,于是当青枫艰难的把自己挪下床做到桌边时,又看到了一身戎装面无表情的国公爷。   看他一副有些愧疚又放不下架子,然后还生着气,偏偏还要关心自己跑来看的样子,青枫一下子没憋住,笑了。噗嗤一声,青枫算不上动听的声音却让国公爷如聆天籁,面色有些变软。喉咙里转了两圈还是选择了开口,暗鸦的声音说不出的性感“你,还好吧?”   青枫欣赏着自己男人难得的不知所措,干脆耍起赖来,堵着小嘴“不好,我连床都下不来,你来喂我吃饭。”   “……”素来独立有主见的青枫何曾这般小女儿姿态,国公爷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青枫却很坚持,定定的望着他就不动了,白石看不懂顾之毅的表情,还以为他又生气了,刚想打圆场,就被旁边顾迁捂住了嘴拖了出去,白石瞪着眼睛“你干什么!”   顾迁都不想解释“闭嘴!主子的事你别管。在外头好好带着。”   韩单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出来,也是谴责的看了白石一眼,尽忠职守的守门去了。白石“……”好吧,她不怕顾迁却怕韩单,既然韩单都表示了不满,她讪讪的只能选择了闭嘴。   里头顾之毅还是没坚持过青枫,有些僵硬的尝试给青枫喂饭,咱养尊处优的国公爷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开始几口真是别扭的可以,但看着青枫一脸满足的样子,手就渐渐熟了,心也渐渐热了,喂饭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恩?唔,道歉好像也不是特别难?“昨日……”   顾之毅才想开口青枫就打断了他“昨天是你不对,但我也有错,扯平。”   “……”一般不都是说,不不不,昨天是我不对的吗?青枫也是个瞎出牌的呢。顾之毅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嶲州真的不比长安,各方人马都有,贾正又执意置你于死地。”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让我每天都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啊,顾沉决,我有我想做的事情,你不能这样阻止我。”   “可不管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长安刑部的乱势,吐蕃之行的不可控,再见面时一个血人的青枫,在当时让顾之毅心跳都差点停了,他没办法再放开守护她的手,总有一种只要离开了视线,人就会出事的预感。青枫也许不明白,但顾之毅自己知道,贾青枫这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重要的不可磨灭,甚至若是青枫出了事,他都不想活了。什么保家卫国,什么南诏吐蕃,什么长安大宁,在他眼里如今都抵不过一个青枫。也正是这样入髓的感情,让英明睿智的国公爷一次次反常,宛若变了个人一样,让身边的人都看不懂。   这一次青枫坚持,别的都可以商量,不让她出门决不能商量,她来到边境不是来做公主的,她有她的仇要报,她有未解的心结要解,如今还有南诏那莫名其妙的挑衅,这都是她贾青枫的事情,假借不了他人的手。   于是本想道歉的没有成功道歉,本想和解的没有成功和解,二人还是沉默的吃了饭,不欢而散。可到底发泄过一场,国公爷没有再阻止她出大帐,但军营还是不让出。青枫也知道循序渐进,先出了主帐再说,军营总能出的。   下午青枫就久违的去了后勤队,年轻的医者们见到她很高兴,许久未办的讨论会又重现江湖,青枫和他们探讨了一下午,终于心里气顺了一些。人吧,还是要有事做比较好一些。    ☆、第 21 章   逛完了医疗队青枫也累了,寻思着第一天被放出来也不要太过分了,今儿就到此为止吧,然而有些人并不那么想,青枫出了帐篷多吉就知道了,耐心的等她事办完才来堵人。   多吉的面色不是很好,可对着青枫又发不出火,一张脸憋着别提多难受,想了半天的开场词还是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主帐的动静多吉是不可能知道的,但青枫天天住在那里却是他知道的,他跟别人打听过,青枫不是这次回来住去的主帐,而是一直住在那里,剩余的什么国公爷教训世子爷之类的话,他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的。   青枫看到他有点惊讶,她还以为按照国公爷的脾气,多吉可能跟她差不多该软禁着才对,竟可以在军中随便走动?“大皇子金安。”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多吉看她疏离的态度就和当初初次见面一样,半点都没把自己当未婚夫,心里已经有了底,可止不住那份傲气和眼底的妒火“我记得你说要回长安解除婚约的,不知婚约对象何人?”大宁不比吐蕃,青枫和顾之毅绝不可能在台面上订亲,多吉这么一问无非就是想让青枫给个解释。   青枫看多吉一脸绅士的质问自己,觉得他也真是个人才,当初要自己订婚那么迁就,如今一看就知道是在骗他,还那么好脸对自己,不是抖M真的说不过去了啊,可青枫不会因为这些而倾心于他,他跟顾之毅这两天已经够矛盾的了,不想再矛盾了一点了“大皇子殿下,那件事是我骗你的,我在长安没有未婚妻,我只是不想嫁给您。不过关于对吐蕃的承诺,依照我之前说的仍然有效,还请大皇子好好考虑清楚。”   多吉苦笑,可他已经不想放手了,虽然他和青枫相处的时间只有在吐蕃的那几日,可青枫的一言一行已经深入他心,他本是不喜欢男人的,却在那一眼之后连性向都不在意了,可见何为一见钟情,而到了军营才知道他认下的命中注定,已经有了心上人,其实若对方是个姑娘,多吉还能接受一下,可对方也是个男人啊!那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呢。“啊枫,我可以连你的性别都不在意,更不会在意你心有所属,你即已经向我的父皇许诺了,这就是两国之间的婚约,不能作废的,无论何时,我会跟你回长安向长平帝请婚的。”   青枫目瞪口呆,这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傻男人?明知道自己骗他,而且还好像知道她心有所属仍然坚持婚约,这可能已经不只是抖M,还是个疯子了。“大皇子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长安城多少貌美如花的姑娘,您选哪个都行。”   多吉苦笑一声“可我只想要你,即使你倾心的是银面杀神,我也不会退缩,毕竟我可以堂堂正正的迎你过门,让你做我的皇夫,未来还可能是吐蕃尊贵的人之一,而他不能。”   青枫直直的看着他,不止脸上目瞪口呆了,心里都惊呆了,顾之毅在边疆什么声望她呆了这些日子也明白了,为了她和顾之毅对上,这个吐蕃皇子是太天真,还是真的用情至深,他贵为大皇子,地位形同太子,不可能天真,那么就是后者,天,她那几天并没有做什么事,为什么能让他用情至深?“大皇子殿下请三思。”   多吉注意到青枫并没有反驳倾心顾之毅这一点,面色又白了几分,他原想一直是顾之毅的人拦着他,也有可能是银面杀神强迫她,可如今看来却是两情相悦啊。“我意已决,你即然想打完仗再回长安,我便陪你到那时,到时候你还是我的人!”   “哦?你的人,多吉皇子好大的口气。”低沉的声音自多吉身后传来,冰冷的调子让他的腿止不住又开始颤,可情敌相见,怎么能输了气势,他好歹稳住了身形。   “我父皇钦定的皇夫,不是我的人,难道是你的人吗?平南将军。”   “呵,吐蕃国王钦定?可贾大人是大宁人,自然要大宁圣上下了旨才算数,一切未成定局前,大皇子还是说话注意一些的好。”顾之毅半张脸都在面具下面,银色的面具泛着森冷的光,眼里的杀意藏都不藏,仿佛面对的不是刚帮了大宁的吐蕃皇子,而是敌对的南诏王子一般。   多吉强撑着自己想落跑的腿“呵,平南将军这话就不对了,啊枫在吐蕃是亲口应下的婚事,订婚宴也是出席的,按照大宁的礼法,订了婚就半个是我的人了,自然,剩下的一半也不会遥远了。”   “哦?多吉皇子可不要信心太过,谁知是不是吐蕃胁迫了贾大人?贾大人您说呢?”顾之毅视线冷,声音更冷,一字一句阴阳怪调刺的多吉和青枫都不舒服。   不熟悉顾之毅的多吉只感受到了银面杀神的不悦,而熟悉他的青枫,则闻到了那股酸味,国公爷这是吃醋呢,她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一些,歉意的看了多吉一眼。   “正如先前所说,多吉皇子,事已至此之后我会向长平帝解释,也定会给吐蕃一个交代,订婚之事就不要再提了罢。”   多吉身形一愣,苦涩的垂下了眼,随即抬起头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不可能!”语毕甩袖就离开了。   缘着他们三人在此地针锋相对,周围早就围满了人,交头接耳的在讨论着,这到底是怎么了,具体对话他们听不清,但婚约婚约的,还是传入了大家的耳朵,婚约,吐蕃皇子和贾大人的婚约?!两个大男人的婚约?!在场的官员将士们都虎躯一震,云南王世子真的是断袖?!质疑的眼神不自觉地扫向国公爷,那日日歇在国公爷帐里,国公爷岂不是危矣?而一旁听壁脚的某副将,用怜悯的眼神扫过他们,国公爷危矣?吐蕃皇子才是真的危矣啊!   由于围观人士众多,而且中午两人还刚刚不欢而散,于是吐蕃皇子一甩袖,二人也就擦身而过,招呼都没打一声。这举动到了旁人眼里却变成了,银面杀神恼羞成怒,贾青枫恐怕活不长久了。某副将再次叹息,你们再看下去,活不久的就该是你们了。   事实证明某副将是非常英明的,国公爷前脚刚走,后脚就跟顾迁说道“看来军里训练强度还不够,加一场把。”   顾迁回过头看着那些看热闹的将士们,唉,国公爷的热闹真的不是那么好巧的。   青枫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场谈话而有什么改变,只是回到了没去吐蕃之前,她知道顾之毅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这里,无论是先打南诏还是先往里打,都该行动起来了。而打仗肯定有伤亡,医疗队的活就要开始了,青枫乘着最后的时光,再给那些小青年们补补课,该截肢千万不能手软,该割肉千万不能舍不得,该送一程也千万不要心疼。年轻人们很多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听青枫说的都冷汗淋淋,却还是不住的记着笔记。   多吉自从那天找了青枫以后就变成了一个青枫的小尾巴,她到哪就跟到哪,青枫赶过骂过说过,然而抖M皇子毫不在意,赶他就嬉皮笑脸一会继续,骂他就笑意盈盈的接着收着,打他?青枫打不过,韩单没资格打,到底是别国皇子,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几天后青枫也就随他去了,只要不碍着她,想干嘛干嘛吧。   顾之毅依然忙的人不见影,难得回主帐睡一觉也是在青枫醒来前就已经离开,这反倒让想讲和的青枫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了。前线的日子不像长安,一天天过得安逸,而是紧张充实的。如青枫所料,一周后顾之毅下了命令,南诏还在昆州整顿,他们先打雅州。   他们在嶲州整顿的时候雅州也一样在戒备,嶲州失守的消息让贾正措不及防,不过没关系,一步错,他不会步步错,拿了嶲州,那么他就一定要守好雅州,可以的话,最好南诏给嶲州来一发,他雅州驻守的人再乘乱拿回嶲州。   可惜的是他低估了顾之毅的速度,御南军调整的速度远比雅州开始戒备的速度要快得多,当顾之毅帅军兵临城下的时候雅州的防势才建了一半。贾正立刻反映过来,飞书一封南诏,顾之毅来打雅州了,你们快上。   南诏军还没完全吃下昆州,队伍有些散,可是接到贾正的消息又不想错过嶲州这一个大好的时机,赶紧勉强列队出击。谁知顾之毅打雅州是假,扫一波南诏才是真。雅州城下叫喊声骤停,被扬起的黄沙落地,守城将领看到虚张声势的御南军时,心里暗叫不好,然而早已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将领一横心,中计就中计,好歹把这波韭菜割了,于是集合了雅州城五万大军就开了城门冲出去。张副将带了五十来人,个个好手隐没一旁,等大军出城追击御南军时悄悄引了一帮到旁边斩杀,之后换上衣服,大摇大摆的跟着得胜的大军进了雅州城。   另一边没准备好的南诏军对上了顾之毅的五万大军,输的惨痛,顾之毅用兵如神,一马当先,一个人就斩了近千人。这样的将领怎么能让士气不高昂,五万大军旗开得胜,一路追击到昆州城下,顾之毅看着昆州城洞开的城门却不进去了,大旗一挥,见好就收,回了。   青枫是跟着后勤留在城里的,大批的伤病不时的被运回来,整个医疗队忙的团团转,青枫也不端架子,撩起衣袖也一道上场帮忙,而跟在她身后的吐蕃皇子,呵呵,大家都在忙,你闲着干嘛,也干活去。于是伤员们受宠若惊的看着尊贵的吐蕃皇子给自己包扎伤口,心里真的是崩溃的。   战场上抬回来的伤兵们,伤势不一,青枫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场,上一次遇截她在国公爷怀里昏了过去没看清楚,这一回满地的断肢残臂是真正的触目惊心,有些人的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还有一些开膛破肚却还没咽气,捧着满手的内脏要求缝合。漫天的鲜血染红了青枫的眼睛,这一刻她才真的明白了什么是战场,什么是命如草芥,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咽气,土黄色的地面早就变成了一片暗红。而那些疼的冒汗的汉子们还在讨论着,我们赢了,对方的狼狈,厮杀的痛快。青枫在开战前演讲的轻松,什么要干脆懂取舍,真的到了这时候,自己都是恍惚的,看着汉子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还在想要不要保,对方就已经自己拿布条扎住了上臂,眼睛眨都没眨,挥刀断了那根本救不回来的手臂。青枫回过神就只来得及帮他包扎断处。   一将成名万古枯,青枫原来只知道这句话,却想象不出什么叫万古枯,如今一闭眼就能明白,毫不夸张。   忙了几天青枫才回到主帐梳洗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才脱了衣服准备沐浴,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顾之毅正定定的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青枫愕然,就算他们晚上可以这个那个,但就这样被观赏沐浴,她还是害羞的,好不好!脸一红,她迅速躲进了水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提水进来的。”嗷,她说今天怎么白石端水不唠叨了。   “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良辰美景不忍打扰。”呸,流氓!   青枫探出脑袋,看向端坐着的顾之毅,他虽然还有兴致调戏自己,但满身的疲惫掩都掩不住,盔甲上甚至还有点点暗红色的血迹,恐怕从战场上下来,他就没停下过,青枫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之前的什么矛盾,小情绪统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满心满肺的疼,“你,要不要洗?”自然的话才出口,她就羞红了脸,可后悔吗?不悔,她此刻真的想卸下他的盔甲,帮他按一遍身子,洗去一身凶煞。   顾之毅挑眉看着浴桶里的窈窕身姿,想起那一夜他从江南回来情动欺身,本想克制抑己却被她一个主动的拥吻破了功。之后食之入髓,再离不开。贾青枫,他的毒,他却甘之如饴。“好。”   话音落,国公爷自己动手褪去了一身盔甲,赤身裸体的一步步走向浴桶,青枫羞红了脸却没有一丝躲闪的目光,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盖着新伤,是啊,就算是武艺高强的银面杀神,一场混战中也难免有伤。哗啦啦,国公爷跨入浴桶,本就满溢的水向外涌去,打湿了主帐的地,滋润了那一方土壤。青枫主动的紧紧拥向顾之毅,柔软的躯体缠上那铁血的汉子,刚柔并济的画面呈现出了和谐的美。   国公爷反手抱住青枫,线条分明的唇对上了殷红柔软的唇瓣,说好的洗澡呢?谁还记得。   第二日充过电的国公爷神清气爽,被榨干的世子爷懊悔不已,真是疯了,去招惹一个“饿”了很久的猛兽,就算他很瘦骨嶙峋累得要死也是猛兽啊!她怎么就心软忘记了!半趴在床上,世子爷选择旷工一天,白石轻柔的帮她按着背,手指经过的地方都是点点红痕,大姑娘看的面红耳赤,两位爷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激烈!小女子承受不住啊!   多吉等候多时没等到青枫,还当她累病了,特地送了点补品去主帐,当然他进不去,不过有什么关系,他只要东西送进去就行了。顾迁怜悯的看了眼这个多情的皇子,多想告诉他,你别再献殷勤了,世子爷早就被他们爷吃干抹尽了。可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出口,为了爷的名声。   又五日后,顾之毅收到一封密书,随即整备军队,第二日真正带着大军,兵临雅州城下,彼时雅州城的守势已经完成,可当将士们满腔热血准备迎击时,上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一个时辰后,将士们的气焰已经没有初时那般高涨,而就在此时,城门口挨个挂起了人头,守军主将,两位副将,参军,军师……挂一个城里的将士们心就往下沉一份,等十几个人头挂完,士气早就低迷的不行了。   城门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措不及防的从里面被人打开,顾之毅带了五万大军,未损一兵一卒,入住雅州城。城内仍有反意的被顾迁带着人一刀毙命,余下的皆俘。   这一战赢得漂亮,青枫也跟着大军来到雅州城,雅州却和嶲州有些不一样,这里的人很少,百姓比更靠近边城的嶲州还少,顾之毅为她解释道,因为雅州的军备更多,是个驻军城市,大部分建筑都是兵营,平民自然会少。青枫诧异,一个军备城市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攻下了?!   顾之毅笑笑,强攻是很难,可偷袭呢?混入城的张飞一行人就是从内部瓦解,其一行人里面有一半是暗卫出生,打仗未必有多厉害,暗杀却是一个比一个行。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气势,第二就是擒贼要先擒王,顾之毅一环套一环,手段不难,但用出来需要绝对的魄力,而他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赢了,毫不意外。   贾正收到消息时,几乎气到吐血,顾之毅每一步都太快,快的他来不及反应就丢了两座城,还有差点毁了好不容易和南诏建立起来的信任,要不是南诏王子信他,恐怕就崩了。寻思了一下,立刻下了命令,那些不入流的人根本挡不住顾之毅,他必须亲自去会一会他了。   按照道理不能出交州的贾正率领着一万亲兵和五万南诏军一路奔到雅洲和嶲州的东边,瀘州。昆州,南诏王子悄然降临,只等贾正重创御南军,他看情况出手。   顾之毅收不到昆州的消息,却能收到瀘州的消息,漂亮的眉头紧紧皱起,地头蛇已经惊动,后面就没有前面那么方便了。    ☆、第 22 章   在雅州情况紧张的情况下,韩单再次收到了韩伟的暗号,主仆两默契的对视,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他们已经可以确定,韩伟的暗号必定不是韩伟留下的,而是那个南诏人。可那位南诏人找他做什么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按照上一次的事情青枫觉得对方更多的想来试探的,还是可以去一会的,韩单则坚持不要再去了。   僵持不下中,韩单一个营帐的汉子突然暴毙,毫无原因,只在鼻子里爬出了一只虫。青枫眼一跳,这就是□□裸的威胁了。不顾韩单的反对,青枫坚持见上一面。   “世子,要不要告诉国公爷?”   青枫想了想还是摇头“不了,我们走吧。”告诉顾之毅那个肯定也是阻拦的。徒增烦恼罢了。   二人溜出门前又碰到了阴魂不散的多吉。多吉也不管他们是去干嘛的,反正每天都没脸没皮的跟着青枫。青枫烦不甚烦想把人甩了,韩单却抱着私心,多个多吉也多个帮手,不管怎么说多吉这态度绝对不会伤害自家世子。最终青枫个人实力不足,没把多吉甩了。三个人赴了宴。   地方约在雅州难得的一个酒馆,对方开了个雅间,一进门里面有位天仙一般的姑娘正抚琴,听到他们进来,只起来福了福身又坐下继续。另一边一张大圆桌上已经呈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桌边坐了一位华服公子。公子眉如剑眼如星唇似刀,乌黑的长发随风起舞,如玉的面容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他对着门口的三人微笑,端起酒杯一敬。   青枫没什么感觉,对方锦衣华服必然非富即贵,看样子这回不是什么傀儡人而是正主,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怕的,坐下便是,来都来了,人家如果要杀她也跑不掉,何不端个大方的姿态。韩单在对方举手的一瞬间进入备战姿态,没有内力的青枫感受不到,他却能感觉到对方深厚的气息在压制,他提起十二分精神,半点不敢大意。多吉虽然人抖M,功夫可不,同韩单一样也运气抵抗,他不知道此人什么目的,只是跟着青枫来的,但人家这样的打招呼方式,让他有了莫名的危机感,本能的不喜欢,何况,人家长得还那么帅,指不定还会变情敌呢?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青枫和多吉都是贵重身份没有多想自然就入座了。韩单自觉守在青枫身后,别的都是假的,主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华服公子见他们坐下才开口,声音如雨打玉樽好听的很“久仰云南王世子大名,在下裴缘特来拜会。”言下把多吉忽略了个彻底,多吉也不在意,对方什么态度不重要,青枫没把他支出去才是重点。   青枫不动声色的赞了一把来人的礼仪,当是个贵家公子,比多吉有教养的多了“裴公子这请人的方式让青枫叹为观止啊,明人不说暗话,还请裴公子直言?”   对方低声轻笑,笑声似是琉璃玉珠滚落在地,叮咚之音会在心田上划过痕迹,青枫诧异,此人这是什么媚人之术?还是得天独厚?这摆在长安要迷倒多少姑娘啊,不,不要说长安,哪里都行。“世子此言差矣,裴某只是太想见您了,特别是您的墨宝,裴某可望而不可及,甚是心焦啊。”   墨宝?青枫下意识的联想到了长安长平帝手上她的奏疏们,或者说是最早那一张试卷?不过无论是哪一个,此人的来历都很可疑,不可能来自宫廷,长平帝对顾之毅的信任她清楚,那只能说这人的势力通天,在宫里也有人了。也是,能把人弄死在她府门口,会没本事吗?   裴缘见她犹豫知道她定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另外裴某也是来向您道歉,对于您手下之人的事,裴某感到不幸,也是裴某御下无方。”啪啪两声掌声,一个红衣女子被扭着送了进来“此人便是害您手下之人,送给您悉听尊便。”   “……”青枫忽然有点摸不准这个人是敌是友了,南诏人肯定是敌,可把人就这样给自己,那就是站在了云南王的对立面,是友吗?她不信。不过韩伟的仇肯定是要报的“哦?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逮个人就说是?”言下之意,你的诚意呢?   裴缘又笑了,还是那么动听“啊蓝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说吧。”   匍匐在地的红衣女子闻言毫不犹豫的开始说话,没有丝毫的语气,只是把事情交代了一遍,怎么遇到韩伟,怎么和对方舒适,怎么取得韩伟的信任,怎么害他的命。一五一十,青枫都可以感受到自己颤抖的手,和身后僵硬的韩单。   裴缘在她说完之后再次向青枫敬酒“不知世子爷信了没有?”   青枫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韩伟啊,你在天之灵可看到了这些?“我若承了您的情,裴公子准备要青枫做些什么呢?”   对方含笑看着她,笃定的目光让青枫的心一下子没了底,总觉得哪里不对经,自己漏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心慌的不行,裴缘那张入魔的嘴轻启,只一句话就让青枫的脑袋轰的一声再无法想更多,他说“不必,你已经做了。”   不安的情绪找到了方向,她已经做了,她今天做了什么,出来赴宴就是唯一一件事,是了,她考虑了赴宴的危险性却没有考虑这件事情本身,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而是顾之毅。   调虎离山。   青枫不敢置信的看了裴缘一眼,凳子上仿佛长了刺,她倏地站起身就走。裴缘的笑容不减,第三次举起杯“世子爷,别忘了带上啊蓝,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该死的后会有期!青枫越走越快,最后都开始小跑起来,可千赶万赶回到军营时,还是被告知国公爷出去了。   面如死灰,若不是韩单扶着,她差点就跌坐在地上,脑袋里一根根线串了起来,大宁,南诏,云南王,顾之毅和她,设下这个套,让她离开军营,诱出顾之毅的人不止对他们二人熟悉,还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且军营里,宫里可能都有他的探子,何其恐怖。深深的无力感头一次让青枫感受到了恐惧,刚到这个世界时的愤怒和无助,面对长平帝和众臣时的慌乱和冷静。一直以来她都是在唇枪舌剑上保着太平,唯一一次大牢的绝地反击也有五成的把握。可这一回,敌方深不见底,我方已失先机,绝望的感觉,不是等死时那样无畏,等死好歹可以把日子掌握在自己手里,在仅限的时间里活出精彩,可绝望就是余下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控制在别人手里,上一刻不知下一刻。   青枫的面色吓着了许多人,白石不停地为她顺着气,可青枫一动不动死盯着帐门,韩单本就不会安慰人,千言万语也只能在背后守着。多吉倒是如常,没有乱了分寸,杵在青枫对面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并把情势还分析一遍。青枫看似无知无觉,其实仔细着周围的一切,所以当多吉在无限绝望的情况下分析出一个希望来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震动了一下。   见她还有反应,一干人等终于才稍稍放下心。多吉说的对,顾之毅是中计了,却不代表他死了,只要他还在,她先绝望个什么劲,国公爷是什么人,她怎么能对他没有信心呢。青枫撑起身子不再在帐里发呆,而是跑去帐门口等着,她等顾之毅回来,这次一定什么都不瞒他了,一定听话不乱跑了。   同一时间顾之毅收到消息,青枫又出营了,急急来寻,近日雅州城不太平,好几起流民伤人案都未告破,兵痞远比普通地痞难对付,光一个韩单并不能保她安全。他马不停蹄的打探青枫的去除,却有个小兵来报,说青枫出了城。出城?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国公爷心底扩大,云南王已经到了隔壁城,按照青枫和他几乎已经不死不休的关系,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的国公爷就信了。不顾阻拦寻出城去。   可青枫根本没有出去,在城外等着顾之毅的只有来自南诏的埋伏,意识到上当的顾之毅来不及关心自己在冲出重围时受了多少伤,刺在自己身上的刀剑仿佛刺在海绵上一般,半刻都阻拦不住国公爷,他不停歇的赶回去,心里担忧的是青枫,他既已中计,那么青枫呢?对方会不会对她也不利?他奉命退南诏为的是大宁,可生死关头那些大义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看一看青枫是否还安好。   当他满身血污宛如一个刺猬般出现在大帐前,看到面色苍白的青枫时才心里一块大石才落了地,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已经气竭。   昏死过去。   青枫在顾之毅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如梦初醒,疾步向前堪堪接住倒地的顾之毅,顾之毅本来就高大加上盔甲,青枫根本拖不动,多吉的安慰在此时变得毫无作用,那撑着青枫的一丝侥幸彻底破灭,白日里的无助加上现在的无能,击溃了青枫的神经,从回来到现在一直绷着,此刻再忍不住。   顾之毅的伤很重,撑到军营已经是极限,血窟窿里还在往外冒着血,才触碰了一会的青枫都染上了满身血污。   青枫的泪来的沉痛。天色似乎也明白了此刻的悲痛,大雨倾盆,来不及反应的众人都被当头一棒,大家的步子都僵住了,他们的主将倒下了?而大敌当前,如何是好?   闭眼睁眼,到底是经历过生死,绝望了一天的青枫在真的碰壁后,反而振作了起来,顾之毅还没死呢!青枫没有让第二滴泪混着雨水流下,而是站起身,大声的喊道“都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张副将如梦初醒,帮着青枫把顾之毅抬进大帐。医疗队几乎所有人都前来会诊,可都只能站在边上窃窃私语,满身的伤口,怎么处理啊?束手无策。   青枫恍如行尸走肉,眼神却又无比认真,拿剪刀剪掉了顾之毅的衣服,把刺在他身上的箭都一一剪断,一个个的窟窿去堵,张飞默默的想拍了拍她,堵不住的,顾之毅左腹下方有个颇深的洞,血流如注,拿什么堵?纱布绑上就湿透,这样的伤,在往日出现在任何一个小兵身上,都是放弃的。   多吉却在此时选择了另一方,挤开张飞,待在青枫身边为她递着工具。   青枫在这时候皱起眉头,想了想,让张飞去找针线,他傻了,军营哪有针线?大老爷们根本不知道上哪去找。白石在此时灵机一动,跑去自己的小包裹里找出了一根绣花针,她原本是预备着世子万一有个衣物破损好修补修补,不想在此时用着了。   青枫把针放在火上烤了烤,亲自动手,穿针引线,把顾之毅左腹的大洞缝了起来。医疗队的人都以为她疯了,想要阻止,却被多吉和韩单一个个按住了。   青枫缝的认真,笔直的背影,冷静的不可思议。   这是青枫第一次庆幸自己上一世在医院呆了五年,她用尽了浑身解数终于把顾之毅的血止住了,余下的内伤她帮不上忙,是顾迁,韩单和多吉搭上了脉,用内里给顾之毅续着气。另一边,国公府的暗卫早就离开去寻医。   顾之毅就那么昏迷在床上,过了数日。   这数日里,贾正和南诏同时出兵攻打雅州,临危受命的张飞和另一名副将担起了重责。可本就兵力悬殊,又是夹击之势,雅州城岌岌可危。多吉在第二日稳下了顾之毅后,告知了青枫一声返回吐蕃。青枫没有阻止,她相信多吉的话。   顾之毅倒下的消息被青枫封锁在高层里,张飞和另一位副将做掩护倒是稳住了军心。不然军心涣散,雅州城一天都撑不下去。人吧就是这样,有信念才会出奇迹。顾之毅留下的兵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就算没有主帅,也比别人强上那么一些。个个都是以一当五的好兵。   也正是这样,贾正和南诏的合击才会被挡了下来。且不管雅州城里损伤如何,那边联合大军一次没有攻下,终于也有了忌惮,没有再次攻城而是选择了先撤退。青枫张飞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主帐里,青枫一步不离的守着顾之毅,暗卫请来的大夫在早晨刚刚到达,据说是药王谷少当家,一代神医,青枫不在意这些名头,能把人救起来才好。张飞在外侧整理着伤病情况,这一役雅州城本来驻兵十万,损失了近一半。嶲州的人不能调,光靠剩下的五万,万一南诏再次来袭,他们可就没有把握还能挡住了。   神医保有神医之名是有些道理的,一排银针出手,顾之毅终于有了些动静。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青枫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顾迁和自己。白少谷主询问的看了顾迁一眼。见顾迁点头才终于开口“国公爷的伤势我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什么时候醒来我不敢肯定,在他未醒来之前,我需要有人给他喂药和药浴。”   顾迁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白少谷主却对他摇摇头“国公爷这次伤势太重,药浴需要有人扶着一起下去,可你不行,倒是这位夫人,不知愿不愿意?”   青枫一点都不惊讶,有神医之名若还分不清楚男女,那就太瞎了。可连小姐夫人都能分出来,也是太厉害了点。“可以。”   顾迁不解,莫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若有问题那就更不能让青枫上,万一顾之毅醒过来青枫有点什么,他死的更快“白少谷主,不知这是何故?”   白思眯眯眼,突然笑的有些玩味“国公爷这次要泡的都是虎狼之药,威力大,你受不住的,还是顾总管这里有美娇娘可以解决一下?”   “……”顾迁面上忽然一红,竟是这个理。咳。   青枫也不可控的红了一把脸,不过相对于这些,还是顾之毅的身体更重要“白少谷主,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药浴?”   白思似笑非笑的眼神从顾迁转到了青枫“下午就可以,不过夫人还是有个心理准备,国公爷虽然昏迷不醒,但身体机能仍在,若是太过激动了,还要夫人解决一把啊。”   青枫“……”可以,这位白少谷主真是个妙人。   午后白思调整好了药浴,让人把浴桶搬进了主帐,所有人退去,顾迁留了下来先把顾之毅扶近桶里,可交接之时就尴尬了,青枫要脱衣服才能进去,顾迁在她没进去之前又不能撒手。无奈,青枫只能找个帕子把顾迁给蒙了。待她进去了再让白石把顾迁领出去。   硕大的主帐里一下子就剩下了青枫抱着紧闭双眼的顾之毅。他身上的伤已经又白思重新处理过,可腹部那道蜿蜒的缝痕依然被保留了下来。青枫的指尖一一划过他的伤口,心痛的无以复加。若是她走的时候告知一下顾之毅,若是那天她忍住了没有出去,若是……她没有那么自负。可千万个若是时间都不会倒退,已经过了那么些日子,青枫没有了初时的慌乱,一点一滴的接下了顾之毅的活。行军打仗她不会,都由顾迁和张副将在负责,但对整军安抚她却又一套独到的见解。在经过了大家同意以后内务就交给了青枫。   青枫在长安沉浮三年,对人心的把控到底还是有些见解的,顾之毅无法露面,就需要别的人来安抚军心。张飞等人被她一个个往外派,作秀一般告诉将士们,之前只是一次马失前蹄,不碍事。另一方面她还在琢磨着改良一下装备,大宁南诏都还处于冷兵器时代,全是真刀真枪拼人肉的战争。青枫偷闲去看过守城的装备,说不上无用,就是比较朴实,无论是城墙,城门还是武器都看得出,守城攻城全靠的是人力。   回营后青枫就去画了点东西,交给后勤的文官们,对敌人还那么赤诚,大宁出乎她意料的萌,青枫画的都是些阴损东西,什么地刺,倒钩,暗器,全是埋在阴暗处,在敌方冲刺时大有用处的东西。这些东西交给了文官,那边立刻就沸腾了,似乎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思路,青枫画的粗糙,但不压制他们帮她完善,不出两日,新东西多了一倍,那些被青枫□□好了的文官,不止好学更善于发动思维,有一点影子就能实现。而那些什么光明正大,也早在潜移默化里被青枫阴了个干净。就算不是青枫,他们跟着顾之毅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且看看顾之毅拿下两座城,哪一次用的是阳谋了?   为了拖延时间,青枫还让张飞派人去交涉,要求贾正出来何谈,打的是长平帝的名号,怕他不信,还明目张胆的说是圣旨交代。贾正一下子摸不准了,难道是长平帝对他还有希望?而青枫和顾之毅只是无法不遵循长平帝的圣旨才找自己和谈?这件事到底在贾正这里影响了他的思考,他暂放下了别的事情,思考着长平帝的想法,然后去信一封给南诏王子。   南诏王子回信把贾正骂了一顿,那么明显的骗术还能上当,真怀疑他这个云南王是怎么当得。   拖延了两天雅州城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青枫的图纸从下去到现在,将士们没日没夜的努力,已经都安装在了城门城墙和城外的地底下。还有经过改造的武器也正式上线,粗糙管粗糙,到底是集合了大家一起做的,没有什么标准。不过造的漂亮有什么用,能杀敌才是真有用。不得不说全军的风气在顾之毅昏迷期间被青枫全部带坏。本来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现在怎么阴怎么来。   盾牌只用来挡箭?不不不,盾牌要加倒刺,挡了箭还可以刺他一脸。箭只用来射?不不不,箭上也要加倒刺,不然人家拔了就没事了。枪还能改?当然,只一个头只能用来刺,三叉戟华丽亮相。到最后大宁军的盔甲上大多都是带刺的了。万一肉搏怎么办?就要让人家扎不上自己啊。不过只在软肋的地方加,不然伤到自己人怎么办。   识破了青枫诡计的贾正当然没有答应和谈,二话没说开始了第二次进攻。可有了准备的雅州城哪还会像前一次那么好打,还没冲到城门口,就已经有一大批人被暗器所伤。顾迁站在城头看着战况,由衷的感受到,夫人不愧是夫人,比起国公爷其实是不遑多让的。就上次大牢的狠劲,这一回只有过而无不及。   南诏军再次被击退,而顾之毅也终于醒了过来。   顾之毅是醒在浴桶里的,白思恶趣味的没有告诉青枫,顾之毅在药浴的时候是最容易醒来的。而彼时青枫正在帮顾之毅,咳,解决。正如白思所言,药物的特性会让顾之毅的某一部位充血,淤气不化更会加重顾之毅的病情,所以青枫要手动让他舒爽一把,不然有碍于国公爷恢复。连着几天的药浴,青枫做这事已经驾轻就熟了。可当一抬眼看到顾之毅莫测的眼神时,还是让她浑身上下都不好了。    ☆、第 23 章   顾之毅刚刚醒来,身上还没有什么力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但某一处特别舒爽,脑子里瞬间映出的就是青枫的模样,他想难道是伤得太重出现幻觉了?青枫虽然不是特别羞涩的人,可也不会主动做这事。而当他终于撑起沉重的眼皮时,映入眼帘的却正是他不敢想的场景。青枫墨色的发丝漂浮在水中,葱白的手指正在他充血的分。身上安抚。国公爷的眼神一秒变沉。没忍住,毕竟是视觉加上心理,他又刚醒,讲什么定力?   青枫收工抬起头正对上的就是国公爷沉如深海的眼神,接着两道鼻血留下。青枫一愣,随即笑出了声,什么尴尬,羞涩都抵不住他醒了的喜悦。也抵不住飘摇的碎乱的心绪有了方向,笑着笑着泪水就决了堤。   国公爷本还为自己流鼻血的事感到丢脸,可看到怀里小人又笑又哭梨花带雨的模样,也丢下了包袱,毫不犹豫的先把人抱紧了再说。二人的心底都是一个念头,对方没事就好,没事了就好。   哭的哭完了,鼻血也自己停了,浴桶里的水早就冷了。青枫恍然,赶紧把顾之毅弄出来,现在的天气虽然不如冬天那么冷,但也禁不住冷水泡,顾之毅气血亏空站的不稳,不过到底是醒了过来,和昏迷不醒的死沉相比,青枫还是扶得动的。   顾迁白石在外面等的有些心焦,平时这个时辰都该唤他们了,莫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白石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声。得到了青枫没事的答案。   青枫把顾之毅扶上床,盖上被子之后先把自己整理好,才叫了顾迁进来,去请白思。   白思被顾迁急急请来,心情不甚美好,给顾之毅把了脉以后,开始施针,一针比一针狠,看的青枫都疼,顾之毅却傻兮兮的笑着。   “白少谷主,能轻一点吗?”到底人不是昏迷着的了,醒着的人不该轻柔一点?   “你们国公爷不疼的,这样不要命的伤都死不了,你们怕什么。”白思一脸的无所谓,青枫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熟稔,也是,为了顾之毅的伤,当初赶来都是几天几夜不睡的,能不熟悉吗。   顾迁看的呲牙“那您也不能这么故意折磨主子呀。”   “呵,折磨?你问你主子爽吗?”白思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青枫。   顾迁一愣,再看向国公爷果然是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顿时心如明镜,他的主子什么时候要求那么低了!说好的高冷呢,每次一遇到夫人就全不对了!   青枫看他们来来去去不明所以,但七巧玲珑心又怎么能是假的呢,几秒后终于回过味来,突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不敢置信的向白思投去询问的眼神。   白思望天。   青枫“……”好,可以,很好。一甩袖,红着脸就跑开了。这位白少谷主跟顾之毅绝对不止是熟悉好嘛!绝对好基友!她竟然还信了!也是重伤之人哪能感觉到舒适不舒适,那些帮他纾解什么的统统都是多余的好嘛!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留下的白思无辜的耸耸肩,他当初什么都没说呀,他只是提醒说解决啊,怎么解决又没说,晾着也是解决嘛。顾之毅含笑剜了他一眼,在药力的作用下又沉沉睡去。   顾之毅醒来的消息振奋了所有知情人,就仿佛在绝望的深渊看到了太阳,头顶上的阴霾就自动散去了,明明情况一点都没变,大家却都有了信心。不得不说,国公爷,银面杀神这块牌子在军中立得成功。   到晚间顾之毅再次醒来,虽然白思千叮万嘱不能让刚醒过来的国公爷劳累,可副将们都忍不住进来禀报军情。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给顾之毅好好养伤,劈头盖脸的事务就压了下来。因为顾之毅出事,下一步的计划足足耽搁了十来天,期间还经历了一次攻城,他们的粮草和军需都没跟上原计划,一条条一列列都是难题,缠着绑带的国公爷气走了白思,坚持听将士们汇报,这错失十来天的部署不能再拖延了。   青枫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准备来给顾之毅送药就遇到了被气的跳脚的白思,后者连带她一起怨了起来,看到她没有一点好脸色,还指着她嚷道“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让顾之毅去死,去死好了!”   青枫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顾迁,顾迁一脸的无奈,偷偷的在青枫耳边把事情说了一遍。青枫瞬间也铁青了脸,顾之毅真的是不要命了。   她开口道“白少谷主,不知您有没有什么安神药能让国公爷自然睡去?”   白思挑眉“药当然有,他肯吃?”   青枫勾唇一笑,“需要他同意?”   白思一愣,跟着也笑起来“有道理。”   顾迁瞪大了眼睛,夫人胆子也忒大了!这是准备给国公爷下药啊!   青枫问白思拿的药直接融进了她手上端的汤药里,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入主帐。帐内除了两个副将还有一些领队,顾之毅正撑着身体对着地图跟他们讲些什么,青枫看着他那样就来气,别说顾之毅是站着的,他连坐着白思都是不允许的。他只能躺着!躺着睡觉!   张飞最先看到青枫,刚想打招呼就注意到青枫的表情阴沉的可怕,张副将心里腹诽,一直以为世子爷是个好脾气的,万万没想到也有这样煞气十足的样子。随着张飞的沉默,很快别人也注意到了此刻气场为冰块的青枫。娇媚的脸庞配着轻巧的盔甲,男女莫辨的脸黑云乍现,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煞气。顾之毅回头也是愣了,青枫大多数时间都是笑眯眯的,说话轻声细语十足书生气息,不熟悉的人绝对会以为是个软柿子,然熟悉她的国公爷最多也就知道青枫小脾气挺多,这样的大发雷霆却是真的没见过。   “看样子国公爷的伤势都已经尽好了是吧?不如现在去点个兵,排个阵?”青枫在他们都安静下来后开口,一开口就不客气。句句刺在顾之毅心上。   国公爷没经过青枫这阵势,很有些无措,下意识的解释道“没有,只是这些事都拖延至今,再不解决恐怕有碍大局。”   两位副将默默的低下头,感觉不太妙,而不知情的别人却对青枫存了不满,不过一个小小监军,随意进出大帐已经不妥,还要插手,是不是太嚣张了?   “哦?不知道是国公爷明日立马倒下比较有碍大局还是今日不处理这些事更有碍大局?”青枫依然咄咄逼人,笔直的身影已经遇到了顾之毅的正对面,巴掌大的脸毫无顾忌的张望着国公爷。   顾之毅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忧和辛酸,大眼睛里湿润的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心软的一塌糊涂,气势瞬间就弱了“倒是我考虑的不周了,张飞留下,你们今日都先散了吧。”   张副将,啥?留我做什么!   顾之毅的话一字一句清楚却有人并不明白,不怕死的站了出来“将军,此事事关重大,怎可就此不提?”   青枫在听到声音时就厉眼扫了过去“关将军说的什么事事关重大?是东仓粮草过半吗?张副将没有告诉您解决方案吗?”   顾之毅不解,方才确实是在讨论这个事情来着,可是没有人告诉他有解决方案啊?点到名的张飞一头冷汗,“监军大人,我向关将军传达过,但关将军以为不妥。”   “哪里不妥?拿军饷向百姓买哪里不妥?打不赢这场仗统统都要没命,钱能比粮有用?”青枫心情不好,说话半点不客气,对面关将军早就一脸阴霾,她也自顾自的继续呛声。   关将军听青枫大胆提议早就心里有意见,这回在大将军面前自然不会漏掉告状的机会“将军,监军大人不知是什么心思,军饷其实可以随便动用的?若是军饷除了问题,军心涣散哪里可能打得好?监军大人还是回去动动笔杆子,跑来战场上随意指手画脚只会害人害己。”   青枫冷笑“雅洲嶲州背靠吐蕃,另外三边都是敌军,粮草不可能运进来,当初走这条路打的主意就死速战速决,现在出了问题,粮草不够,除了向百姓征收就是向吐蕃救助。吐蕃人不做亏本买卖,要粮还不知道要付出点什么,去年是丰年,两城百姓多有余粮,他们很好满足,那些军饷现在给将士们也不过是拿在手上,又不能吃进肚子里,你可问过你手下挨饿的将士们,是要钱还是要粮?!”   一席话说的关将军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反驳又没想出什么词来,只能对顾之毅道“将军,监军大人不懂战事紧张胡乱出主意,怎能如此姑息。”   “哈,我再不懂也是在为全军着想,却不知道关将军是在怕什么,莫不是您手里的军饷都不翼而飞了,所以这般阻挠?”青枫的话冰冰凉凉如一根利箭只刺关将军的心尖,关将军的脸瞬间苍白。   顾之毅被青枫压下去的气势也在此刻回来了,他的温柔只对青枫一人独有而已,就算再病态,银面杀神还是杀神,顾之毅的气场和青枫不是一个档次的,当国公爷刻意要发怒时,是无人能挡的。帐里的气氛马上就变了,“关趁四十军棍,张飞东仓之事就按贾大人所言进行。”一锤定音,关趁连反驳的声音都没有,面如土色,国公爷刚才看他的一眼,宛若在看一个死人,他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死了一遍。   杀鸡儆猴不外乎如此,当青枫再次示意你们可以走了的时候,再没有人跳出来反对了,张飞留在原地进退不得。方才国公爷叫他留下来着,可世子爷的意思可能是让他滚,他怎么办才好。   青枫知道张飞是个识相的人,没有太为难他,在他尴尬之际自己先说了话“张将军也出去吧。”   顾之毅抬手想说话却被青枫一个指头戳在腹部的伤口上,瞪大了眼睛,疼得说不出话。张飞目瞪口呆,赶紧溜了出去。天哪,世子爷真,男人,国公爷的伤都敢戳!   青枫的脸色没有半点缓和,“吃药!”   顾之毅苦笑,他到底找的是个什么样的媳妇儿?这个力度戳上去,这是要他伤口再裂?“青枫,现在局势紧张,我不是不想休养,只是不能。”   “吃药!”青枫才不管他说什么,不吃药顾之毅再强健也撑不了多久。   “青枫……”国公爷的语气都带上了恳求。   青枫瞟了一眼装可怜的国公爷“沉决,你信我吗?上一次攻城距今只过了两天,他们下次进攻起码要五天之后,那些繁杂之事我会去解决,你只有这几天的时间好好休养,我不信你打起来还能躺的住,你该知道的,什么更重要。”   顾之毅沉默了,确实,他再英明的处置了这些杂事也不如下一次战场上,站在将士们的身前,带他们冲锋来的有效,他作为大将军是全军的军心,是大家的信心。所以他不能倒下,不能受伤。如今他们守城其实没有那么多需要他直接部署的事情,最难的不外乎军粮,但其实青枫对这些处理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文官远比武官心思甚远,这御南军里面最适合处理的人,除了他顾之毅,真的只有贾青枫了。   良久他终于点点头“我不是不信你,唉,你让顾迁跟着你,也别太劳累了。”对面那个娇小的人儿,如今巴掌大的脸上大眼睛又凸显了出来,在长安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这几个月又掉了下去。   “恩,吃药!”   顾之毅这回没有犹豫,接下药碗就一口灌了下去。片刻后药效开始发力,顾之毅想撑起来没撑住,他答应了好好休息却不是这样昏睡过去啊!该死!可白思下的药很重,他很清楚顾之毅的意志力,不下狠药放不倒他。最后一片清明,顾之毅狠狠地诅咒了一把,青枫,顾迁,白思,好,都好样的。   青枫说会把琐事都处理好,就真的招了张飞开始办公。因为下头的人大多都不会服青枫,所以命令是由顾迁去下的,张飞也会从旁协助,维持一副顾之毅醒着的样子。顾迁是顾之毅身边最信任的人,他的话没有人敢质疑,三人从晚忙到早,再从早忙到晚,悠哉过来瞧顾之毅的白思,也没逃过青枫的奴役。青枫自己来了主帐,但对医疗队的水平真的是忧心不已,白思既然是神医,那就发扬一下风范,给医疗队好歹提高一个水平,作为一个大宁人,理应出力。白思语塞,这保家卫国的大帽子扣下来还真不好拒绝,另一方面感谢青枫放倒了顾之毅,他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青枫见他应下,想着现有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得寸进尺,让白思顺便去改善一下伙食,啥?神医改善伙食?张飞以为他疯了,可听完才明白,世子爷简直天才啊!军粮为了方便携带做的都是干粮,只满足于果腹是很没有营养的,可行军打仗营养不良的兵是打不好的,青枫的意思就是让白思去改良,运用一些廉价草药添加在干粮里,增加干粮的营养成分,另一方面也是有剩干粮的用意。反正干粮味道本来不好,你就是真做成中药味的又怎样,对身体好就行了。白思这回是真无语了,顾之毅这找的什么媳妇儿?大婚时可千万别叫他,他怕自己忍不住给顾之毅下□□。恩,没错,他就是要让国公夫人下不了床。   该抓的壮丁青枫一个也没放过,没抓的壮丁也千里迢迢跑来送温暖,当多吉带着吐蕃三万大军前来支援时,顾之毅已经好了许多,这不只得益于白思的技术,更得益于国公爷狗一样的复原能力,青枫非常想吐槽,看看长安城谁还敢再传国公爷身子骨不好,这是不好吗?好的可怕。   所以多吉是顾之毅亲自接待的,吐蕃的好意,他本能的是不想受的,可因为这一场变故,雅洲平白损失五万大军,多吉带来的人就不能不接受了,两个大男人相看两厌又要互相帮助,真是难为得很。   多吉此番前来一则是为了青枫,他走时就承诺了要帮助青枫,二则是吐蕃已经让顾之毅走了他们吐蕃的路,他们就已经捆在了一起,除非御南军胜,不然南诏赢了,他们吐蕃首当其冲就会被宰了。顾之毅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多少愧疚对多吉,本来就是该合作,还要卖青枫面子,阴险小人。国公爷醋桶翻得厉害,整个晚上一步都不让青枫离开他,看的多吉牙痒痒,就是找不到机会单独和清风说话。青枫无奈,这两个怎么都跟小孩一样?   被允许下床的顾之毅被青枫拉着到处熟悉了一番她改良过的御南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国公爷都不得不对青枫刮目相看,想当初长平帝明知云南王不臣都一定要用青枫的原因不外乎是有才。青枫改良的装备和一些补救政策,包括实行方向都让顾之毅喜出望外,回了主帐狠狠地吻了青枫一阵表达心中激荡。   青枫却摇着脑袋表示自己没做什么,她的主意都是小打小闹,真的上了战场用处并不是很大,头一回能吓退贾正,第二回就没什么用了,暗器暗器就是要别人不知道用出来才威力巨大,贾正吃过一次亏必然会提防的。   国公爷表示无事,这样的情况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鸡飞狗跳的忙过这一阵,青枫才有了时间坐下来好好的告诉了顾之毅出事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全盘托出。   二人对坐沉吟好一会,顾之毅才开口“按照你说的,那人很可能是南诏王子裴丝彖,其人阴险狡猾不假,南诏国王有十几个儿子,裴丝彖不过是第八子却坐上了太子的位置,实力可见一斑。”   “恩,可我觉得他上一次的行动不过是试探,若是有心你根本回不来。”青枫的理智在那么久以后终于上线,再重看那一天的事情,很清楚是裴丝彖给了顾之毅一条生路,雅州城外的伏击是在顾之毅完全没准备的情况下,可只有普通箭兵,南诏最善用毒,顾之毅伤的再轻,有毒一样活不下来。   顾之毅眯着细长的凤眼,似笑非笑的看了青枫一眼“看来贾正和南诏的盟约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或者说长平帝更吸引裴丝彖。”   “你的意思是,裴丝彖想毁约另谋出路?”   “如果是的话,不久以后他还会再找你,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去。”顾之毅的食指敲着桌面,眼神不知放在了什么地方,看着青枫却又穿过青枫。青枫知道他是在想事情,也不打扰,兀自也想起别的来。    ☆、第 24 章   他们没等到裴丝彖的再次联系,反而等到了贾正的和谈,在上一次攻城前青枫曾递过一次帖子用来拖延时间,却不想此时贾正回应了那副拜帖。好吧,青枫自己作的死哭着也要去。地方约在了雅洲和瀘州之间,两方都派了三万大军随扈,中间的空地上简易的搭了个亭子,顾之毅青枫,贾正贾青泰四人入亭。   贾青泰就是青枫同胞该叫哥哥。二人也不愧是龙凤胎一道出来的,长得有九成像,要说青枫是灵动妖娆的,青泰就是真正的男生女相,美得不似凡人。只是从前体胖,如今瘦下来才让人更惊艳。   青枫没有真正见过自己的爹贾正,一切的讯息都是在回忆里,贾正人至中年却也是个美男子,该说青枫能长得好看,有他一份功劳。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让青枫很不舒服,她心里有着疙瘩,是眼前这些人害死了真正的贾青枫,而她不过一个异世亡魂,对他们也没有亲情,却需要把一个陌生人当爹,真真是难受的很。   顾之毅注意到了青枫的异样,掩在袖子底下的手轻轻的握了握她,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了心间,青枫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是啊,这些伪亲人早就撕破了脸,她在别扭些什么劲。   贾正此番前来主要是来打探一下顾之毅的情况,上一回埋伏顾之毅的事情他知晓却不是他安排的,可明明听说他伤的快致命,为什么上一次攻城却还是失败了,哪里出了错,云南王很诧异,这一次见面就是为了谈一谈虚实,看顾之毅是真的重伤还是情报出错,他根本没事。   贾正一上来还是走了亲情牌“枫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青枫松开顾之毅的手,独自上前一步“自然是极好的,青枫不必父王忙着造反,日子过得悠哉的很呢。”   青枫的语气动作包括表情都很温驯,但说出来的话却很诛心,造反一词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贾正白了脸“枫儿怎么说话的,为父为了边境和平煞费苦心,你不懂就算了,竟还说本王造反?”   “哈哈”青枫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仗都打起来了,还说自己不是造反,云南王好人才啊“父王的苦心圣上感念至深,特命我等带父王回京好好犒赏,父王却不知何时有空啊?”   贾正被青枫笑的火气直冒,可到底老姜忍住了,青泰却没这份本事“大哥你不帮着自己王府竟和这些惑君罔上的人混在一起,知耻不知?!”   “大哥?二弟这声竟叫的出来,惑君罔上的人是谁?二弟可不要看错了人啊,到时候人头落地不要怪哥哥没提醒你。”青枫的每一个哥哥都说的阴阳怪气,在坐四人都是知情,特别贾正贾青泰表情不知有多好看。   贾正看青枫咄咄逼人的样子就知道贾青枫真的如消息中所言是绝不会和云南王府同流合污了,其实想也知道贾正自己先下的杀手,青枫还傻傻的顾念亲情才是真正的白痴。于是云南王把矛头转向了顾之毅“听闻国公爷近来身子不太好,这舟车劳顿,刀剑无眼可不要一不小心伤了国之栋梁啊。”   顾之毅带着银色面具,森冷的泛着银光,杀气直逼贾正面门“不劳云南王挂念,本公就问一句,王爷投降吗?”   “……”好嘛,顾之毅比青枫还不会聊天,贾正觉得自己一张战群雄的唇舌竟没有一点用处,这两个人根本软硬不吃。“国公爷此言差矣……”   顾之毅不是青枫,就品阶上来说都和云南王不相上下,怎么会让他说完,贾正话未完他就打断了“王爷投降吗?”   贾正的好面孔摆不下去了,“哼,国公爷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给脸不要脸。”   “承蒙王爷夸奖,本公铭记于心,您既然不打算归顺,那还是战场上见,这灭九族的罪过您就好生准备着吧。”顾之毅对贾正的任何语言都不起波澜,全把他当个将死之人。   这样的态度必然会激怒几年来无往不利的云南王还有被捧在手心的贾青泰,贾正沉着脸“国公爷话不要说得太满,大宁权势不过这几个人,平西王倒了,若是我也倒了,接下来开刀的就是您了,若不早作打算,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国公府也是一片废墟!”   顾之毅面具下的眼睛波澜不惊,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贾正竟然想拉拢他,痴人说梦“王爷关心的未免太多了,不如先盘算好自己如何?”   “哼,南诏四十万大军我看国公爷是不是挡得住!”贾正讲理不成用威胁,翻来覆去都是办法。   顾之毅凉凉的看他一眼,依然不为所动“南诏狼子野心,也只有王爷天真的和他们合作,要我说笑道最后的也不知是谁,恐怕裴丝彖留了许多后招,王爷是撑不住了来寻顾某的吧?”   “……”一语命中,贾正和南诏之间的信任在近来一连串的事情下岌岌可危,也正是因为这个,逼得贾正有些着急了。“荒谬,国公爷无凭无据口出狂言,罢了,本王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们不领情就算了。”说罢起身,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顾之毅也站起来,“王爷且慢。”青枫本来都已经往后走的腿收了回来,顾之毅还有什么事?   贾正闻言停下动作,眼神里带着轻视,似乎在说,怎么样,硬不过我还是决定从了吧。顾之毅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个小辈,就是传言中再神,功夫再俊阅历也摆在这里。   然云南王显然是在做梦了,顾之毅只是微微笑着朝他行了个长辈礼,另一只手也拉着青枫行了个礼,青枫愣神之间秒懂!心底一片柔软,要不是场合不对这就要热泪盈眶了。贾正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生生受了他两的大礼。“王爷在上既然已经受了晚辈的礼,那么青枫就是我顾家的人了,多谢王爷成全。”   顾之毅薄唇上扬,心情显然很好,青枫憋着笑应声到“多谢父王成全。”   二人说罢也不管贾正精彩的表情,正大光明的牵起手走了,将士们离得远看不清楚,但身后的云南王父子当然是看的清清楚楚,贾青泰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父王他们……”   贾正也是太阳穴突突直跳,青枫早已是他的弃子,可弃子也是自己的孩子,当由自己决定他是死是活,顾之毅竟然明目张胆抢人!青枫也是目无尊长跟着别的男人说跑就跑!云南王心里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自己的女儿没利用成,跑来气自己一通站到了对立面也就算了,最多就是舍弃,然后竟然还和对手喜结连理想要双宿□□,秀恩爱秀给自己爹看,真是要怎么恶心怎么恶心。“逆子……畜生!不知廉耻!”   这厢云南王父子完全没想过自己绝情绝义的举动,一路骂着青枫回去了。那厢秀好了恩爱的顾之毅和青枫紧牵的双手终于在快到城门前时放开了。可青枫心里的暖意止也止不住。她真的万万没想到顾之毅会做这样的事情。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为这份感情正名的想法,断袖就断袖,没有仪式就没有仪式,甚至没有诺言她也不在乎。她有时候甚至还想过,若有朝一日顶不住压力的国公爷要娶媳妇儿,她就离开便好。可在那一刻她却强烈的感受到了顾之毅对她的用心,以及他想把她放在阳光下的决心,云南王早已是敌人,他还屈尊行礼,因为那是她父亲。这一份贴心,让青枫跟喝了十斤蜜一样甜。甚至在回去之后对多吉的态度都好了很多,让多吉惊艳到错不开眼。   受了打击回去的云南王真的是被气到了,活了大半辈子除了前半生征战沙场,后半生都是在封地作福作威,凭着人脉伎俩一直畅行无阻,可今天却被两个小辈忤逆到了极点,且不说青枫的事情,顾之毅直截了当的拒绝和讽刺也足够云南王郁气爆表,更何况加上了青枫这一桩。于是一回营就头疼脑热的病倒了。   这个消息被那边严密封锁,不然听到消息的青枫一定会乐的跳起来,早知道那么不禁气,还打什么仗,她一定立马回云南,就为了在贾正面前晃悠,气不死他。   和云南王的和谈之后韩单接到了南诏的联络,青枫还来不及和顾之毅商量,贾正那边就发起了进攻。如今顾之毅的身体说好吧,也就能走走,动作大了伤口还得崩,说不好吧,他已经可以不卧床了,复原能力实在让青枫惊讶,白思倒像是习惯了,听见顾之毅要领兵迎敌只丢了句,别死了,然后给了两粒药丸就不管了。   青枫虽然心疼又担心,但听着外头声声战鼓也知道这不是她不忍心就可以避免的事情,顾之毅是将军,是主将,是逃避不了的旗帜,难得一次对阵没有他还能胜,那是对我方有奇招,然若第二次还是没有他,战况就可想而知了。   果然顾之毅一马当先打开城门带着将士们就冲了上去,青枫没忍住也上了城墙,韩单紧紧的跟随在她左右,就怕流箭伤了世子。对方主将意外的不是贾正而是贾青泰,顾之毅毫不意外的和他对上了。贾青泰的功夫远不及他爹贾正,早些年他就是个纨绔,只会斗鸡遛狗的胖子,这两年肯定是云南王狠下了心训练他才变结实了。可这样的身手怎么和从小就拜师学艺的顾之毅比,恐怕连韩单都是打不过的。   顾之毅轻而易举的就把贾青泰挑下了马,然而贾青泰再弱,他身后护着的护卫却不是吃素的,见自己主子劣势立刻围了上来,十几个高手为着顾之毅就上,顾之毅自然是气场全开,高手对高手还有隐藏岂不是自取灭亡,凛冽的剑气扫的方圆百里都没有了别人,中间的战场似乎独独为他们开辟,一个银面银甲骑在枣红大马上独战十来个黑衣护卫。旁边谁不小心踏入站圈,无关敌友都会被误伤。周围厮杀将士们似乎找到了杀敌新策略,也不做别的,就专心把人往圈子里推,推一个死一个比自己砍还快。   青枫这是第一次领略了顾之毅的功夫,为什么称之为银面杀神,因为那道银色的光与十几个黑衣人相斗都没有丝毫紊乱,似乎天生就该是这战场上的王者,鲜血浸出来的煞气和高武力值注定了输赢的结果,黑衣人的数量在一个个的减少,一炷香的时间就再也没人护着贾青泰了。   顾之毅在放倒所有黑衣人后慢慢的走向了贾青泰,贾青泰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一般,上了马赶紧跑,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罗刹!是厉鬼!   顾之毅嗤笑一声,贾青泰,你若不跑,我还敬你是条汉子,而你这一转身,就注定了一个弱者。再没有心软,手起刀落,贾青泰身下的马还在跑,他的身体也跟着向前冲着,但人头已经滚落在地,睁大着眼睛,满满都是恐惧。   顾之毅举起家青泰的脑袋,大喝一声,胜负已分,云南王的军队势起瞬间萎靡,我方自然是越战越勇。顾之毅骑着马溜着弯找敌人,可敌军见他就躲,愣是身处战场却闲来无事。国公爷暗叹,有时候人太厉害也不好。   收兵回城顾之毅第一时间被白思逮回了主帐,原来顾之毅之所以在战场上能正常发挥是借了白思的药丸。类似于兴奋剂一样的东西,能让顾之毅避免在战场上因为伤口崩裂的疼痛而晕厥,当然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的痛感,在药效过去后,会加倍袭来。   青枫也担忧顾之毅的伤势赖在白思旁边看着他给顾之毅处理伤口,此时药效已过,顾之毅的脑袋上早就渗出了冷汗,本就苍白的唇色现在是毫无血色。银甲脱下,里头的衣服就跟浸着血一样,全部粘结凝固在顾之毅的身上,白思只能用剪子一点点剥开,皮肉衣物混在一起,分开始都粘着肌理,青枫看着都觉得疼,悄悄的伸出玉手塞进顾之毅手里,希望自己能给他点力量。效果自然是甚微的,顾之毅心里再受鼓舞也阻挡不住这刺骨入肺的疼,疼晕了再疼醒,白思怕他挣扎还特别没有人性的把他给绑了。青枫看了一会在顾之毅第二次晕过去之后就再看不下去了。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泪水淌下,忍得浑身颤抖,贾正这一份份的苦楚,定要你亲自来还!   出了主帐白石见自己主子表情不对也不敢多言,只挑些重要的说,比如多吉也受伤了。   青枫的理智迅速回笼,收起小女儿心思,多吉作为吐蕃的支援而来,这一役他们的功劳很大,不然悬殊的兵力根本不可能靠一个顾之毅顶上来,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慰问一下多吉。   多吉躺在床上,他伤的是手臂,已经由军医包扎过了,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过毛毛雨,麻烦就麻烦在伤着的是右手,这会让他有一段时间都没法随心所欲的耍大刀。为此他的心情很不美好。可当听到侍者来报青枫来看他的时候,什么郁闷都随之消失了,早知道受点伤有着效果,他就伤重一点了,谁知道青枫会不会因为愧疚也好责任也好前来日夜相随的照顾他,想想都心猿意马。   青枫不知抖M的内心世界,放下帘子就大步进来“大皇子殿下的伤势如何?”   “无……”多吉刚想说无事,一想不对,无事人不就走了“额,伤了惯用的右手。唉。”   青枫身后跟着白石,手上捧着上好的伤药“这可是大事,白石快把药给大皇子殿下拿去,这药是长安宫中所出,对这些效果最好。”   多吉受宠若惊,挣扎着就要起身“是你特意寻来给我的?”   青枫的眼神很好,可以清晰的看到多吉眼里的惊喜,然而她不是来送情的“是将军交代给您送来的,大皇子殿下还请好好休养,青枫就先走了。”   绚烂的眸子瞬间黯淡,“他……他的伤还好吗?之前那么重的伤。”   青枫有些意外,多吉竟然会关心顾之毅“将军没有大碍。”没说有事也没说没事,就是单纯的死不掉,这样的答案。   多吉看着青枫漂亮的侧脸,张张嘴又说不出什么,难道继续问顾之毅?最终只能道“无事就好,那就有劳啊枫走这一遭了。”   青枫“……”突然有些受不住这个吐蕃王子,就阵营而言他们是同一阵营,并且在私人恩怨下还对大军进行了支援,前后那么多天的跑回吐蕃去搬救兵,明明他可以不做这些,青枫知道为了国事多吉只需要不拖后腿就已经仁至义尽,那么拼命帮忙跟自己绝对有关系。可这份情她承不起,她不能为了承情对多吉和颜悦色,也许会让多吉高兴一阵子,却会让他伤的更久,长痛不如短痛这道理她懂。沉默的没有再说一句话,青枫冷冰冰的离开了多吉的帐篷,仿佛真的只是因为责任来走这么一遭。可多吉的脸上还是显出了笑意,不管是由于什么,青枫来看他了不是吗?   白思在顾之毅的主帐里带了整整一天才把顾之毅清理干净,照例接下来又是汤药和药浴。顾之毅失血过多还是昏着的。这活自然还是青枫的,但这次青枫才不会傻傻的再做多余的事情了。   贾正的突然来袭让青枫忽略了南诏的来信,此刻都忙完了这件事才重回脑海,不过南诏显然也是知道,在她错过时间以后也并没有什么人突然死去。这让青枫不得不思考顾之毅的猜测,南诏会不会真的有意拆伙?想想贾正打他们败得那么惨也没见南诏来支援,明明大军停的那么近。真是越想越有可能。    ☆、第 25 章   顾之毅在昏睡两天后发起高热,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好在白思一直没有离开,青枫一感觉顾之毅有些不对都能逮到人。他的高热在烧了一夜后被白思压了下去,然后顾之毅就醒了。衣不解带守了两天的青枫在他醒了以后才终于放心的睡下了。主帐里两个主都放下了心,可帐外拿着战报的张飞真是急的冒汗,堆积了两日的公务他都处理了也就算了,好歹有过一次,第二次他也熟练了,可这份急报他是真不敢耽搁,但主帐门口顾迁和韩单冰冷的眼神真让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犯怵。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时候打扰那两位大人不合适,他真的是没办法啊!   顾迁在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后也不敢擅自做主的拦下,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战报进去扰人清梦。   战报上字迹清晰,寥寥几字。‘贾正撤军播州’。顾之毅的脑袋瞬间就激灵了,一边轻声安慰青枫让她接着睡,一边让顾迁扶了他去外间。青枫其实在听到战报时就已经醒了,上面的内容她也瞄到了,但顾之毅让她继续睡,她就继续眯着,心里却跟着一道盘算起来。   贾正前两天刚刚败仗不假,但他像是会主动撤军的人吗?瀘州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贾正主动撤兵呢?这就像诸葛亮的空城计,他们收到了贾正撤了却不敢贸贸然进驻瀘州,莫名其妙的攻击有时候远没有莫名其妙的撤退来的恐怖。   顾之毅招了张飞等人彻夜讨论,最后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只能派人先去瀘州一探究竟。天未亮派去的人,太阳方出就得到了消息。还没散的顾之毅等人听到消息都皱紧了眉头,这消息比贾正又多了五万大军还讨厌!   瀘州出事了,从西郊一个宅子开始出现了一种浑身染满红疹的病,刚开始大家都没有注意,可过了几天,宅子周围沿着河流的一长串人家都出现了这样的病,知府带了医馆的大夫去看过,束手无策。这病若是跟开始几天只是发疹子就算了,没过多久最初得病的一家人都忽然暴毙了,这引起了整个瀘州城的恐慌。因为在短短几天内几乎瀘州城一大半的人都发起了疹子。贾正大军到的时候,这病还在初时阶段,可就在那日大军败退的时候病情开始严重,本就遭了败仗的将士们军心更为混乱,险些哗变。贾正虽然痛失爱子,可他到底是赫赫一方的云南王,什么也比不上权利对他的重要,儿子的葬礼也不管了,军心不能再乱,不然谁帮他打仗?果断撤了军。   现如今瀘州那么危险,却没有人管,贾正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瀘州这显然是出现了瘟疫,可那么久了没有隔离措施更没有补救措施,瀘州城满地白帆,棺材都不够用了,还有许多流民选择了离开。别说雅洲,嶲州,遂州,戎州进来都有许多人进城。这病还不知道是通过什么传播的呢,这要是继续没人管,可就不是一个城的事情了,整个大宁灭国都不是笑话。   顾之毅不敢怠慢,立刻拟了折子送回长安,另一方面让白思去看看情况,起源是一条河,让他不得不怀疑,到底是天灾的瘟疫抑或者人祸。青枫也被分配到了任务,全军都被调用了起来,两天后御南军出兵一万控制了瀘州城的四个门,雅州城和嶲州城的所有大夫都行动了起来,所有入城的人都必须接受检查,如果有症状就安排隔离。   瘟疫的情况在白思回来之后明了,药王谷少谷主斩钉截铁的说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条河流名为仙沙河,河里的水全都被污染了,索性仙沙河是一条不长的河流,绵延数百里却是死水。可这病却是个难治的病,传染性强致死率也高,只要接触过都有可能得病。白思已经让药王谷也全部出动,这已经不是一个城的小事了,这事会灭国的大事。   长安城的反馈也很快回来,长平帝震怒派遣太医团队前来支援,又多调拨了人手过来,全权交给顾之毅。   这厢焦头烂额,那边南诏真是确切贯彻了乘你病要你命的原则,招呼也不打挥兵直接上。顾之毅无奈也只能领兵对上,南诏军的主帅正是南诏王子裴丝彖。如玉的面容徒然出现在战场上会让人恍惚,这其实不是战场,而是什么宴会,他优雅的挥着刀,烟灰色的战甲没有一丝血污。顾之毅旧伤未愈的身体远远的对上却没有丁点的退缩。两道身影很快就交织在一起,裴丝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似乎是享受着这场战斗。顾之毅在出去之前又吃了药,面色如常的他也发挥着十成十的本事,许久没有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打到后面国公爷都忘记了为什么来打,眼里只有裴丝彖那不变的笑意。   这场仗打了整整三天,青枫没有去城门,而是留在了雅洲掌控着瀘州城的事务,她隐约有预感,这病的起源理应是南诏。而主使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裴丝彖。白思原本潇洒的身姿在最近不眠不休的日子里变得邋遢,可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因为无论是谁在此时都没有心情在意这些,瘟疫的恐惧,前线的胶着都让大家感受到了恐惧。民也好,兵也好,一时间皆是萎靡不振。   战事停歇在第四日的早上,双方都损失惨重,各自退回了城,顾之毅连用了三颗药丸后果自己知道。白思腾不出手来操心顾大将军,青枫也忙得团团转,只能让顾迁给他处理伤势。顾之毅这次伤的要比上次重得多,昏迷的时间也较之上次更长,青枫每日还是会抽出点时间来帮他药浴,白思看青枫过度消瘦的身体在药浴的药材里加了些东西,好歹也让青枫不要倒下。   这些日子的磨合中,再没有人敢小瞧这位男生女相瘦弱的监军大人,一道道命令干脆明了,为顾之毅的后方解决了多少隐患,就是曾经不服的将军们也再不提以前那么莫须有的流言。   武夫的站位一直以来都比文官来的单纯的多,也许初始他们也会人云亦云,也会以貌取人,也会随波逐流,可一旦亲眼认证过你的本事和心性,他们远比文官要好相处的多。如今青枫在军里的地位直线上升,摆在从前她下命令谁理?现在就算顾之毅晕着,她直接让张飞叫人讨论战事都没人会拒绝。   不过青枫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准确,她没有这个魄力指挥千军万马,所以不做这事,战事还是拜托了顾迁和张飞,大多数时间她还是在处理后面的事情。雅州城和嶲州城的全面封锁和清查已经告一段落,所有疑似病人都被她隔离了起来,她亲自带了人去安抚,有药王谷的帮助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可以痊愈的,并且将一些已经得到医治,确认不再二次感染的人第一时间放了出去,为的自然是百姓们的信任和信心。   雅州城的牌子竖了起来,流民也有了方向,疾病的扩展也就得到了控制,而疫情最严重的瀘州,青枫依然选择了紧闭城门,太医队伍和白思带着的药王谷队伍已经进去,成与不成都看他们了,若是实在是不行,那么最差也就是要屠城了。青枫是极力避免这件事的。   整整五天后顾之毅才再次醒来,醒来头一句话就是“疫情如何了?”   青枫那么忙当然不在他身边,是白石代替了世子守着,青枫每天都会告诉白石一些情况,所以白石回答的也很流利。   顾之毅欣慰的点点头“辛苦她了……”   白石一边给顾之毅倒水一边问道“我去叫世子来吧?”   “不了,疫情重要,不要打扰她了,你让顾迁来。”   “诶,好!”白石脆生生的应了,然后确认顾之毅万无一失后消失在主帐外。   顾迁来得很快,顾之毅一刻都没有多歇,躺在床上就向顾迁问起情况来,顾迁知道自家国公爷的脾气,劝了也没用,不如一五一十的汇报清楚。到了晚间已经可以起身的顾之毅果然已经坐在了桌上,召集张飞等人相谈。   青枫走了一遭瀘州城,才踏入主帐就发现床上的顾之毅不见了,白石一个人默默的站在角落里,有些不太敢看她“人呢?”   白石怯生生的指指议事厅,青枫长叹一声,却无可奈何,想了想还是算了,也不提什么梳洗,她已经好久没合眼了,挥挥手就让白石帮她除了外衣,卧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顾之毅到了深夜才回来,看着床上微微鼾声的青枫,心疼的抚上了她的脸,原本细腻的皮肤在边境奔走那么久已经略显粗糙,一头本该顺滑的青丝也变得毛糙。身上的衣服更没有在长安城里那样的锦缎,而是最为普通的粗布,仔细看还能看到脖子下方被衣领磨出来的红痕。国公爷愧疚的无以复加,说好了好好护着她,却让她每时每刻都在危险中不算,还如此操劳。   第二日一早,青枫还是醒了,因为未完的事务,她不能够睡太久,一晚上已经是偷来的了。注意到身后多了个毛茸茸的大脑袋,青枫转过身去,却不想惊动了紧紧抱着她的人。   “醒了?”顾之毅的凤眼睁开,眼底一片清明。   “恩,你也醒了?”青枫问的自然不是他今早睡醒没有,而是他昏迷终于醒了。   “是,醒了。”   二人难得的鼻子对着鼻子小小的对视了一会,在这是非之时,是非之地。随后匆匆分“我今日要去一次隔离宅子,该起了。”   顾之毅不舍得放手“小心一些。”   “恩,你……也是。”青枫说着轻轻的在顾之毅唇上一点,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引得二人皆是一颤,“呵呵……”   顾之毅难得有些羞赧的红了脸,引得青枫连串的笑声,方伸手想把青枫抓来好好吻一吻,青枫却已经眼疾手快的离床好些距离了。顾之毅无奈的摇摇头,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宠溺。   到底两个都是理智人,短暂的欢笑过后各自面对自己的战场,再次打起十二分精神,要说一开始青枫来这里是为了活命,那么现在她算是真真正正的在为大宁百姓拼命,这一转换来的自然,根本没有什么阻碍,从她站出来开始帮顾之毅分担,开始考虑怎么胜,开始绞尽脑汁,她就已经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她是大宁人,不再是那个亡魂了。   似乎是熬过了最难熬的时间,好消息开始传来,原本困扰御南军的军需问题,在贾正放弃瀘州城之后得到了解决,长平帝支援太医团也支援了军需。而瀘州城的疫情也终于在药王谷的努力下得到了缓解,至少不用再封城了。战事上,顾之毅回来昏迷五天不假,可别以为裴丝彖毫发无伤,至少看南诏军沉默了那么久就该知道裴丝彖一定伤得也不轻。却不知道裴丝彖是不是在复原力上也和顾之毅一样非人类,国公爷此刻已经在拟定下一步计划,贾正暂时翻不出什么浪来,疫情在这边得到了控制不假,但贾正在瀘州城的时候正是潜伏期,他的大军那时候哪有像样的隔离过?军中会没事才不可能。想想也可笑,战场上好不容易活下来,却有可能在军营里病死,贾正恐怕是要好好消停一阵了。   而南诏军,很好,已经彻底惹怒了国公爷,对瀘州城的调查结果显示南诏投毒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南诏已经犯了顾之毅心里的无数个禁忌,裴丝彖更是激起了他极大地兴趣。修整了小半月的御南军这一回再不守城,主动出击。   像是预料到了顾之毅的举动一般,南诏在大军出发前送来了讲和请求,顾之毅冷笑出声,打完一棒就想跑?那也要国公爷同意啊。顾之毅把来使压在了城门口,派了两个姑娘把人困住,就是不见!继续前进,凭什么你们说要打就打,说要讲和就讲和,他国公爷是猫咪吗?任你捏扁搓圆?   顾之毅的怒火虽然不比天子之怒却也可以血流成河,南诏军溃不成军,裴丝彖捏碎了犀角杯,下令放弃昆州。而青枫再次在马车前发现了两个虫子包裹的尸体。一回生二回熟,韩单也好青枫也好,这一回是正眼都没给这两具尸体,一把火就烧了,青枫更是甩下了一句话“让你们缩头乌龟一样只会暗箭伤人的主子滚回南诏去!”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驾车扬长而去。   青枫对裴丝彖原本还是有点欣赏的,她想之前不管怎么说个人有个人的手段,裴丝彖的手段是凶残了一些,谁说是不是无奈之举,可当瀘州城的事情曝光后,她对裴丝彖就只剩下不齿了,千错万错他不该对无辜百姓下手,这样的行径已经不能用恶心来形容了,青枫要是再见到他,当面吐他口唾沫都算是便宜他的了。   青枫的话原原本本的传到了裴丝彖的耳朵里,他却丝毫没有生气,还是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竟还浮现出了笑容“有趣。”   多吉这一次跟着顾之毅一起出兵了,上一次由于手伤他是留守的一方,本想去给青枫帮忙,却被青枫用吐蕃大皇子身份金贵的理由推脱了,再者这个不是战事,算人家国事,他插手也是太过了。于是大家都那么忙,只有他那么闲肯定不舒服,这一会的出征好说歹说,他也不要再待在营里了。这也奠定了南诏惨败的基调,一个顾之毅已经让人胆寒,再加上一个多吉,多吉不管怎么说也是吐蕃第一勇士,以一挡百那都不在话下的。   南诏放弃了昆州基本就要退回南诏边境了,顾之毅已经成功的隔开了贾正和南诏军好几座城,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方便了,更何况原本没有消息的严震也出现了呢。   顾之毅满心欢喜的盘算,这一下总算该收尾了,却不想长安又出事了。   朝堂还是那个朝堂,不会因为青枫和顾之毅的离开而安静下来,每天仍然是鸡飞狗跳的闹着,春天的来临新一轮的科考也已然开始。没了国舅爷的今年,长平帝本想好好招一些栋梁,可本该学术氛围浓重的长安却不知怎么传出了一条留言。   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都在谈论。几天时间就连深宫妃子都略有耳闻。长平帝的朝堂自然也不会少了这条流言。   果然就有一老臣当庭启奏,彻查流言一事!   长平帝气的快吐血,留言曰‘云南王府现在的世子贾青枫是个假货,其与南诏人勾结谋害了真正的世子自己取而代之。并哄骗云南王与前去打南诏的顾之毅起了冲突,之后云南王发现世子有异,护子心切对顾之毅发起进攻,其实是为了找到假世子询问真世子的下落,却不知道为何顾之毅极力阻拦。’而后又有‘假世子其实是女儿生,勾引了国公爷,让顾之毅一怒为红颜,南诏当前却和云南王窝里斗了起来,还为此身受重伤败了仗’   一条条一筐筐都把这场战事的责任往青枫的头上推,把青枫描摹成了一代妖姬祸国殃民。又有言‘假世子不知勾搭了国公爷还有吐蕃皇子’越传越真,越传越离谱。   长平帝真的是气的很,青枫是女的他再清楚不过了,什么假世子,明明是云南王欺君罔上。可事情到了如此被动的时候,长平帝是肯定不能告知天下说,他早就知道了,而且流言里假中掺真,虚虚实实,很难反驳,证据更是难取,也不该由长平帝来取。这一招棋真是狠,一举数的,掩饰了云南王谋反,磨平了欺君之罪还想要拖顾之毅下水,长平帝心里都清楚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步步被朝堂上的群臣逼迫下了召令,急召贾青枫回长安配合调查。    ☆、第 26 章   圣旨未到,长平帝的密信先到,顾之毅拿到信匆匆看过,脸色黑的发青。始作俑者并不难猜,不是贾正就是裴丝彖,行,真行啊。国公爷原地开始踱步,食指也不由自主的敲起了桌面,青枫如果接旨回长安,只要一验身几乎就坐定了那个流言,到时候怎么反驳都会显出弱势,为今之计必须先阻止她回去。可拖字诀用的了一时,用不了一世,若不能破釜沉舟,时间长了一样是畏罪潜逃坐实流言,到时候追捕令下来,青枫就一辈子是黑户了。这是顾之毅不愿意看到的,可怎么做呢?   这件事情顾之毅没有瞒着青枫,青枫不是一般后宅女子,这事是明显针对她,说国事也是,说家事其实也不为过,青枫的反应比顾之毅还镇定些,只是不住的冷笑“想得到挺美的,万事都推给我一个人,我竟然那么好用?”   顾之毅气不打一处来,被青枫那么一说更是“欺人太甚!”   青枫看着顾之毅青黑的脸色,好看的妖孽的面容此刻煞气十足,她爱怜的过去从身后抱住了顾之毅“这也不全算坏事,至少代表他们沉不住气了,这样的棋都走出来了,快山穷水尽了吧。”   感受到身后的柔软,国公爷语气就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小人行径!”   青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绕到了顾之毅的前面,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明媚道“我英明的国公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真令人感动。”   顾之毅瞪着她没心没肺的笑脸,也被逗笑了“我都如临大敌了,你还在取笑我?”   青枫把脑袋贴在顾之毅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过区区流言,雅洲围城都没有逼死我,你这是关心则乱。”   “……”为什么国公爷听到了微微怨气?“事关于你,我能不乱吗?”   “那就不要再倒下了,每次你一晕睡得潇洒,可知我的忧心?”   好吧,他就说青枫哪里是那么贤惠的人,一次次隐忍如今在这里等着他,那次重伤是因为青枫的缘故,可之后每次吃药都会被青枫的大眼睛狠瞪一把,然而那是没有办法的,顾之毅对此很是坚持,只能忽略了青枫的眼神“你在怨我?”   明知故问“没有,我只是觉得国公爷无所不能,伤的那么重都能大败敌军,想来长安流言应当就不是个事儿了。”   “……青枫,这里的战事已经快收尾了,等严震来了,我就交给他。”   青枫一愣“他要来?”   顾之毅点点头“当然,长安出了事,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严震西边没事来这里支援很正常,严防死守本来就是他的强项,南诏如今退回边境外,我就算使命完成了。”   青枫仰起头看着顾之毅的脸,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国公爷一低头就看到一双灿如星空的眼睛,哪里忍得住,长安事再大也不能直接烧来边境,眼下都在收尾,他们难得的空闲,不好好亲热一番对得起谁?   干柴遇上的自然是烈火,顾之毅真的是很久没有碰青枫了,青枫也是,一颗心跟着他每次出征倒下,倒下醒来沉沉浮浮,还是抱在怀里来的踏实。谁也没有多话,什么长安什么南诏什么云南王,此刻谁提谁傻子。   顾迁和韩单守在帐门口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于主子们的恶意,顾迁心里腹诽:你们动静就不能小一些吗!韩单“……”   白石本想进去伺候世子爷,也是杵在门口和两个大男人两两相望,尴尬的不行“那什么,一会我再来把。”   顾迁想也没想“一会也别来了吧,约莫得到早上。”   白石“……”也是,哪次不是一整夜呢,可怜她主子细皮嫩肉的,国公爷平时多体贴一人,就是每次这事那么狂野呢。   圣旨在五日后到达,青枫和顾之毅都选择了视而不见,不是有句话吗,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青枫现在就是外放的将啊,两人合伙几位副将把人困在城门口,就是不接旨,拖着时间等严震的到来。   青枫如今在军中声望很高,对于拖着太监的活,大家干的起劲,每天变着花样玩人家,武人对太监的感觉一向不好,好好的男人非要去净身,对他们而言没钱当兵都好过送入宫,而军营里的文臣又都是青枫□□出来的,说谁的坏话都可以,说一句青枫不好试试?理论到天亮。宣旨太监从出现在雅州城就每天水深火热,无奈之下只能想着法子跟长安城报信。可信件还没跑出一个城就被顾之毅拦截了,笑话,怎么能让你去通气?   随着瀘州城疫情的收尾,大宁也跨入了夏天,青枫唏嘘道,所幸不是在夏季发生疫情,不然他们再怎么快去治疗,情况都会比现在严重无数倍,药王谷的大夫们完成了任务也陆陆续续退回谷里去了。白思看了看顾之毅如今的身体状况,也选择了告辞,顾之毅没有阻拦,好酒好肉的招待了一顿把人送走了。军营里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每天操练操练,再不用到处救火了。   然,送走白思容易,顾之毅更想送走的多吉却不容易。多吉坚持严震未到,他不撤离,就算严震到了,他让副将带队回去,他也不会离开青枫,好歹有婚约呢,他不准备放弃。更何况长安的消息他也知道了些,一想到青枫可能是个姑娘,他整颗心都激动不已,心里主意打的正,若是顾之毅护不了她,他可以把人带回吐蕃,大宁皇帝再厉害也管不到吐蕃来。   南诏退回边境外显得特别安分,顾之毅估算着裴丝彖的伤情,觉得不该沉默那么久,就算他没有自己的复原力,如今也该好的差不多了,可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很让人不安。   果然不出五日,南诏再次来犯,顾之毅带队从昆州出发反击,青枫为了逃避宣旨太监也一起跟到了昆州。昆州城外打的热闹,青枫闲来无事就爬上墙头看,中间对阵的自然又是顾之毅和裴丝彖,当真是不死不休的感觉,顾之毅这一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青枫坚持也没再吃药。二人缠斗的情景让青枫想到了上一次她围观顾之毅和贾青泰的打发,也同样是那么个圈,谁误闯谁死。顾之毅和裴丝彖划得圈显然更大,刀光剑影的青枫看都不看不懂。   突然,那片光影中有一道闪电般的影子朝着城墙上飞来,青枫一愣,韩单立刻反应上前拦下,谁知对方显然是留了一手,子母箭打掉母箭还有子箭,青枫努力让自己避过,堪堪让箭擦着头皮过去,箭气凌冽就算避过了也擦伤了,更是把发带震了个粉碎,如丝绸般的长发瞬间随风而舞动,配着青枫的脸犹显妖孽,身旁挥舞的小兵一下子失了神下意识的让开,就那么一刹那,没收住力道的青枫向外城倒去。   失重的感觉真是非常的不好,背对着他的顾之毅被裴丝彖紧紧缠住根本没发现城墙上的变化,青枫恍然,难道命不该活?预料之中的重击没有迎来,反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   多吉看着怀里娇小的人,心跳迟迟无法恢复,如果不是他就在附近,如果不是他神差鬼使的看了一眼,如果……这个人就可能死在这了。青枫较小的骨骼,让多吉怜惜到后怕,明明已经接到了人还没有办法放开,这手感,他还不知道青枫是个姑娘,他也妄为男人了。   “你没事吧?”多吉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青枫在被多吉放在马上以后就回过神来了,恐惧过后怒火急速上升。   多吉看了眼城门和从城门上飞身而下的韩单“现在这个情况可能不能马上送你入城。”   青枫眼里烧着怒火,在城墙上看感受不到,到了下面才明白什么叫杀戮,身边都是断肢残臂,血雾充斥根本消散不去,整个人沐浴在混着血珠子的沙土中,整个人都是血色的“我知道。”   要说青枫一直都不是个小绵羊,这样的战场竟然激发了她的血性,乘着多吉愣神的功夫,手起刀落,斩杀了一名南诏骑兵,然后逮住了他的马,从多吉怀里跳了出去,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多吉惊呆了,空空的怀抱和划过脸颊的发丝渐冷,“你做什么?”   青枫的脸上被溅了一道血痕,配着她此时嗜血的笑容,让多吉胆寒“上阵自然是杀敌。”语毕顺手还斩下了旁边一名南诏兵。   青枫的功夫跟顾之毅没得比,但跟一般将士比绰绰有余,到底是韩单一把手教出来的,这么久她也从没有懈怠过,多吉心里发寒,好好说,他一直当青枫是小绵羊来着,这画风突变什么鬼?   韩单此时也赶到了青枫身边,什么主子当然有什么护卫,韩单一下城看到青枫无碍,第一桩事也是抢马。战场上刀剑无眼,韩单和多吉再有心护着青枫也不时会被冲开。青枫从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就像放出了心里的恶魔一样,前世的怨气,这一世开局就是死局的恨意,所有负面的情绪都爆发了出来,打起架来根本不要命。此刻她终于明白那些武夫驰骋沙场的快意,朝堂上那些个破事,绞尽脑汁烦得要死,战场上完全靠功夫说话,弄不死你,你就弄死我,简单明了。   青枫不要命的打法又一次吓呆了多吉,吐蕃出勇士,他见过那么多真汉子,却没见过那么拼的女汉子,整个人都是凌乱的。韩单则一心一意的帮青枫挡着暗箭,跟着青枫那么久韩单早就了解了自己这位主子,平时好说话的很,有事时对自己对别人都狠,长平帝的面子都敢甩,能杀敌还真的不算太惊讶。   三人一起倒也杀出一条血路,青枫几乎是下意识的往顾之毅的方向靠过去,可快靠近了才觉得,自己会不会给他添麻烦了,想想裴丝彖不好对付,万一让他分心了不好,于是又掉头准备换个方向。   可她方向还没换,那两人就已经发现了他们,顾之毅一个愣神就被裴丝彖暗算一把,但很快国公爷反应过来,为了保护青枫,杀招更甚。裴丝彖本来暗箭伤青枫是为了让顾之毅分神,谁知道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只愣一下反而更加狠厉。   青枫看着自家男人的英姿很满意,想了想隔空对着裴丝彖放嘴炮“南诏太子好手段,打不过就放暗箭吗?却没想到弄不死我,是不是非常可惜?!”   裴丝彖眯着眼睛,青枫他接触过,应该没有什么内力,为人做派虽然很让他欣赏,可敌人到底是敌人,他向她放暗箭根本没有心理压力,谁知道竟然没有伤到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对方。顾之毅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弱鸡,他没想到。   发了狠的国公爷到底比裴丝彖更胜一筹,为了青枫从根本上激发了他的潜能,这一次竟把裴丝彖直直的摔下马去,下马意味着落败,顾之毅原想乘胜追击,不过裴丝彖也不是蠢人,立刻调转方向对青枫攻过去,顾之毅无法只能回身去护青枫,一来一去也就错失了最佳斩杀时机,一转身就被裴丝彖跑了。   主帅胜负已分,接下来也就快了,青枫看着身旁的顾之毅有点郁闷,她好好的杀着敌,爽的很,为什么顾之毅来了就没人可杀了?!告诉她方圆百里没人敢靠近是什么鬼?埋怨的瞪了眼顾之毅,后者一脸莫名。   这一日的战场上一道奇怪的风景线,两大主将为着一个男女莫测的瘦弱身姿扫遍了整个战线,把南诏军打的溃不成军,起码一年半载做不了妖。   收兵回城后,顾之毅难得的不是视线焦点,一个个都把目光定在了青枫的脸上,许多人都是见过青枫的,如今残破的衣衫,飞散的发丝其实根本掩不住性别,再加上顾之毅固执的把人锁在怀里,监军大人是个姑娘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了。   青枫歪着脑袋靠在顾之毅的怀里,大方的给人看,脑袋里却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是姑娘这件事,既然贾正有本事说她不是他儿子,那么她为什么要执着于贾青枫这个身份?换个方向想不是很容易?!   贾正说她不是他的亲生孩子,是外头来的代替者,那么她就当自己是代替者,只是为什么要她居心叵测,不能是她是受害者?漂亮的大眼睛一眯,打完了仗竟然还可以回长安打嘴仗。一想到若是赢了青枫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当个好姑娘了,青枫就兴奋到战栗。一直笼罩在头上的乌云散去该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倒是要感谢贾正给她这一次机会了呢。   回到主帐,青枫把她的想法给顾之毅说了说,国公爷一听就眉飞色舞,好主意啊!他们这是明知道真相反而被真相蒙了眼睛,其实这世道谁还在乎真相呢。   心事大定的两人,相护处理了下伤口,顾之毅看到青枫身上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本想出言说上两句,但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和青枫眼里的责备愣是没有说出来。他想他明白了青枫每一次在后方等着他回去时的心情,真的比自己在战场上更为心焦,心疼的无以复加,好好的疗伤就变了味道。   白石又一次捧着水盆杵在门口不上不下“我这是要进去还不是不进去?”   顾迁扶额“放着吧,别去了。”   第二日休息好的顾之毅终于良心发现见了传旨太监,公公早在边城受够了折磨,原先器宇轩昂的来,如今灰头土脸的站在顾之毅面前,宣旨时也没有了以往的气势,只是匆匆读了一遍就把圣旨交给了二人。   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早早布局快点把事情解决,于是把军中的事务快速的交手,根据消息严震也快到了,就一两日没人问题不大,毕竟南诏刚刚一场大战结束,元气大伤。   青枫在后勤奔波,以往都不客气的老爷们这两天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说话客气了不少,做事也恨不得青枫没说就统统摆在她面前。青枫失笑,不就是换个性别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些交好的武将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吞吞吐吐到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无论长平帝怎么说,他们不相信她是南诏细作,力挺她。”和云南王打过的将士们都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事,自然是不会信长安那些胡话。   说道贾正那一仗青枫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贾青泰当是不是被斩了头挂城墙吗?真是天助她也。   他们轻车简行,走的只有六个人,顾之毅,青枫,顾迁,白石,韩单,还有死皮赖脸跟上的多吉。护卫五十还是那群暗卫。路上青枫和顾之毅商量了许久,先给长平帝去了封密信,串通好说辞,不然到时候杀长平帝一个措手不及,对传给他们密信的圣上不太厚道。   一行人速度算不得快,毕竟都顾忌青枫的身体,顾之毅更是雇了马车,快马疾驰什么的太伤神了,他和多吉都舍不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姐姐要生宝宝了,最近很忙,若是断更了请见谅。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每次看到新章节有点击都超级感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坑的。(づ ̄ 3 ̄)づ ☆、第 27 章   一路上他们走的并不太平,刺杀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贾正这是决心要把他们弄死在半路,好坐实她畏罪自杀,顾之毅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讨论了一下还是决定绕路,拨一半的护卫赶着原来的马车走大路,剩下的十余人跟着他们绕路,为了取信于人,韩单和多吉也被留了下来,多吉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顾之毅什么也没说,青枫只怨念的看他一眼,吐蕃最英勇的王子就歇菜了,好吧,为了青枫的安全,妥协。   分开之后顾之毅和青枫都做了乔装改扮,青枫更是干脆穿上了女装和顾之毅扮成一对夫妇,二人用行商的理由一路往长安去,白石和顾迁则作为夫人的丫鬟和老爷的小厮,合情合理,余下的那些就是压货的伙计。大宁商人的地位不高,却又一些特权,毕竟商人大多有钱,有钱就能使鬼推磨,一些正常的手续在商人这里都可以通融通融,这也是青枫等人没有身份仍可以畅行无阻的原因。   他们走的很慢,二人丢下了长安城里条条框框的规矩,也卸下了军营里背负沉重的千军万马,牵着手一起逛着大街小巷,大宁的每座城都有它的特色,如今他们就在巴州,巴州的七月七夕节和长安的不同,长安流行看灯,巴州流行斗巧,各大酒楼会主办斗巧会,邀请相邻的姑娘们比赛穿针引线,剪纸,刺绣等手艺,谁的手艺好,谁就得巧,得巧的姑娘会被成为巧手,表明她心灵手巧,未来议亲时自然是一个好说头。当然也有斗巧会就看上眼,隔日就去提亲的也不在少数。   这一盛会不止会吸引本地的青年才俊,路过的走商的游学的都可以围观,据悉前朝还有一位皇帝在巴州斗巧会相中了一个姑娘,隔月就带回宫里做了贵妃。至此巴州斗巧会名声更甚,无论世家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会把这件事当做七月里最大的一桩事。   青枫他们的行程注定了七夕这日会停留在巴州,这一大盛会怎么说也不该错过了,二人就在当夜到了附近的天香楼定了个包厢准备围观。天香楼在巴州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能来天香楼斗巧的自然也都是名门小姐,一辆辆熏的喷香的马车陆陆续续停在天香楼门外,放眼望去所到之处皆是银铃环绕,巧笑倩兮。青枫好奇的探出了脑袋,一边看一边点评“门口那个粉衣姑娘的眼睛大而有神真漂亮,那个门栏边上的橘色衣服姑娘的眉毛和头发亮的反光呢,你看那边那个青衣姑娘的凤眼,比你的不遑多让啊!”   顾之毅本来也就静静地听着,但当听到凤眼跟他一样时,眉毛一动,细长的凤眼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楼下那个青衣姑娘的凤眼哪有他的万分之一好看?惩罚式的把青枫带到了怀里“什么不遑多让,根本就没得比。”   青枫失笑出声,假装听不懂“没法比吗?也是,你又不是姑娘,哪有人家好看。”   “恩?我没有她好看?你是不是说错了?”顾之毅边说边靠近,前有脑袋逼迫后有大手挡道,青枫只能丢盔弃甲,被吻得喘不过气来。   “行了行了,你美你美,沉决最美了。”青枫喘着气儿,弄不懂这国公爷还跟美人较上劲了?顾之毅原来那么自恋?   这边嬉笑声还未停,青枫就听到下面起了骚动,暂时放开顾之毅又探头望去,只见一个紫衣姑娘雍容华贵,美目倩兮,举手投足自有风采流动,只在门口一现身就把楼下一干美人统统都比了下去,二楼看台上更是吸气声此起彼伏,真是好一个美人啊,青枫隐约还听到了什么巴州第一美人,镇守大人嫡长女之类的字样。这样的身世这样的相貌真可称之为天之骄女了。只不过这是在巴州,若是放在长安,青枫想了想,可能还称不上第一美人。她瞄了眼身旁的顾之毅,这回认真的评了评,论好看,不牵扯男女,还是国公爷赏心悦目,楼下的巴州第一美人,身上总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气,这样看不起人的气势太过外放,这要是在长安,早就香消韵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枫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了,楼下的美人神差鬼使的朝上望了一眼,避之不及的青枫和她真巧就撞上了,美人看着青枫青灰色的衣服,眼里满是鄙夷,不带丝毫的掩饰,青枫迷了迷眼睛,这般被挑衅真是让她不快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战场走了一遭,这脾气都被那群武夫带坏了,青枫毫不客气的回瞪了她一眼,不就是个美人吗?本世子打扮一下又未必没你漂亮,横什么横。   楼下美人显然没想到在巴州还有人敢那么对她,眼里满是被挑衅之后的怒气,不过她倒也有脑子,没有直接发作,默默的收回了视线,只是嘴角挂起的冷笑让旁人不寒而栗。青枫无所谓的收回脑袋,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巴州镇守是谁来着,青枫努力回忆自己见过没有,哪个都没和眼前这个美人对上号,想了会也就放弃了,不过姑娘家的小把戏,别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很快斗巧会开始了,和武侠小说里那些什么武林大会一样,先上场的总不是什么精彩的,压轴好戏永远是在最后,可饶是如此还是牢牢吸引住了青枫的视线“沉决你看,那个姑娘的剪纸好漂亮啊,怎么样才能剪得那么好还不断掉啊。”   顾之毅宠溺的看着青枫一脸的好奇,只是笑没有多做解释,这种事并不需要解释,青枫只是感叹罢了。白石看着主子这样心里是愧疚满满,好好的姑娘被养成这个样子,姑娘家都会的事情,反而让自家世子叹为观止,说起来真是满心满肺的辛酸“世……额,夫人,那个不难的,您要是喜欢,奴婢回去教您。”   青枫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楼下姑娘手里的剪纸果断的回道“还是算了,我可能不适合。”   白石又是一阵辛酸,青枫却已经放下了又探头看着别的,一会又道“诶,那个刺绣的也好厉害啊,刚才还是白绢一块,这么短的时间就绣好一朵牡丹了呢!”   顾之毅仍是笑,白石还想说什么,却被顾迁直接拖出了门。青枫看斗巧会看的饶有兴致,顾之毅看青枫看的心满意足。   续过一炷香,第二场又开始,楼下的姑娘显然高了一个档次,衣服的布料都全然不同了,手下的剪纸和绣品也是更加精致,并且这一批已经有人可以一口气穿七枚针眼,已经可以冠上巧手之名。青枫举手比划着“真是太厉害了,一根线一口气穿七个眼。”   顾之毅这回没有沉默而是说道“你也可以的。”   青枫很诧异“怎么可能,我穿一个都要看好久的。”   国公爷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练武之人的眼力和控制力,别说七孔,就是十个二十个只要在一条线上都能穿过去的。”   “诶?是吗?那你可以穿多少?岂不是名副其实的巧手?顾巧手?!”   “……”国公爷怎么有点拿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恩,那不知贾公子可还看得上眼,何日来提亲?”   青枫一看顾之毅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又在想些什么龌龊事,“本公子觉得光有巧手必然不够,还要品德齐全,如你这般恐怕不行,还请顾巧手另择良婿。”   顾之毅长手迅速出击,把青枫抱了个满怀,边挠她痒痒边道“另择良婿?生同床死同穴,青枫还是不要做梦了比较好。”   青枫最是受不住这痒痒“呵呵呵呵”她赔笑道“是是是,爷说的是,小女子不敢了不敢了。”   顾之毅看青枫差不多话说完了才停下手“可看累了?要不要叫些吃食?”   青枫瘫在他的身上,还没平复方才的动作“吃的?唔,巴州有什么好吃的?”   顾之毅举起手指开始为她悉数,国公爷从小到大生过多少病,就在外头跑过多久,大宁的土地早就被他跑遍了,这巴州他自然也来过几回,推荐吃的得心应手。   青枫选了其中几个听上去很好吃的让小二来一份,再次探了脑袋出去看。   楼下第二根香也已经燃完,正准备换上第三根。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上场的都是巴州城最显贵的贵女们,那位巴州第一美人自然也在列,就算全是巴州之最,这位第一美人还是非常的引人瞩目,无论是脸庞还是身段都胜人一筹,浅紫色的衣袍也为她增色不少,该说她确实很会打扮自己。只听这位姑娘声如黄鹂,清脆悦耳“先前奴家看到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不知是否有幸请下场一到斗巧?”   话音刚落,周遭立刻安静,巴州第一美人说的貌若天仙是个什么样子?而熟知的人则知道,这个姑娘定是哪里得罪了第一美人李臻,李臻素来都不夸人,若是夸了,那必须是要出手对付人了。   青枫在上头也听到了这一句,再看李臻的眼神早就对上了这扇窗,如果这都不懂,青枫也妄在长安混了,这一回都不用回长安了,直接死了吧。貌若天仙啊,捧得那么高,是准备给下马威吗?是不是主意打的太明显了呢。   主办方不敢怠慢镇守的嫡长女,早就派了人去询问,不一会青枫包厢的门就被敲响了,整个酒楼都把视线集中在了这里“不知里头的贵人是否愿意下去玩一玩?”   青枫在楼上和李臻的视线又对视了一把,不知死活的眼神,她拦下顾之毅,自己去开了门“可以,小二郎带路吧。”   青枫的衣着为了赶路方便选的是并不美观的胡服,加上为了掩人耳目更是用的暗色调,乍一看怎么都比不过今日都精心打扮的贵女们,可堂堂四品大员战场驰骋的气场,又怎么是这些闺阁少女们能比得过的?只一眼就胶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了华丽的衣着包装,反而更能欣赏出了青枫本来容貌的美艳,劲装打扮的身姿又恰到好处的展现了身段,经人事之后的风情也是其余人比不过的。一出场就刷新了美的新高度。   李臻楞在原地,原以为不过是个乡野村妇长了张有点好看的脸罢了,为什么一走出来就不对了,整个场面都似乎不掌控在她手里了,眼见青枫一步步走下楼梯,她竟然有种想逃的冲动,李臻不敢置信,她从小到大都在巴州横着走,何时有过这样的感觉?!她努力按下想逃的欲望,镇定道“不知姑娘大名,家自何方,似乎并不是巴州人士?”   青枫眼底带上了鄙夷,要挑衅就不要怕啊,巴州第一美人也要有点底气啊,才一出来就吓着了,还怎么玩嘛!“奴家不过一届商户,家乡早已不记得了,初次到巴州,只是听闻这斗巧只允许未出嫁的姑娘,奴家恐怕是没有资格的。”   李臻的反应太没有意思,青枫下了楼梯就不想玩了,所以在此时就直接说自己是妇人不陪你们这些小姑娘玩耍了,可李臻却仿佛松了口气,反而有了勇气“无妨的,来者即是客,来了巴州不体验一下斗巧可就可惜了。”   “……”真要做这些?青枫下意识的不想,毕竟不会,这些姑娘的最终目的不就是嫁人吗,青枫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比有什么用,虐狗才有用啊!“唔,不成,你们这些刺绣,剪纸还有穿针引线我都不会,我家老爷从来不让我碰这些。”语毕,青枫还很惋惜的叹了口气。   包厢里顾之毅听着她的话就想笑,真是个坏姑娘,一击致命,就是不想让那位美人好过呢,那么他要不要帮她造个势?   李臻有一种被人甩了的感觉,可一时骑虎难下“夫人说笑了,这些小伎俩闺秀们都是会的。”言下之意夫人您是不是太上不得台面了,这些都不会,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良家妇。   谁知李臻的话语根本刺激不到青枫,良家妇?她连女人都不做了,什么良家妇女哦,“是吗?奴家自小就跟着夫君走南闯北,从来没人要求过我这些,当真是不会呢。”   话音一出,周遭的姑娘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天哪,走南闯北呢,她们一辈子困在闺房里,人家却从小被夫君疼在手心里,能在外面的世界遨游是多少姑娘一辈子实现不了的愿望,人家可是从小都在游呢。李臻心底也是羡慕的,可目前更多的是愤怒,呸,一个商人妇,从小被夫君养大不就是童养媳吗?她夫君必然是个老头子,有什么好显摆的了。   “既然夫人实在没有兴趣,臻儿也不好勉强了,只是行脚走商谁知哪日会不会有意外,夫人还是要学着点保身才好啊。”李臻看似忧心,其实却是□□裸的诅咒,诅咒他们生意失败,自有穿破衣服的时候,别到时候连衣服都缝不来。   青枫眯起眼睛,真是个大言不惭的姑娘呢,在巴州没摔过跟斗吧,不知天高地厚,她忽然想起了顾之毅说的,习武之人穿七孔不在话下,恩,想试试了“那好吧,奴家手拙,只玩一下,太难看了,可别笑我。”   第三柱香燃起,李臻带着自信的笑容率先去穿针,斗巧最主要的就是穿针,剪纸和绣花是为之加分的项目,会那样选哪样即可,青枫一个都不会自然也走去穿针。   李臻那边速度很快,七孔眨眼之间,二楼看台上不少公子哥都发出了叫好声,毕竟这是今儿头一个穿的又快又准的,加上巴州第一美人的名声,仰慕者自然不少,他们为李臻叫好,自然也会为青枫倒彩。青枫是丝毫都不在意,她望向自己包厢那扇窗户,顾之毅没有站在窗边,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衣角,不过这就够了。青枫一拍轻松的拿起针,仔细看了看,唔,好像是不难?印象中应该很小的针眼,她此刻看起来却清晰无比,线头过去好不阻碍,真是眼力关系?刹那间,青枫的七孔也皆完成。倒彩声戛然而止,李臻也很惊讶,这活她可练了很久呢,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商人童养媳?!   “夫人真是好谦虚呢,明明手艺极好。”李臻笑不及眼底,说的话也是酸涩不已。   青枫明媚一笑“凑巧凑巧。”心里却是甜蜜的,国公爷真是所言非虚。   放下针线,李臻又跑去了绣花的地方,青枫是真的不会这些,想了想就准备离场,主办方却派人拦住了她,说是穿过七孔者还有一场加斗,不然大家都是巧手姑娘就不稀奇了,一年当然只有一个。青枫语塞,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回家再玩了。   李臻很快绣好了一块绢帕,正打算找青枫耀武扬威,没想到转头就看到青枫已经坐在边上休息了,“夫人不绣点什么吗?”   青枫诚实的回道“不会绣。”   “那剪纸呢?”   “也不会。”   “……”李臻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胸闷的不行。   第三柱香烧完,今晚穿过七孔的人数就已经定下了,一共五人,再次被请到了台上,巧手这一称号能为一个闺阁女子添色良多,自然不可能真的只会穿针引线,最后这一决赛就是从琴棋书画里选了,四选一,拿手什么表演什么,最后全场投票,得票最高的就是今年的巧手娘子。   青枫想了想自己最拿手的可能就是当初在长安混的时候一手中规中矩的正楷和原本自己的行书。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在纸上写上了前世听到过的一首诗。或者也称不上诗,她并不在意呢。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   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用的是她肆意奔放的行书。   笑容直达顾之毅的眼底,一生为一人,顾之毅此生终究是栽在了青枫的身上,并不打算反抗了。他起身,情不自禁的想下去拥抱一下自己的“爱妻”。   青枫的墨宝一展开,且不说内容,字体就惊呆了众人,这哪是一个姑娘家的字,字里行间的霸道痕迹,转折的锋利,收笔的利落,若不是青枫当场写出,谁能想得到是姑娘的字!再看内容,前两句还略带禅意,后两句简直就露骨,一生为一人,这怎么可能?谁家不是三妻四妾,又不是穷的娶不起媳妇,一生一世一双根本是妄想。   青枫的肆意再一次让在座的姑娘们羡慕到无以复加,先不说身份,这样的经历气度也足够称得上奇女子了。   李臻还来不及讽刺两句,二楼的包厢门再次打开,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顾之毅身穿和青枫同色系暗灰的胡服,可国公爷的气场比青枫更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穿的是什么,只看见一张俊逸似天人的面容和高大英挺的身姿,顾之毅细长的凤眼扫过天香楼的每一处,人们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胆小的已经跪下了,心里头莫名其妙的,可脚软啊,控制不住!   全场只有一个人依旧笑靥如花,她举着自己的墨宝,自然的迎上去,“夫君觉得奴家写的可好?”   顾之毅的气势瞬间收起,眼波流转间只余下了宠溺“极好。”   李臻猛然的松了口气,好可怕!这人怎么可能是商户!身上满满的血气,比她爹给她的暗卫还可怕!注意到她的视线,顾之毅斜眼瞟了她一眼,李臻没骨气的脸红了,天,虽然好可怕,但是真的好俊!整个巴城绝对没有人比眼前这个煞神跟俊的了!   她看了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想了想自己的身份,精明的脑子再一次做了蠢事“公子,奴家是巴州镇守的女儿,方才与您的夫人相谈甚欢,若您不介意,不如到府上一叙?”   顾之毅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听上去却似乎和结了冰一样,小姑娘的心思他见过太多,哪里能不懂“镇守李大人?李姑娘,做姑娘还是应该含蓄一些这样邀请一个陌生男人去你家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有我并没有看出你和我夫人相谈甚欢,请你不要瞎说。”   “……”李臻的面上一阵青白,这当面就被戳穿的经历她还真没有过呢!在巴州谁敢?!   青枫看她吃瘪心里暗爽,火上浇油道“夫君,人家小姑娘不懂事,你也不懂吗?你不去就好了。”   顾之毅乐的看青枫小人得志“娘子说的对,为夫毕竟要一生为一人的。”   青枫蓦然红了脸,切,比脸皮还是厚不过顾之毅!    ☆、第 28 章   可怜的李臻被他们二人双打的无力回天,只能寄希望于巧手投票,然而也不知道是青枫的气场太强还是李臻今日太过丢脸,最后的得票率最高的竟是青枫。李臻狠得咬牙切齿,二楼的公子们这是都瞎了吗?!投票给一个妇人是什么意思!   投票结果出来不服的自然也不是李臻一人,二楼不少李臻的追求者也是贫贫,骂骂咧咧的表示主办方不公,妇人争什么头筹,还意有所指的说她不守妇道抛头露面等等,可话都才说一半,就被顾之毅寒冰一般的眼神冻在了嘴里。青枫笑呵呵的半挂在顾之毅的身上,也不要头筹的奖赏,拍拍屁股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潇洒的离开了。留下的残局主办方和参与的姑娘们都傻了眼。李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妒火怒火,一甩袖也是不欢离去。   这一夜的事情在青枫和顾之毅的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相比于长安那一场大仗,这种动动嘴皮子的小打小闹根本没什么紧要的,一个小姑娘罢了,谁认真谁就输了。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姑娘的心胸如此狭窄,第二日一早青枫正收拾行李准备赶路就被人堵在了客栈里,百来个护卫把客栈围的密密实实,说是镇守大人有请。国公爷直接黑了脸,给顾迁使了个眼神便带着青枫跟他们走了。   等他们二人跟着护卫到镇守府上的时候,府里已经被顾迁控制住了,顾之毅堂而皇之走进去,如若无人之境,堂内原本威武霸气要给女儿出头的镇守大人狼狈的被压在地上。肥硕的身姿,看着都提抓他那个人心累。   顾之毅毫不客气的越过他在堂上上座坐下,“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巴州镇守李磊曾经也是长安出来的,自然认识这位权倾朝野的国公大人,心一寸寸往下沉,究竟为什么国公爷会在巴州?!李臻又是怎么惹到了这个人?他并没有听说顾之毅从前线回来啊,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只听她女儿说是有个商人妇欺负了她来着。“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国公爷,下官替她给您赔罪了。”边说边就跪下磕头了。   顾之毅的面色并没有因此而变好“赔罪?这话您还是留着吧,李大人在巴州官威十足,府上金玉满堂,依本公看,您还是把心思用在如何向圣上解释吧。”   李磊真是欲哭无泪了,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的好女儿到底是怎么惹到了这个煞星?!“下官惶恐,还请国公爷手下留情,不知小女是做错了什么,下官一定严加惩罚。”   顾之毅依旧没有买他的账,青枫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这个巴州镇守,他女儿并没有惹怒多少国公爷,惹怒他的人却是镇守自己,连这个都意识不到,还妄想顾之毅放过他,痴人说梦了。“不必了,本公没有这个闲工夫,李大人还是趁早收拾好东西,待本公回到长安也就是你下刑部大牢的时候了。”说罢,如来时一样,风风火火的就离开了。在走过前院时,正巧看到一溜女眷,第一排的便有李臻,此时的李臻面色苍白,宛若见了鬼一样。顾之毅连个斜眼都没扫过她,倒是青枫给了她个笑脸。   李臻原本在府里等着爹爹把人带回来好好训斥一顿,然后再出来让他们跟自己道歉,却没想到没等到抓来的人,反而是一群人拿着定国公的令牌把府上的人全部控制了起来,李臻再深闺也知道定国公的大名,整个大宁就没有人不认识他,先不说国公爷以往的传闻,就前一阵银面杀神的传闻就够吓人的了。李臻本来对昨晚那个英俊的商人还有那么点意思,想着若是她愿意休了那个无状的恶妇,也许还可以相交一二,却没想到竟是个煞神,还是个自己完全惹不起的!   当她看到昨日那个恶妇向自己露出笑脸,反应头一回那么迅速,昨天他们表现那么恩爱,跟夫人求情肯定没错。“夫人!夫人,昨日是奴家多有得罪,但这都是我的错,没必要连累至爹爹,夫人,奴家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李臻边说边跪下想拉青枫的衣袖,可手还没碰到就被白石挡住了,青枫停下步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这姑娘是有点小聪明,可惜了“李姑娘,昨天你的错,我从未放在过心上,今日之果是今日之因,还有,国公爷没有成婚大家都知道,我没这本事劝住他的。”   李臻一脸灰白的倾倒在地,其实不止李臻,李家所有人都是一脸死灰。巴州镇守在巴州确实是地头蛇,可遇上了顾之毅就不对了,要说满朝文武敢惹顾之毅的其实就只有一个皇帝了,当然还有些不怕死的,比如想造反的云南王,和别国那些人。   一场闹剧,本来相安无事,却因为李臻和李磊的目中无人到了这一步,青枫其实是有点唏嘘的,不止是感叹李家人地头蛇当久了,不知轻重,更感叹权势是多么重要,第三嘛,那就是感叹自家男人是多霸气了。   不过可惜的是,国公爷的霸气没有维持多久,他们今日的原计划是出城离开巴州,可当耽搁了两个时辰,再出城门时却没有碰到说好了汇合的多吉等人。不祥的预感在顾之毅和青枫的心里同时出现,来自于战场的警觉在此时突突作响。   不多时预感成真,四面八方聚集起来的杀手,个个内力深厚,顾之毅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这些人不是大宁人。   没有丝毫的寒暄和对话,双方一碰面就打了起来,青枫的功夫在这些人的眼里接近于无,只能乖巧的被顾之毅保护着,对方大约一百来人,穿着打扮都是大宁人,但作法却是典型的南诏人,毒粉暗器一个没少,顾之毅能帮青枫挡下暗器却挡不住迷魂的毒粉,不过片刻之间,他就决定撤退。手势一打,所有护卫不再恋战簇拥着主子们往长安方向逃跑。可四倍的杀手围剿哪那么容易跑掉,地上还是留下了不少暗卫的生命,紧要关头,顾迁一骑当先挡在了前面,让爷带着青枫先撤。   青枫中了迷魂散,身体早就没有了力道,顾之毅抱着她放不开手脚,只能听从顾迁的意思,抱着青枫一路轻功先撤离战场再作打算。被留下的顾迁等暗卫形成了一道防线,用命阻隔着南诏人的追击。白石早已昏迷在马车边,不过她并不是目标,竟被所有人都遗忘了。   一阵混战后,南诏人似乎觉得这样耗着没意思,不如先撤退再去找青枫的下落,顾迁那边才终于歇了一口气,待南诏人退光之后,清点一下人数活着的不到五人。真是好险。   顾之毅带着青枫一口气没有停歇的往密林深处跑去,身后突破防线的南诏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一直到后面再没有人了才停下。可理所当然的跑到哪了,国公爷也不知道了。   出了巴州穿过这片密林就该到长安城郊了,可这片密林一般没有人会那么穿,通常都是走官道的,这片密林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碧落林,不是因为他漂亮,而是因为里面栖息着一种叫碧落的毒蛇,进了碧落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出不去,迷路和碧落的毒各占一半。   天色渐暗,顾之毅不可能带着昏迷的青枫在树杈上过夜,只能找了个树洞,准备将就着过一夜,南诏人用的迷魂散也不知道药效多久,青枫安安静静的躺着半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顾之毅靠着行军的经验把树洞好好整理了一番,等他把简易床铺搭好,火堆升起来,打下几只鸟儿,放在火上烤的差不多时,青枫才终于缓缓张开眼睛。大眼睛眨巴眨巴,好香呢。   顾之毅见她醒过来终于把吊着的心放了下来“你醒了?”   “恩,这是哪里?”青枫拉着顾之毅的手吃力的坐起来,这个迷魂散药力还是很厉害的,就算人醒了,身上却还是不怎么有力。   “碧落林,我迷路了。”顾之毅历经百战的镇定让他和一般人面对迷路的反应截然不同。   “碧落林?哦,听说是个很绕的林子。”而连穿越异世都没有绝望的青枫当然也不会慌张。   “恩,我不知道顾迁那里情况如何,有可能我们要在这里呆很久,你怕吗?”   顾之毅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确定,这让非常熟悉国公爷的青枫心里也没了底,能让顾之毅都如临大敌的林子,可见真的是非常难走,但怕吗?青枫温柔的笑了笑“不怕,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顾之毅一愣,被她的笑颜晃了眼,跟着也露出了笑容“好。”好,在一起就好。   二人乘着火光明亮时,把身上有的东西都抖落出来清理一遍,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身上的资源就要有计划的使用,可他们两个素来都有人跟着,身上哪有什么实用的东西,气氛有一点凝滞,青枫勉强笑笑“至少你这里有不少解毒剂,这片碧落林不是毒蛇也出名吗?”   顾之毅苦笑,解毒剂是为了南诏人准备的,没想到此刻竟用上了,“唉,好在现在是夏季,要是是冬天吃食都成问题了。”   一夜无话,相互安慰的两人都没有再提起现在的难题,各自盘算着如何走出去。   顾之毅在走过的路上留下了暗号,若是顾迁他们没事能寻过来自是最好,可他也不得不考虑最差的情况,万一顾迁那里全军覆没,万一他们找不到暗号,怎么才能走出碧落林?坐以待毙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贸贸然到处乱跑又只会消耗体力他们的资源太少,首先还是要找到河流吧。   青枫想的也差不多,于是第二日一早一开口又是相视而笑,好好的受困却被他们逛出了游山玩水的情调,顾之毅见多识广,一路上都在给青枫介绍各种各样的植物,果子,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肚子饿了还能射下点鸟儿来果腹,当然那些自己送到国公爷门口的野兔也是一个下场,青枫觉得自己可能疯了,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还回什么长安,在碧落林里当野人也挺自在的啊。   青枫甩甩脑袋想把这个疯子一样的想法甩出脑海,却在耳边听到顾之毅轻声说道“如此这般隐居似乎也不错”   “……”好吧疯子不是她一个。“国公府呢?不管了吗?”   “国公府吗?那里没有我他们会更开心才对,我想想若是我离开了,恐怕伤心的只有圣上一人吧。”语气中难免有着落寞。   青枫忍不住紧紧捏住了他的手,顾之毅天之骄子人人都知道,简在帝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的孤寂与辛苦又有多少人知道,这样的殊荣伴随着的必然是排挤和斗争,他自己的定国公府都未必有多喜欢他,有的只是仰仗和对权势的奉承“还有我啊,我舍不得你的。”   顾之毅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跟我一道走了啊,要你舍不得什么?”   额,好吧,她犯傻了。“不是还有严大将军?”   “他不在长安的时间多,有我没我有什么区别,别算他。”   “……”远在边疆的严震忽然鼻子一痒,谁惦记他了?   他们走了整整一日,终于望到了河水,对他们来说,水源有多重要,那就是生命啊,没了水源,他们撑不了多久的。碧落林里这条河流很窄也很浅,不知道通往的是哪里,他们只能沿着河水选个大概的方向沿着走,希望能走出去。   有了河水伙食也有了改善,增加了烤鱼这一项。二人没了生命威胁愈加的清闲,牵着小手欢声笑语不断,碧落林的两大威胁似乎在他们眼里只是个笑话,那名为碧落的小蛇,还没近身就被顾之毅扼杀在摇篮里,更何况身揣药王谷特制解毒剂,根本不慌。明明是要命的落难,他们当做休假在过,仿佛是偷来的时光,从开始的期待顾迁来救,到指望顾迁再来晚一些,心理过度根本没有障碍。   在碧落林呆的时间越多二人越适应,碧落林的条件比那些布满沼泽沼气的林子好太多了,不度假真的说不过去,要不是顾念这外头找他们的人,青枫都准备让顾之毅考虑一下在林子里弄个小屋,隐居算了。   可惜的是想法还没成熟就被现实打破,顾迁还是出现了,带着仅剩的五个暗卫和白石。白石一看到青枫就哭着迎了上来,顾迁则是面无表情的跪地领罚。   顾之毅没有怪罪顾迁,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一切都要等回了长安再说。仅剩的五个暗卫已经达不到保护的作用,他把五人都派出去搜索多吉的下落,倒不是他多关心多吉,而是吐蕃大皇子的身份,不能不搜。   顾之毅青枫则带着顾迁白石直奔长安,顾迁来之前已经摸清了碧落林的方位,带着头很是顺溜。马不停蹄的赶了两天路,四人终于到达了长安。   长安城的城门矗立眼前,青枫挺直了背脊,迎面而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姐姐明天要生啦!要生啦!生啦!啦!!!! ☆、第 29 章   光华殿,每日的早朝还是如菜市场一般吵吵闹闹,云南王世子流言一事至今没有解决,长平帝下的召令被无视了个彻底,几个月了连宣旨太监都没有回来,每天都有那么几个言官弹劾王世子,不管流言一事真假,这不尊圣上就已经是大罪了。长平帝每每对这些问题都一语不发,胡乱打哈哈就过去了。   这一日锲而不舍的言官继续每天的必修课弹劾,长平帝也放空了耳朵,冥想。场面如每天都能看到的那样和谐,忽然殿外一个瘦弱的身影闯了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太监跟着福禄匆匆步入“启禀圣上前往巴州宣旨的小德子回宫复命!”   光华殿里瞬间安静,大家都盯着那个灰扑扑的小身影“回禀圣上,奴才已向云南王世子宣旨,但……”   长平帝心里早就已经有底,顾之毅的密信在他案头都摆了一个月多了,但面上还是要演全“但?但什么?!”长平帝的旨意是不容反驳的,这个但就一个字,却已经挑衅了皇权。   小德子本就跪着,扑腾双手都扣在了地上“但国公爷道云南王世子已经战死沙场,不能接旨!”   群臣哗然,死了?怎么会?监军又不用冲锋打仗,为什么会死?!战报也从来没说过这件事情啊!啊,对了,前一阵瀘州瘟疫不还有贾青枫的身影,怎么会死了呢?   长平帝演技精湛,脸上的表情愤怒与惊讶的恰到好处“你说什么?!岂有此理!军报上并没说过这个!”   小德子整个人都颤巍巍的,他斗得慌,国公爷给他的这个差事真的不好做啊!长平帝一个人就压力山大,何况旁边还有文武百官,他连头都不敢抬,就怕被别人看出端倪。可他又不得不做,想起当初在边境的月余地狱般的生活,他生不如此,再也,永远别想让他再过一次!   索性小德子的戏份已经结束,外头又传来了太监细尖的声音“定国公觐见!”   顾之毅是朝堂上的特权持有人,马车可以开进皇城,人更可以无召入宫。百官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道“贾青枫怎么可能死了,必有□□。”有道“顾之毅怎么突然回城,败仗了?!”有道“早听说顾之毅和贾青枫是断袖,难道这是来守护爱情?!”云云,精彩非凡,顾之毅过人的耳力在这一路走来,听了无数个版本的猜测,该说这群老头子想法清奇还是感叹竟没人认关心一下他。   脚步沉稳的停在光华殿中央,顾之毅摘下带了数月的银色面具,面具下苍白的俊脸立刻显得有些病态“启禀圣上,微臣收到了您的旨意,只是世子大人已经叛变,在战场上被微臣斩杀。”   小德子的回话群臣可以讨论,胆敢不信,可当回话的是顾之毅,谁都不能选择不相信,因为顾之毅不会说谎,如果他要说谎,那么这个谎言就是真相。   长平帝心里想笑,顾之毅带着银色面具上光华殿意思明确的不行,就是威胁,□□裸的威胁,爷就那么说了,谁敢不信一个试试。他只能帮着演,也不知道他的群臣们机不机智。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长平帝给顾之毅台阶下,回了一句“哦?战报里并未说这个,具体是怎么回事?”   话音才落,就听角落里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轻轻嗤笑“不过一个小官一样的人物,国公爷竟然要救,疯了吧。”   顾之毅恍若未闻,只专心回答长平帝的问题“回禀圣上,贾青枫在月前在瀘州一役已经被斩。”说着他拍拍手,顾迁从殿外进来,手里捧着一个人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慢慢把盒子打开。   一打开四周便是一阵抽泣,这盒子里面确确实实是贾青枫的人头,在站诸位都是青枫的同僚,平日里一起上下朝共事,怎么可能认错人呢。那么既然贾青枫已死,这场闹剧要怎么摆平?   顾之毅话锋一转开始解释“瀘州一役过后监军大人就是药王谷的大小姐了。”   啊?药王谷大小姐?吸气声质疑声,光华殿瞬间热闹了起来,药王谷什么时候有了大小姐?药王谷大小姐为什么要当监军?监军说变就变?   顾之毅依旧淡定,语气平静道“战场之上军心最为紧要,云南王世子通敌叛国是真,但若是让三军知晓接下来就会一败涂地,所以下官在战场混乱之际把世子军法处置了。而彼时正逢瀘州疫情,药王谷前来支援,说来也巧,大小姐和贾世子长得竟然有八分像,便出此下策,还请圣上恕罪,微臣一切为了大宁,绝无半点私心。”   铿锵有力,顾之毅的话破绽重重,可谁敢指出,长平帝上翘的嘴角已经表明了态度,不管有多扯,多难以置信,多巧合,他表示信了,文武百官也就只能相信。   鸦雀无声,长平帝含笑说道“顾卿做得好!云南王世子一事处理的非常好!就是委屈了药王谷大小姐,不知这位巾帼印象如今何在?”   顾之毅道“在定国公府。”   长平帝哈哈大笑“好!朕要见见这位巾帼,宣!”   传旨的太监刚出去,又有急报传入,平西王有本启奏。平西王蒋勤自己不能离开封地不代表他不能上奏,反而是可以直接传达天听的,洋洋洒洒的奏疏没有丝毫的遮掩,太监在大殿上就呈给了长平帝,长平帝接过奏疏,扫的速度很快,面色突变,煞气乍现“混账!你们都看看!云南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顾卿你老实说瀘州一役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之毅面露恐慌,“这……圣上,微臣还是下了朝……”   “下什么朝!把这份奏疏给他们传着看看!顾卿瀘州的事,朕要你原原本本的说!”长平帝愤怒的打断顾之毅的回话,铁青的脸色就快成碳了。   百官面面相觑,平西王写了什么?和云南王有关?!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答案,伴随着顾之毅徐徐道来的瀘州一役。   蒋勤的折子上写的是当初西边叛乱一事,也就是国舅爷满门抄斩的事,他从回封地就开始查,他从不相信他的父王是想造反,可惜的是蒋勤根基太浅,很多工作都进展的并不顺利,可就在两个月前,青枫却去了密信,给了他很多条线,当然都是顾之毅的线,事情也就逐渐付出了水面,加上严震的帮忙,这份奏疏可以说完全还原了当时的事情,后面附着证据,证言,铁证如山。一项项都指正着,当初西边兵乱的始作俑者是云南王贾正,他勾结了淑妃嫁祸平西王和国舅爷,一笔笔一桩桩都清晰明了,看的大臣们背后冷汗涔涔。   顾之毅说的则是瀘州的真实情况,瀘州之战的敌人是擅自离开封地的贾正,而不是所谓的南诏人,当然贾青泰被忽略了个彻底,他的位置全部被贾青枫所取代,然后青枫的位置则被莫须有的药王谷大小姐取代,整个叙述顺理成章,毫无违和。   光华殿都是聪明人,流言?流言已经破了,流言的根本是说云南王世子叛国,可事实是云南王叛国,事情就上升了一个档次,流言的出处也就变成了阴谋。贾青枫?他已经死了,必须是死了。   于是那些本来准备在药王谷大小姐出现时,好好质疑一把的言官们都闭上了嘴巴,一会无论看到什么,就只能当自己是瞎了。   事实上他们的打算是正确的,被带上殿的就是换了女装的青枫,甚至连妆都没有刻意画的不像自己,笑容还是那个笑容,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可没有人敢认,她就只能是药王谷大小姐。世上再无贾青枫。   长平帝眼里带着笑意,大加封赏了曾经的贾青枫,如今的白清风,是的她连名字都只是换了个姓。而后开始秋后算账。   王皇后恢复后宫主权,淑妃一家子抄家问斩,云南王府九族以内也是抄家问斩,南诏?严震那里守着呢,处理完国事,再腾手对付。顾之毅细心地连吐蕃的婚约都在长平帝这里报备了,还没赶到长安的多吉那定下了婚约未过门的皇夫就已经被过世了。   这一仗君臣二人实在打得漂亮,堵得老臣们哑口无言,贾正的势力,淑妃的势力也在不久后一锅端,整个朝堂从未有过的清明。长平帝心情大好,偷溜出宫跑到了国公府找顾之毅喝酒。   彼时为了给自己脱身帮长平帝卖命的顾之毅和青枫好不容易才缓下了手,长平帝只是金口玉言,说扫除就扫除,他们可是卖了命的干活,因为青枫脱离了云南王世子的身份,长平帝本着有人才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反而更信任她了,导致她和顾之毅一样忙的跟陀螺一样,一刻不消停。   这两人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窝在已经被封的世子府西角楼里,就听到顾迁来报长平帝来了。   “……”   偷闲的两人只好认命去国公府恭迎圣驾。   青枫因为不再是云南王世子,入了长安城就一直住在了国公府,定国公府分东西两院,东院是大房顾之毅的,西苑则住着二房,平时没有允许是不能随便进大房的,毕竟顾之毅处理的都是军机要务,不能有半点疏漏,二房再是一家人,到底隔了房。所以青枫在这里带着也没人打扰,东院都是顾之毅亲信,顾迁早就打好招呼,这是未来女主子,招子都放亮一些。   长平帝来的自然也是东院,和严震的待遇差不多,正方后头的空地,摆上酒就是顾之毅最高待客准则了。长平帝默默的看了看肉眼可见的西角楼,暧昧的视线在两人间转悠了许久“沉决,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你准备何时成婚?”   青枫面色一红,这事该当着她讨论吗?就算她男人当久了,如今还是新娘子的人选啊!   顾之毅一听这个很是来劲,“当然是越快越好,我和青枫的年纪都不小了。”   “这倒是,可需要我给你们赐婚?到时候干脆把二房分出去如何?”长平帝嘿嘿笑着,算盘打得响亮,他赐婚顾之毅和青枫都会心怀感激,然后努力帮他做事啊,然后再把二房分出去,简直是左膀右臂啊!太赞了。   顾之毅含着笑,和青枫对望一眼,“这是个好主意!”   长平帝感觉今日一行目的达到,之后便不再提,开开心心的喝了一顿离开了。顾之毅在他走后则叫来了顾迁“之前同你说的准备一下,近日便行动吧。”   青枫依偎在他的身侧“你当真?”   顾之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的醉人“恩,那日在碧落林我就想好了。”   九月,失踪了很久的多吉一行人终于到达长安,多吉到了之后没想到先入宫觐见,反而先去了国公府,看到青枫全须全尾才终于放心的去了宫里。随着他们进长安,南诏也派了使臣入长安,严震亲自带着人回来的,来的正是裴丝彖。如今南诏已经撤军,提出和谈,要求入长安面圣。严震不能阻止这个外交政策,只能亲自带着裴丝彖回长安,怎么说,人家一国太子来出使,你接待的人怎么也不能太没诚意是吧。   二者几乎同时到达,提的要求竟然也出奇的相似,多吉言明,贾青枫去世了不要紧,你们大宁欠我一个婚约,我人看好了,就那什么药王谷大小姐,给我娶回去做大皇子正妃,其余一切好谈。交涉卡壳,长平帝就转向裴丝彖,谁知道裴丝彖要求也简单,要和平嘛,南诏愿意每年进贡,但是要求也是和亲,对象,不好意思还是药王谷大小姐。长平帝瞪着两个人,最后招来了顾之毅。   国公爷冷笑,煞气直冲云霄,一个两个都跟他抢女人?!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我不想在成婚以后再转日常,画风都会不对的ORZ ☆、第 30 章   顾之毅的回应简单粗暴,人已经是我的了,你们准备怎么样吧。   多吉和裴丝彖对这个自然早有耳闻,毕竟顾之毅和青枫一路怎么来长安的,别人不知道同路的多吉,截杀的裴丝彖都清楚地很,每天都住在一间房里,清白才奇怪。可是重要吗?多吉不在意,裴丝彖也不在意。   长平帝很头疼,可立场非常的坚定,青枫不只是一个红颜那么简单,说到底是顾之毅看上她,长平帝才会允许她活着,并且拉拢一把。若没有他可以信任的定国公在她身边看着,长平帝宁愿她死。青枫脑子里的奇才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更不能给别人用,宁为玉碎嘛,就是这个道理。但怎么拒绝又不伤了和气很难。南诏姑且不提,本来就在打,最差就是接着打,顾之毅严震都好好的,不信没有胜算。吐蕃才是大问题,人家刚刚帮大宁打了南诏,翻脸就不认人?这个实在说不出来。   朝堂上一日日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主战派叽叽喳喳就叫嚣着南诏有什么脸来要和亲,主和派就劝说吐蕃换什么条件都行,大宁跟你们亲如兄弟。两国王子则揪着顾之毅,男未婚女未嫁,我们有权追求。国公爷每天黑着脸来黑着脸去,看上去无奈,私底下已经给多吉送去了战帖。   战帖是吐蕃人抢亲的做法,吐蕃崇尚武力,若是二男争一女,解决方法非常简单,打。谁赢就是谁的,顾之毅显然是知道这个的,战帖写的清清楚楚,三日后长安郊外,青枫见证,打一场,输了的乖乖退出。   战帖送到别馆,多吉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吐蕃确实是有这个习俗的,多吉也被人下过战书,可!他多吉就是吐蕃最英勇的战士,从来没输过,这件事早就被他忘去了天边,如今被顾之毅挖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天底下谁不知道银面杀神的威名,他打得过谁都打不过他啊!君不见战场上顾之毅身边百里都没有活人,君不见顾杀神站着就能吓死活人,多吉初见到他都腿抖,谈什么公平比试,国公爷这纯粹是单方面虐杀!   然,不应战是吐蕃最懦弱的方式,就算是才学会走路的童子都是不打不罢手,逃跑根本不在他们的字典里。三天后,多吉只能硬着头皮来到长安郊外,到地方他更是理解了顾之毅为人的阴险,说好的青枫见证,这一边成串的文武百官,上面坐着的长平帝都是些什么!就连裴丝彖都没落下,该来的都来了。国公爷一派从容,风度翩翩的下了场。   箭在弦上自然不能不发,输赢早就注定,多吉迎着青枫的视线向上看去,今日特意盛装打扮的佳人,美得不似凡人,繁复华丽的宽袖大罗裙压不住她笑脸的艳色,更遮不住她眼中灵动的光彩,只是这双眸子自始至终都未曾分给过他半分注意力,多吉自嘲的笑了笑,罢了,也该结束了,从他男女不分请他做皇夫开始,就已经不可能的了。   比试开始,他们选的是最最简单明了的两种形式,一是骑射,二是对擂,骑射逼得当然是马上射箭的准头,对擂则是面对面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多吉对对擂没有什么信心,但骑射还是可以表现一番的。   一声令下,二人同时驰骋而去,青枫坐在看台上,眼里心里都满满的只有顾之毅一个人的身影,脑海里有一句话时刻在飘荡,这是顾之毅为她打的仗,英挺的身姿,好看的姿势,顾之毅从容不迫的驾着马,射出第一箭,多吉紧随其后也放出一箭,二人的跑道相同,箭靶也相同,先射的人存在一定的优势。多吉知道其中的诀窍,看自己落后了第一箭就试了准心,只为超过去,这样后面的箭才能拔得头筹,要说这样的想法是没有错的,可惜的是碰到的是顾之毅。多吉如愿抢得领先,后面的几箭射的漂亮,几乎箭无虚发统统都在准心上,吐蕃大皇子终于翘起骄傲的嘴角,回首向顾之毅望去,可一看心底就灰凉一片。   顾之毅从他超过去开始就开始慢慢悠悠的射箭,丝毫不在意准心上已经有了一把箭,而是一根根一次次射出力道极狠的箭,劈落了多吉的箭,牢牢订上了自己的。   围观百官目瞪口呆,这是要多准,多大的力气!国公爷几乎是跟着多吉射完,他就跟着射完了,全程跟个游戏一样轻巧。   多吉气的吐血,还能这样玩?跟大宁杀神比他们吐蕃人简直天真到可爱!   第二场就毋庸置疑了,多吉的状态不好,就更加没可能有意外,国公爷气都不喘一个分分钟打完,赢得没有丝毫难度。   长平帝当然也知道这场比试的结果,心里九转十八弯,吐蕃的联姻他并不想放弃,可要选人嫁去吐蕃也是件难事,于是乘着这场比试,长平帝寻思着让待字闺中的贵女们来看看多吉,谁知道有没有瞎猫碰上死耗子,就爱上吐蕃汉子的人呢。   可不知是谁的计算失误,多吉的表现不算差,输的并不是很惨,或者说他比长安很大一部分的世家公子都厉害的多,可长平帝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傻姑娘,反而是个个来跟他求着要把女儿送去国公府做妾!长平帝气的吐血,他倒是想送啊,你们问过顾之毅没有?!朕把你们的女儿送进去,隔天出来是什么样子的,朕可真的管不了啊!   青枫在比试结果出来以后,单独去找了多吉,顾之毅被她拦在了门外,对于多吉这个人,青枫说不上讨厌,为人热情又执着,很多时候傻的可爱,简单的一眼就能看透,这样奇葩的个性能当大皇子到今天,也就只有可能在吐蕃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奇葩国家了。但青枫找他不是可怜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事情是她出使吐蕃惹出来的,收尾,也不该躲在顾之毅身后。   一坛梨花酿,两个青石凳,青枫穿着最初去吐蕃时那身简单的文官服“多吉皇子,青枫感谢您的厚爱,但情爱之事不可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当初我说的话依然有效,大宁愿意给吐蕃的一样都不会少,和亲一事就此作罢可好?”   多吉晃着手里的酒,视线穿过青枫到了不知名的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当时,你也是这身衣衫,我以前从不信命运,不信一见倾心,情爱之于我不过是生活所需,传宗接代的方式罢了,可就是在那天,我看到了你的笑容,至此入了魔障,甚至没有去探查你一二,连你的性别都搞错,就去求了父王。父王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是我一意坚持,随你回大宁,出兵也都是,就连这一次到长安,也是我一意孤行,我不知道是什么魔力,让我几乎疯魔了。”他顿了顿,忽而又笑了“你知道吗,你看着顾之毅的眼神和看我的不一样,几乎是一见到他,我就知道你在吐蕃说的话都是鬼扯。”   青枫面色有些发红“是吗……”   “是,所以我输了,输的彻底,不过我不是让走了你,而是选择了祝福你,顾之毅出事的时候,你那生不如死的样子,我不想再看到了。”多吉的声音透漏着哀色。   青枫无言以对,如果不是真心对她,有一点点杂质她都可以更狠心一点,可多吉,从开始就对她专心一志,她无言以对“好。”   门被打开,一脸阴沉的顾之毅走入挡在了清风的面前,“你永远都看不到的。”   多吉耸耸肩不作回答,越过他离开了。青枫目送他离开,慢慢的靠在了顾之毅的身上“沉决,我讨厌人情债。”   顾之毅反手搂住她“无妨,我背。”   被压在怀里的青枫,沉默的点了点头,解决了一个吐蕃,还有一个南诏。裴丝彖不比多吉,他的居心,不得不多考虑。   君臣二人又是一阵密谋,左不过裴丝彖的心思就是要入侵大宁,那么最好的办法并不是退让,拿定主意后,第二日的早朝,长平帝就给顾之毅和青枫赐了婚,至于裴丝彖怎么想,不管了,反正不会感恩戴德,要么再谈,要么回边境继续打。   别馆里,多吉嘲讽的看了一眼裴丝彖,这位南诏太子却不甚在意,他不过是来搅一趟浑水,能把青枫拐回去自然是好,拐不回去嘛,明的不行还可以用暗的啊,他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娶人家,赐婚就赐婚好了,他要的是人,和她笔下的东西,成了婚再抢也没什么关系的。   圣旨下达,国公府就开始准备起了婚事,因为现在青枫的身份是药王谷大小姐,自然也要从药王谷出嫁,可药王谷远在蜀地,少谷主就不辞辛劳的来了长安,长平帝感念药王谷此次瘟疫贡献的实力,特许青枫从皇城发嫁。   嫁妆是药王谷和顾之毅共同准备的,青枫一点都没有经手,她在忙着另外的事,比如,拼了命的写奏疏,就像赶考的考生一般,天天关在书房里,一心只写圣贤书。   另一边顾之毅则事事操心,逢人都多了个微笑,多吉决定吃了喜酒再走,虽然这是自虐,可他还是想看看青枫最美的样子。裴丝彖像忘记了一样,也不再提和亲的事情,却也没有提出别的方法,就这么拖着。   婚期定在十月里,气温正合适的好日子,整个长安城被财大气粗的国公爷铺满了红毯,大街小巷全是红绸,从皇宫到国公府的路更是繁华团簇,看的长平帝的眼睛都抖。   大清早青枫就被几个嬷嬷挖出了床,白石和宫里的女官们在青枫的脸上身上一阵折腾,然后让药王谷特地请来的全福夫人梳了头,一直折腾到日头高挂,才听到有人喊道,国公爷到了!   青枫没有娘家,更没有闺蜜,如果非要算的话,只有一个不能出封地的蒋勤而已,所以接亲的队伍特别的顺畅,国公爷的路谁敢拦?又不是嫌命长。可显然顾之毅今天的心情很好,没人拦门没关系,红包一样要给,顾迁笑容满面,围观群众全都有,今天国公爷可是搬空了库房迎新娘,银子比水流的还快呢。   接到了美娇娘,白思作为名义上的哥哥把青枫背上了轿子,高头大马的顾之毅带着青枫扬长而去。绵延百里的红妆队伍吸引了长安城所有的百姓,侍卫们发钱发到手软,长安城百姓则个个兴奋异常,长平帝原来只是眼睛抖,现在手都在抖,顾沉决这亲结的,根本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了啊!   青枫坐在轿子里只能听到外头的声响,白石跟在轿子旁把看到的听到的都一一转述给青枫听,从盖上红盖头一直到进国公府,青枫的心像在独木桥上慢慢走上大路那样的感觉,是全心全意的相信和感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青枫的眼眶再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透明的水珠从红盖头下悄悄滴落,湮灭在刺目的一片红之中,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世间最优秀的男人。她恍恍惚惚的被送入洞房,白石贴心的给她塞了些小点心“夫人您吃点,国公爷还要在外头应酬呢。”   白石的称呼早在入长安之前就已经改掉了,她早已不是世子。“恩,白石,能先给我把脸处理一下吗?”   “啊?”白石一愣“夫人您的脸怎么了?这盖头不能随便拿下啊。”   青枫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伸手就摘下了盖头,白石根本来不及阻止“可我这样的尊荣一会怎么见他,好白石,快给我洗洗脸。”   红盖头底下,哭花妆的青枫脸上红黄一片,果然惨不忍睹,吓得白石差点把手里的吃食都给丢了“诶哟,我的夫人啊!您这是怎么弄得。”   青枫低着脑袋,羞涩一笑“就是没控制好情绪,哭了呗。”   白石狠抓脑袋拿不定主意“这妆咱折腾了一个早上,洗了岂不是国公爷就看不到了?!诶哟,我的夫人,您怎么这大喜日子……这可怎么办……”   青枫无语的看着自家丫鬟,以前多谨慎的孩子呢,现在看着为什么有点二?青枫只能先吃着东西,慢慢等白石想法子,觉得外头宾客那么多,顾之毅起码要到深夜才能摸回来。   谁知白石还没转悠到第三圈,房门就被打开了,顾之毅大红喜袍阔步进来。里头两个双双震住,说好的深夜呢!说好的应酬呢!   顾之毅看到青枫的脸显然也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丝笑意“白石,你先出去把。”   白石“……”夫人,您自求多福。   青枫“……”别走!   顾之毅一直走到青枫面前才停下,修长的食指扣在她的下巴上,把青枫努力想藏起来的脸硬掰了出来,正面对着他“夫人的盖头呢?不该是我来掀的吗?”   青枫理亏“在边上,你再盖上就是了。”   顾之毅挑眉“怎么哭了?”   “……”青枫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要怎么说,那种又感动又彷徨又觉得异常安全的感觉要怎么形容,或者叫,感动到落泪?   顾之毅也并没有再纠缠这个,拿起边上的合卺酒递给了青枫一杯“盖头不让我揭,酒可不能再省了。”   青枫接过酒杯伸长手臂和顾之毅的缠绕在一起,缓缓的扬起脖子一干二净。扇子般的睫毛上下开阖一遍,“谢谢你,沉决。”   顾之毅没有回答,直接把人带上了床,此时无声胜有声,贾青枫,谢意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你。   顾之毅三下五除二的褪去了自己的喜袍,然后用修长的手指一个个的解着青枫的扣子,青枫的脸开始烧,明明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这一夜却像有魔力一般把青枫拉回了那个初次见他的样子,羞涩的不敢看他。可顾之毅却锁住了她的视线,不让她有丝毫的逃避,全然把自己沉重的爱意暴露在她的眼前。   衣衫很快除尽,顾之毅没有猴急的贯穿她,而是一点一点的从唇开始吞噬,每一步一个吻痕,折磨的青枫丢盔弃甲,恨不得把人塞下去,折磨什么人!   顾之毅舔着有些干涸的嘴唇,笑的邪魅“夫人叫我一声。”   青枫已经迷迷糊糊“沉决?”   “不对。”   “顾之毅?”   “不对。”   那还有什么?哦“相公~”   “娘子”   唔,得偿所愿。他终于进入,青枫舒服的脚趾都蜷了起来。   洞房花烛夜,花烛不尽,洞房不止。白石和顾迁守在喜房外头,面红耳赤。韩单驻守屋顶,本想独自饮斟,却不想有个抖M看了拜堂不算数还来听洞房,当真是,不可形容。韩单分了他一杯,二人对着月色,喝了个畅快。   三日后一封密信摆上长平帝的岸前,长平帝气的把整个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在了地上,福禄跪趴在地上喘气都不敢,“好!好个顾之毅!好个顾沉决!给我这些奏疏就想跑?!他想得美!福禄给我宣旨,定国公冲撞圣上携款潜逃,给朕通缉他!”   福禄冷汗直冒,颤巍巍道“是!”   而被通缉的顾之毅早就带着青枫躲在了碧落林,碧落林里人迹罕至,他们贯彻了那一瞬间的想法,搭了个小木屋,世外桃源不外乎如此。   长平十九年,失踪的定国公夫妇音信全无,南诏发生内乱老国王过世,裴丝彖只能暂时放下大宁的事情,赶回南诏。议和条款也降低不少,和亲一时并未再提。   长平二十年,平西王蒋勤娶亲,王妃善解人意貌美如花,有人言在喜宴上看到了定国公,长平帝立刻派人前往,依旧无果。   长平二十四年,吐蕃老皇帝退位,正是将皇位交给大皇子多吉,据前往恭贺的使臣言,看到了国公夫人,长平帝大军压境让多吉交出人来,多吉无视军队,隔空喊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僵持不下,还是无果。   长平二十八年,太子长安郊外遇刺,无奈躲入碧落林,三日后回到皇宫,闭口不言碧落林里的事。   长平三十年,心力憔悴的长平帝退位,把天下让给年轻人,太子登基,对已经成为太上皇的父王指了指碧落林的方向,父王捶胸顿足,找遍了一个世界竟然就在长安旁边?!于是隔天太上皇也失踪了。同日失踪的还是严大将军。   长平三十三年,大多数人都已经遗忘了曾经名动天下的银面杀神,这一年,野心不死的南诏再次入侵大宁,曾经的太子,如今的长兴帝收到一封密函,欣喜异常,次年战场再现银面杀神,不止阻止了南诏的入侵,更是踏平了南诏国土。裴丝彖看着眼前年轻的少年,感叹岁月的流逝。长兴帝大笔一挥,新的时代新的定国公,再次名动天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番外~ ☆、番外一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行迹在长安城郊外的小路上,车上一家三口正争执着烤鱼怎么做最好吃。顾延睁着他和父亲一模一样的凤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他的母亲。美丽的少妇面若桃花,身线窈窕,娇艳的红唇开阖间吸引了对面那俊逸男子的全部目光。   “自然是先腌制好了烤着吃味道好,若是不腌制去腥,那味道哪里能下咽?”美貌妇人嘟着小嘴,顺手掐了把儿子呆萌的小脸,这儿子已经一岁多了,人家的孩儿都可爱又粘人,她的儿子竟跟他爹一模一样,从小就腹黑,冰山程度甚至比他爹还厉害,每天都一张面瘫脸,看着真来气。   一身灰袍却仍遮不住贵气的俊逸男子拦截住女人的手“新鲜的烤鱼不腌制不会腥的,夫人若是不信尝试一下便可。”   小包子无视母亲袭击未遂的手,只跟着父亲的话点点头“恩,尝尝,再说。”   “……”青枫真是要气死了,自从生了这个小包子以后,她就每天每天要受气!明明小时候团团的多可爱,会哭会闹逗一逗笑的更是迷人,可越长大笑容越少,才一岁多就跟个小老头一样,做事有根有据,从不荒唐。而且说好的儿子是娘前世的小情人,这个小崽子前世绝对是个gay,根本不要娘,天天跟着爹跑,问他最喜欢谁呀,毫无疑问的爹爹,简直白喂了他那么久的奶!   她说肯定说不过他们爷俩,青枫只能嘟嘴耍无赖“不管,我不吃,就是腌制的好吃,到了青州你要给我捉鱼腌制了烤!”   对面父子两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深深的无奈,小包子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娘,要尝试新事物。”   顾之毅则含笑看着她“好。”   小包子惊异转头,咦?爹为什么不继续说服了?刚才明明都要赢了啊。   青枫看着小包子一脸的不明白,贼贼的笑了,耀武扬威的往顾之毅怀里靠去“顾延,娘吃的是回忆,你懂吗。哼”   小包子一脸懵逼,爹爹这是背叛他了吗?!小凤眼里迅速积攒起了泪水,又倔强的不让落下,顾之毅依旧笑眯眯的“延儿,你要吃爹爹会单独给你烤的,别跟你娘置气,我们怎么说好的?”   顾延吸吸鼻子,好不容易把眼泪逼回去“我要和爹爹一起保护娘,让娘开心。”   顾之毅空出一只手来摸摸他的脑袋“乖。”   这是一家人自入碧落林来,第一次出远门,那年震动长安的盛大婚宴刚一结束,第二天他们两就收拾了东西悄悄离开长安城,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过年的时候走,但是第二日平安脉的太医却察觉出了青枫的喜脉,当时的国公爷兴奋到忘记呼吸,立刻决定不等过年,立刻就走,于是二人把计划提早,刚一成婚就撤离了长安。   顾之毅给长平帝留了辞呈,申请解甲归田,不过似乎长平帝没有同意。他们走的时候就带走了一些银两,一队暗卫和顾迁白石,韩单自请领了任务,去全国各地分散长平帝搜索他们的注意力。   这件事顾之毅从南诏边境回来就开始着手准备,自然是万无一失,二人在碧落林悄悄的落了脚。碧落林里的生活很简单也很清苦,山珍海味自然是不可能再吃到了,国公爷心疼青枫,自觉担当起了厨师的活,衣物的缝补都交给了白石,食物来源,房屋修葺则都是男人们的活。大家分工明确,日子过得有条不紊,没有了长安城里的紧张,更没有了边城的压力,四个人都迅速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并且一过就是两年,没想过出去。   不过他们在碧落林里并不是与世隔绝的,顾之毅的消息网不可小觑,传信通道更是隐秘,青枫在落下脚之后就给蒋勤去了信,蒋勤大喜过望,信里信外都是祝福,关心等语句,还赞她有魄力。一来一去,青枫和蒋勤几乎每个月都要互通一次书信,虽然从不见面,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蒋勤一直都没有说破青枫的性别,也一直在这方面保持着迷糊,这让青枫和他写信非常放松,更为交心。   蒋勤的脑子素来都没有青枫好,这来来去去,他也算多了个军师,让蒋勤在西边迅速成长起来,而这一回,他给青枫寄去了喜帖,他平西王,要娶亲了。   青枫接到信非常高新,想蒋勤是她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自然不能亏待了,这婚礼一定要去!于是一家三口规划了这一次的远游。   他们提前了近两个月出门,不只是怕错过了时间,更是想出来透透气,他们两个倒无所谓,这个多出来的小包子还没见过世面呢。他们一行六人分开了走,因为长平帝毅力非凡,这都两年了还对他们穷追不舍,明明每年过年他们都会送去新的奏疏,长平帝到底还在惦记着他们什么呢?   这一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暗卫都散在暗处,明面上他们就是投亲的一家三口,粗布麻衣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相貌非凡的一家三口都在脸上带了□□,本来不想让顾延也跟着受罪,可惜的是顾延长得太像顾之毅,简直就是缩小版,根本不会认错。   顾之毅为他们规划了一条风景秀美的路线,一家人一路上就游山玩水,难得进城采购,小包子一路上都瞪大了眼睛,青枫直笑他,平时装得多沉稳,出来溜溜还就是个孩子嘛。顾之毅才是真高深,所到之处都能说出点之乎者也来,仿佛当地人一样熟悉。一到那时候母子两都会像个土包子一样围着顾之毅听故事。国公爷表示,平时装的再沉稳,青枫也还就是个孩子嘛!   三人兜兜转转晃去了一个月多才终于到了蒋勤的封地,蒋勤特地亲自到城门口来接,那么多年不见,曾经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都变了样子,头一次看到青枫女装打扮的蒋勤愣了足足一刻钟,要不是顾之毅杀人的眼神,也许还能再楞下去。而青枫也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蒋勤,从前胆小怕事的他也变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变宽阔的肩膀撑起了西边这一大片土地。   蒋勤为他们安排了一处别院,保证没有长平帝的耳目,并且舒心自由。   青枫来时特地问了一下蒋勤娶得是哪家姑娘,没想到堂堂亲王,娶得却只是一个平民,小姑娘年方十八,是个实打实的商户,家里做的是布匹生意,做的也不大,蒋勤看上的是这个姑娘的善良和简单,娶了商人女,比娶贵女更加能够表现他示弱的诚意,那么长平帝就不会为难他,他的平西王府才能更安全。   青枫好奇的去偷偷瞧了姑娘一眼,果然是平凡的可爱,顾之毅看着自家妻子小心翼翼的接近新娘子,然后慢慢和对方混熟,简直无语。自从去了碧落林青枫的天性像是得到了释放,从前的沉稳统统都不见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道做过多少,就像从没出过笼子的鸟儿一样,一回到天空什么都是稀奇的,新鲜的,放开了规矩,就跟泼猴一样,到处去撒欢。索性顾之毅爱上的青枫也是那个无所顾忌的性子。   转眼正日子便到了,青枫已经和新娘子无话不谈,自然也去了闺房添妆送嫁,青枫的手上没有什么差东西,送出来都价值连城,她怕姑娘不肯收,还特地装了个箱子,不让姑娘看见到底是什么东西,等嫁出去了,也就不能收回了。顾之毅微笑着看她败家,他知道青枫送的其实并不是新娘子,而是少年好友蒋勤。   婚宴当天,青枫和顾之毅给足了蒋勤面子,露出了真面目参加宴席,蒋勤反而头痛不已,这两个人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果然这一家三口露个面就立马走人,等蒋勤从洞房花烛夜出来,人已经出了城,他收到了青枫给的好意和尊重。那曾今青涩未曾开口还未萌芽的感情,匆匆而止,变成了真挚的友谊。此时的他是笑着看向远方,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好朋友。   三天后却是咒骂着这个任性的朋友引来了多大的麻烦!!!!!!长平帝都快把他烦死了!   归程上,朴实无华的小马车和疾驰往西边的侍卫擦肩而过,青枫吃着顾之毅烤好的鱼“还是腌制的好吃。”   玩累了的小包子眼睛都不想抬,直接无视了娘亲。   青枫最见不得小包子这幅死人脸,伸手又要偷袭,可惜还是被顾之毅拦住“好吃多吃一些,回去我再给你烤。”   青枫靠回顾之毅的怀里“好。”   她眯起眼睛吃着鱼。   慵懒的,像只小猫儿。 ☆、顾迁and白石番外   长安城郊,好不容易从南诏杀手手里捡下命的顾迁,四下张望着查看伤亡情况,能站得起来的寥寥,全须全尾的就只剩下了他,心里发沉,这样的惨状多久没看到过了?也不知道先走的主子和夫人怎么样了,蓦然马车边上一抹青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顾迁的视线凝在了上面,再也移不开。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有明显的血迹,顾迁缓步走过去,一步比一步沉重,白石,一个有些烦人的丫头,顾迁记忆中那个丫头总是跟在夫人身后,每天皱着小脸担心来担心去,在出发之前更是准备了一大堆的的东西,不止夫人,也有他的份。   此刻这张从来都生动活泼略带涩意的脸儿面无表情的躺在散乱的马车旁。顾迁甚至提不起勇气去查探她的呼吸,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害怕?他顾迁跟着顾之毅上过多少次战场,不过区区死亡,死的只要不是主子,他为什么要害怕?可颤抖的指尖暴露了那掩不住的惧意,她死了吗?   再长的距离只要不停滞都会有触碰到的一天,顾迁的手伸伸缩缩几回,最终放在了她的鼻尖下,微弱的吐息让他的心跳差点蹦出嘴里,还活着!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刻就伸手把白石整个抱了起来。   顾总管的心里马上有了决断,向身后缺胳膊少腿的暗卫道“联络我们的人,无比找到主子。”   “是”   语毕,顾迁就飞身离开,他带着白石返回了巴州,因为不清楚巴州城内是否还有残党,顾迁不敢轻举妄动去找大夫,他先为白石搭了搭脉,确定她真的伤势不重后,悠闲处理了自己的伤。顾迁作为顾之毅的左膀右臂,落在他身上的刀不可能少,若不是这一身过硬的功夫,这回也早就命丧黄泉了。   粗略的包扎了一下自己,他再看向白石就有些犹豫了,叫大夫真的不保险,可自己要为她处理就难免会冒犯她,这么个羞涩的姑娘,顾迁有点下不了手,他不是没给姑娘处理过,毕竟暗卫里也有那么几个女汉子,可那是同事,这个……一想到每次在帐前,听到里头爷和夫人的声音,这丫头就羞红的小脸,顾迁的手下不去啊!   他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在看到白石身上的血迹越来越明显后,放弃了挣扎,唔,大不了娶了她就是,这么一想竟还有点小窃喜?这是什么情绪?顾迁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坚定,毫不犹豫的扯了白石的衣物。从马车上摔在地上的白石,身上的伤在性命方面是无碍,但折腾起来也很麻烦,都是大面积的擦伤,还有一处一看就知道是误伤的刀伤,顾迁皱着眉头,从腰间掏出了他几乎不用的上好的膏药,那些都是治疗外伤的,并且能防止留疤,顾迁想,他不在意自己留疤,但姑娘总是在意这些的吧。   顾迁要先把白石的身体清洗一下,于是他先拿了毛巾沾湿以后帮白石伤口附近擦拭一下,之后认真的开始上药。可本来心无旁贷的事情,顾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来越燥热,是指腹传来的温润还是视线触及的雪白肌肤?或者是若隐若现秀色可餐的曲线?顾迁的心里涌起了深深的罪恶感,人家还昏迷不醒,自己禽兽一样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都折腾完了,白石吸入的迷魂药也过了药效,身上的刺痛让她迅速清醒过来,睁眼却已经不是郊外,而是在一间颇为华丽的房间里,白石感受了一下身上的痛楚,好像四肢都在?昏迷前胳膊乱飞的场景在她心里种下了恐惧,清醒后她下意识的先看看自己的胳膊还在不在,当看到身上未着寸缕只有绑带时,整个人都蒙了,她四处张望,发现在即应该在客栈里,这样的摆设不可能是什么人的府里,角落里丢着她残破的衣衫,脑袋里惊雷一闪,她的主子呢?   这个问题一出现就牵扯了白石所有的注意力,身上的伤也好,□□不□□也好,她都忘记了,拉着被子一裹,拖着刺痛不已的身体,就要下床。   顾迁去街上买了套衣服,又带了些吃的,才回到客栈,一打开房门,就看到白石正拿被子裹自己,试图裹出点样子来,然后抬脚下床。听到开门声又转头过来看。顾迁皱起眉毛,她的伤是不重,但那么一个娇弱的姑娘,还是应该躺几天“你下来干什么,上去躺着。”   白石看到顾迁的那一刹那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被子也不管了,一双希冀的眼睛就瞅着他“顾总管,夫人呢?”   顾迁没有马上回答,手上东西一丢,把正向他跳过来的姑娘,拦腰截起又丢回了床上“夫人和主子在一起,应该是躲入了碧落林,现在下落不明。”   白石被丢在床上疼的直吸气,可还忍不住问“夫人和顾爷没事吧?”   顾迁自己也不知道,但看她那个操心样还是答道“主子不是那么好杀的,你躺着别动。”   有了顾迁的保证,白石就放心多了,怎么说呢,顾迁在她心里就和主子差不多,又聪明又有决断,在国公爷和夫人都不在的时候,他就是主心骨,既然顾迁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的!没了顾虑的白石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己未着寸缕的事情,面色瞬间爆红,“啊,那个,我的伤,额,顾总管……”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意思来。   顾迁也有点尴尬,本来想在她醒过来之前赶紧换上一件衣服,就算白石知道了,也已经没那么尴尬了,可她怎么就在他回来之前醒了呢,可顾总管一个正直的铁血汉子,该负责的还是懂的,于是实话实说,面色僵的可怕“恩,你受伤了,我给你处理了一下,那个,白石姑娘,等事情安定下来,我就跟主子求了恩典,娶你过门。”   白石傻了,满脑子都是那四个字,娶你过门。随即又有些失望,她要的并不是这样的过门啊!其实自从顾迁跟着国公爷开始出现在王府的时候,白石就悄悄动了心,顾总管英俊的外表自是不说,还有那处理事情的果决,是白石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他的一举一动圆滑里又带着坚持,从来都维护着国公府的利益。她还记得有一次国公爷在外,顾迁来帮他送信,风尘仆仆的身姿,从出现开始就吸引了白石全部的视线,他带着微笑询问她,世子爷在何处?白石还没回答,他又说道,算了,他一身风尘,还是把信交给她,让她转交给世子爷。白石本来是拒绝的,可顾迁笑意盈盈的打断了他,世子爷信任你,我也信任你。一句话把她堵在了心口。从此白石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的为着顾迁打转。这一回出征前,更是借着帮青枫缝平安福的借口,给顾迁也送了一个去,怕他不收,还一视同仁的给韩单也送了一个。顾迁那时候笑着接下了,还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她真贴心。白石当是整颗心都醉了,怎么回的房间都不记得。   可如今,这样狼狈的自己,顾总管其实没必要做成这样,他适合更好的姑娘“不必了,谢谢顾总管好意,这是您该做的,白石懂得的。您不必那么勉强自己,白石一个丫鬟罢了,往后老老实实跟着夫人无碍的。”   顾迁有些无措,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一边像是放松了,一边又非常难过,她拒绝了我?他没有接话,不答应她也不收回承诺,只是转过身去把买的吃食放上了桌子。   食物的香气引得白石的肚子都不安分起来,咕噜噜的叫个不停,白石的脑袋都快低到床下面了,这简直太丢脸了,还是在自己心仪的对象面前,她真是羞愧到死。顾迁倒没什么感觉,白石饿了那么久,这样的反应属于正常,想当初他在战场上饿了几天,回去看到饭眼睛都闪绿光。他端着东西给白石送到了床上,之后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又出了门。   晚上顾迁回来,身上又添几道刀口,那刺目的红,白石瞬间从床上窜了下来“你没事吧?”边说边向他走过去。   顾迁看她又下床,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躺着别动,我上点药就好了。”他动作麻利的竖起屏风想遮开白石的视线,却没想到白石半天不听话,绕过屏风还向他走来。“白石,回去躺着!”顾迁的语气开始不好起来,方才他去探了探碧落林,果然遇到了南诏人,缠斗了好一会才脱身,身上的伤不用看都知道比上次还重,鲜血淋漓的,她凑过来干什么。   “不去,我帮你上药。”问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白石难得的固执了一把。   “别闹。”顾迁的语气里含着怒气,至于怒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不想让白石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吧。   白石被低沉的身影吓了一跳,素来春风一般的顾总管什么时候这样发过火,可她没有退步,伸手就去扯顾迁的腰带。顾迁反手想拍开她,又忽然想起白石身上还有伤,一只手搁在空中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多好的机会呀,白石抓紧时机,扯了他的腰带,就开始解那沾满血污的上衣,饶是白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伤口时还是吸了一口冷气。   顾迁被扯的生疼,也回过神来,可推开人的时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能接受白石的帮助“你去打点水把,我先擦擦。”   白石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恩。”   顾迁的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哭什么呢,多大点事。   白石其实不是特别会处理这些,于是是顾迁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的完成了伤口的处理,大多数事情其实还是顾迁自己来的,白石觉得自己实在是没用,可别的不行,床还是可以让出来的。于是“顾总管,你去床上躺着吧,夜色深了,先睡吧。”   顾迁当然拒绝,他睡了床,白石睡哪?白石哪里看让他拒绝“无妨的,我不困,在这坐坐就好了。”   白石不挪位置,顾迁也不肯睡,两个人就僵在那里,许久,顾迁终于妥协,但顾大总管想,白石的身体他看也看过了,这张床也算大,他为什么还要顾及男女有别?于是顾迁在自己爬上床之前,把白石也一起拉上了床,白石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奈何心软,顾迁道“你不过来,我就过去扛你,伤口裂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好吧,白石慢慢挪着步子移到了床边,顾总管一伸手就把人揽进了床内侧“睡吧,今日我在碧落林发现了主子的暗号,明日有的忙呢。”   白石僵在床上,身后是男人灼热的身躯,心跳都脱了轨。小心翼翼的回道“恩。”却没想到回应她的是顾总管轻轻的鼾声。额,好吧,他已经睡着了啊。   天色泛白,顾迁一觉到天亮,这是多久没有的事情了?常年警觉的顾总管,夜里随便一点响声都能吵醒,昨日那迅速的入睡和睡眠的质量都让他惊异,一低头下巴下面有个毛茸茸的脑袋,白石不知什么时候被顾迁搂在了怀里,紧闭着眼睛却带着微笑。顾总管忽然就不想起床了,明明今日忙得很,可怀里的人儿,半点都不想惊动。   等白石自然醒来又过了两个时辰,顾迁着了魔一般的盯着他看了那么久,在她睫毛轻颤时才恍然自己的失态。白石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还迷糊着的她下意识的对他笑了笑,顾总管眼角一跳,感受到了暴击,入了魔的心蠢蠢欲动,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那张上翘着的柔软唇瓣印下了一吻。然后……猛然跳下床,拖上衣服,落荒而逃。   白石“……”恩?额。啊!顾总管吻了她!!!   顾迁这一去没有很快回来,一直到第二日一早才再次出现了身影,来的也不至他一个人,还有些别的暗卫,到了之后接了白石就开始赶路。“我找到主子了!”   白石一听也是激动!“夫人可还好?!”   “恩,无碍。”顾迁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然后看着白石兴奋的表情,放柔了面部肌肉,谁知下一秒极度兴奋的白石猛地抱住了他。顾迁的脸一下子又收起,表情很有些诡异。   “谢谢!”白石满心都是主子未曾注意到顾迁的僵硬。   一行人终于和顾之毅青枫汇合,国公爷下令立刻前往长安城。   长安城里的风景白石已经很久未曾见过了,如今主子换了身份,她也再回不去云南王府了,顾迁直接带着她们主仆进了顾之毅的住处,白石本想就睡在青枫房间的外侧,谁知顾迁根本没给青枫安排房间,“额,那我住在哪里?”   顾迁思绪百转,最后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心意,违背着规矩,把白石放在了主院旁的厢房里,隔壁就是他的房间,用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主子有令夫人就住在主院里,你要贴身照顾夫人,我就就近给你安排了,你若是住在后院,肯定不方便的。”   白石不疑有他,毕竟当初云南王府没有女眷,全府上下青枫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扮男装,那些男女大防别说白石不注意,青枫都不注意。   接下来的日子很忙,忙到顾迁和白石都渐渐忘记了巴州的事情,白石倒还好,到底是个丫鬟,除了青枫的日常起居还有顾迁脱手给她帮忙的一些小事,都还算清闲。顾迁则真的是忙的团团转,顾之毅的每一步计划都要他去实现,府内的管理他按照国公爷的意思渐渐的交给了白石,可府外的必须他亲自去跑,暗里的倒还好,韩单如今回来了还可以帮忙,明里的人家都要认他这大总管的身份,不想露脸都不行。   好不容易把长安的事都处理完了,主子又下了命令准备要隐居!顾迁是有些吃惊的,他跟着顾之毅从小打到都在权利上争来斗去,现如今他的主子竟然要放弃所有名,去碧落林里隐居,可他总有不甘,也只能遵循。不过隐居的事情大多数还是交给了韩单,他本来不是特别信得过韩单,谁知他也不说什么,只拿出了一块令牌,顾迁就闭上了嘴,他说呢,主子怎么那么放心用着韩单,就算人是夫人的人,也不会连调查都没有就用,弄了半天韩单自始至终都是主子的人。国公府的暗卫队素来都有两个领队,一明一暗,明的自然是顾迁,暗的原来是韩单。顾总管不禁疑惑,他家的主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打隔壁世子爷的主意的呢?深不可测啊,深不可测。   顾之毅最后要带走的人不多,他询问了顾迁和韩单,顾迁表示愿意跟着隐退,韩单则表示愿意继续奔波。于是大婚之后一路前往郊外的马车上,只有四个人,两对主仆。   碧落林里他们搭的房子不多,顾之毅和青枫一间,本来想给顾迁和白石一人一间,顾迁想了又想还是找顾之毅表明了心意,“主子,我想娶白石。”   顾之毅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叫了青枫来“要娶青枫的人,你去求青枫,我不管。”   于是顾迁又跪在了青枫面前,青枫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说话,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唔,看白石自己的意思,我没意见。”   顾迁谢了恩,出去就看到白石红着脸楞在门口,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顾迁想,那就正好,伸出手拉上白石去了外头“白石,我跟主子求了恩典,你可愿意嫁给我?”   白石绯红着脸蛋不知低头在想些什么,许久才试探性的问道“顾总管,难道是因为巴州的事情才要娶了我吗?”   顾迁不怎么会哄姑娘,也不知道白石这问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实话实说“不全是。”   “额?”白石莫名,什么叫不全是?   顾迁想了想怎么表达“巴州的事情是起因,但也不是每个我救了的人就要娶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白石把这句话颠过来倒过去想了两边,才恍然大悟,她羞涩的点点头“好。”   顾迁和白石婚礼很简单,观礼的人也只有顾之毅青枫,韩单和一众暗卫,不过当事人并不在意这些,开开心心的闹了一天,送入洞房。   红帐落下,顾总管看着床上的人儿,心突然就被塞满了,他想不全是这个答案并不确切,这个人如今已经是除了主子以外,他的全部。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